雪绒花

                    梦牵金银滩

                    胡   勇

                       （2013年8月29日）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金银滩QQ群，心想这群里的群员们一定都是在那个曾经神秘的221厂成长的，我不由得要到这个群里去逛逛，同时也勾起了我对金银滩往事的回忆。

当地的人把乙区北面的湟水河流域称之为金银滩，其中包阔三角城。这里水草丰润，牛羊成群，尤其是河边生长的繁茂的马兰，六、七月间绽开着蓝色的花朵，放眼望去，犹如蓝色海洋一般。这里便是王洛宾作《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首著名歌曲的地方，也有人说这首歌是他在青海湖边上做的，庆幸的是92年6月他来敦煌时我见到了他，在敦煌梨园宾馆大树下的石桌上，我向他请教了这件事，他说那时年轻，不知为了啥，那女孩（头人家的孩子）抽了他一鞭子，骑马跑开了。他沉思了片刻说出了海宴、金银滩、三角城。他说这首歌就是在那构思的。我告诉他我就是在金银滩长大的，他看着我异常高兴，他问我那庙还在吗？我说在，文革期间庙封了，有一次我们几个小孩从一个小洞里爬了进去，黑洞洞的，隐约看见墙上画着的青面獠牙的壁画，吓得我毛骨悚然，他认真听着，似乎进入了沉思。后来我和小段合唱了他的作品《在那遥远的地方》、《达坂城的姑娘》等歌曲，那天夜里（92年6月13日）王洛宾还为研究院两职工的歌词谱了曲，可惜原件他们都已遗失，我这里只留存了王洛宾签名的这两首歌曲的复印件。

我便是在这个神秘的地方长大的------国营221厂、中人民解放军兰字839部队、国营综合机械厂、青海矿区。我就读的学校是“九一中学”，也就是后来的矿区一中。据说九一中学这四个字是周总理亲笔书写的，其意为中央军事科学研究院第九院第一中学。可惜那时根本就不允许照相，也没有照相机，也就没能留下那潇洒的字迹。

在这里我们养过猪、兔。为落实毛主席的五七指示，我们班选择了养猪、养兔，为了养好猪，同学们从家里偷来馒头和面粉；我们还向解放军的养猪大王叶洪海（译音）联系，请教养猪的技术问题；我们自己研制发酵饲料。最后那头猪下了7只小猪仔，小猪长大了又补贴给了教职工食堂。

在这里我们砍过柴。为了获得给猪煮食的燃料，我们班委研究决定去“房山”砍柴，房山位于海宴火车站南面，其形状酷似三角形的房顶，故我们称之为房山。久而久之，大家都接受了这个名字。房山距学校少说也有5公里路程，爬上山顶不易，砍上柴背回来更不易。房山南面还有一座高山，据说爬上那座山顶就能看见青海湖，但我们没有尝试过。记得有一次爬房山，我看到一簇美丽的花朵，便上前伸手去採摘，当我的手伸向花的根部时，手背感觉冰凉凉的，我下意识地感到是个东西，便透过花朵向深部看去，我的妈呀，是条蛇，它盘卧在花的根部，身上像壁虎一样，我扭头就跑，边跑边喊：蛇！蛇！蛇！我一生最怕（也可能是肐厌）蛇和老鼠。从那时起我们知道了房山有蛇。

在这里我们掏过鸟。金银滩的草原上是花的世界、鸟的天堂，常见的有“窝灵”、“黑头”、“山雀”、“大头”、“素鸟”、“红雀”等，最出名的要数“百灵”，尤其是“三角城百灵”，据说它能模仿一百多种叫声，我们亲自听到的诸如公鸡打鸣、母鸡下蛋、人吹口哨等，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百灵和窝灵都能在高空定点欢唱，纹丝不动地在天空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十分的悦耳动听。窝灵虽然也叫的好听，但一到笼子里就一声都不吭了，不论你给他什么好吃的，它都不会睬你。成熟的大百灵抓到笼子里也不会叫，因此要想得到在笼子里能欢叫的百灵，就必须从光屁股的小鸟养起，要得到光屁股的百灵，就必须去掏。我到底掏了多少窝已经记不得了，那情景，有时就像鬼子扫荡一样，只要是见了虭着虫的百灵或其他什么鸟，基本上就十拿九稳了。百灵一窝通常是五个蛋，孵出五只幼鸟，只有雄鸟才是金贵的，才会叫，一窝通常两到三只，养大后就把雌百灵放飞了。小雏鸟要吃虫子，我们隔几天就要去挖，什么“地老虎”，“草根青”、“绿草虫”都是小鸟爱吃的虫子。我们看着它睁眼，看着它长毛，看着它伸翅，看着它进笼，逗着它学叫，颇感成就感。我们在屋檐下、墙洞里掏麻雀；我们在房山灌木丛的枝杈上掏素鸟；我们在鼠兔的洞里掏大头；我们在高草墩子底下掏山雀，在草原上掏百灵、窝灵。。。。。我们无拘无束，快乐着，玩耍着，陶醉着。

    在这里我们捉钓过鱼。金银滩有三条河流，其中最著名的是湟水河，另两条小河分别位于“红山嘴”山两侧。红山嘴原是乙区通往甲区（总厂）的哨卡，驻扎着一个骑兵连。进厂要出入证，工作证或临时出入证。记得有一次一群红卫兵要强行闯过哨卡，守卡的解放军持枪予与阻拦，没能让他们前行一步。这三条河最终汇聚在一起，向东流去，穿过西宁，汇入黄河。河里主要有白条、泥鳅，蛇板。河边的沙泥里有一种虫，我们叫它沙蛆，肉光光的，是上好的鱼饵，还有就是河中的石头下面粘结的蚊子蛹，它用小沙石粒粘结成圆筒，在里面生长，剥开皮就可揪出白嫩嫩的肉体。也是钓鱼的佳饵。那时很少见专用鱼钩和线，我们就用大头针做鱼钩，先把大头针的前端砸扁，再用剪子剪出个小倒刺，最后弯成钩状，就做成了鱼钩。买尼龙网兜，把网兜的把手拆开就得到了钓鱼线。那时钓鱼不用鱼漂，完全是靠手的感觉，只要杆在手里一震动，起手就可能有一条。此外我们还捞鱼，我们家是湖南人，酷爱吃鱼，尤其是鱼汤拌米饭，其香无比。我父亲自己动手织了一个网，挷在一个上圆下平的框架上，中间插上一个长竹竿，制成了捞网。每次捞鱼时，父亲把网贴紧河岸边，我拿一个木棒，从前面打着水赶下来，接近时，父亲就提起渔网，那时的鱼真多，一网十条二十条的，大多是十来公分的泥鳅，一上午捞半桶，晚上就吃上了油炸裹面泥鳅。什么环境污染，什么放射性物质，都随着飘香的炸鱼进到了肚子里，还回味无穷。

在这里我们进过连队演出。文化大革命，把我们从小就练成了文艺狂，亨着样板戏，唱着革命歌，跳着忠字舞。我的快板书就是在这个时代练会的。我们一个四、五年级的班，就能演一出样板戏。那时没有作业，也不做作业，晚饭后同学们自动来到教室，把书桌向后一推，腾出个场地，就在文体委员的指挥下，过老舞，排新舞，好不热闹，完了还主动把每位女生送回家，大家都说怕狼，可谁也没见过狼。一到星期天我们就到周围的哨卡，高炮连（二炮）、灯营（探照灯部队）去慰问演出，没有音乐，我们一部分同学唱歌，一些同学跳舞，唱歌为跳舞伴奏。演出完了他们就送给我们一幅毛主席挂象，有金属的，有玻璃木框的，还有石膏塑像。记得在我们班后面的墙上挂满了画像，在我们心里，那是我们的荣誉，也是我们的自豪。

金银滩，让我梦牵的事情太多了，因为我在这里成人。

如今，岁月流逝，我们老了，当今的事情记不住，过去的事情忘不掉。我一定还要回金银滩看看，看看那段湟水河，看看那些马兰花，看看那里的百灵鸟，看看我们曾经的楼，曾经的家，曾经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