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母亲的絮叨中打了一场最酣畅的瞌睡

走进屋子，光线有些暗，但觉得温暖。两位老人一左一右坐在火炉边，从窗户透过来的光照射在他们的脸上，凸显出仿佛亘古不变的慈祥。知道我们要回来，火炉上还摆放着饭菜。因为火炉是传热的，所以还冒着热气。

没有多余的问候，只叫快烤火，快吃饭。几碟小菜，加上小火锅烫白菜，再家常不过了。但那股熟悉的味道，总是很让你觉得香。这年头，一则确实忙，二则这人都爱偷懒，所以一家人大都在各自工作的地方吃食堂。啥时候能坐在一起吃个便饭，那都是一种幸福。更不要说吃着父母亲自做的饭菜了。

吃过饭不一会，弟媳便在电话的催促声中又赶路去了。临走的时候，她给了母亲几百元钱，说是母亲的生日快到了，怕到时候有事回来不了。离得这么远，难得有机会回家一次。事业、生意、人情，都得去应对，繁忙便是常态。就为了回来看一眼，已然是绕了那么一圈，极不易了。虽然，我们兄弟姐妹在外面都早有了自己的窝，但我知道，在我们这些弟兄妯娌心里，只有老家才是家，我们的根和魂在那里。而这个家，是老人们在维系着。有一天，他们终将会离去。到那时，这个家就会散了。兄弟们天各一方，怕是更难得聚齐了。

我坐在火炉边，和父母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龙门阵。不知怎么就说到，乡间也挺方便的，小到锅碗瓢盆，大到家用电器，都有人上门吆喝服务。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拨又一拨的无良骗子们，特别是那些卖药的、医病的，他们打着高科技、献爱心的旗号，在老人们面前吹得神乎其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包治百病。那些留守老人们，大都有一些老毛病，加上骗子们都装得体贴入微，还不被哄得团团转。父亲笑着说，我都遭了两回哟，一回是医脚痛的药，一回是什么治疗仪，每回两大两百块钱哟。当时咋个好像还有点可以呢，后来就屁个作用都没得了。我说，你们咋个不打电话问问我呢。他们说，当时哪里想得起哟。

我不禁有些惭愧起来，怎么能怪老人家们呢。我们这些当儿女的，只管他们有无吃穿，却很少管他们在家过是的怎样的日子。有的甚至连他们吃穿病痛都懒得管，更不要说去关心他们的精神生活了。平时，忙来忙去的，也没和他们摆这些骗人的事儿。一个寨子，就几个老年人留守着，没得年轻人提个醒儿。骗子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以献爱心行孝道的名义，博得了老人们的信任。

我还记得，有一次母亲让我给她交话费，我有些奇怪：那话费用得怎么那么快呢？虽然给父亲、母亲都配有手机，但平时大都是儿女们打给他们。除非的特别的事，他们怕打扰我们做事，很少给我们打电话的。我到服务网点那儿查了一下，竟然每月有60多元是这样费那样费的。老人们许多东西都不懂，听到那些服员们在电话里说得好听，便迷迷糊糊的回答：好，好。结果那些诸如“亲情服务”什么的，便被开通了。现今那些无良的移动与电信商们，真不是个东西。

不过，我又想，其实我又应该感谢那些骗子们，是他们填补了做儿女的空白，在老人们寂寞的时候，和老人们说说话。哪怕是骗人的，至少在当时，老人们心灵得到了一丝安慰。这是钱财所买不到的。但是，后果却也是严重的，因为老人们反复受骗，被骗了又不好和儿女说得，便会对当今这个世道，对这些个年轻人，对新生事物，都会产生不信任，产生恐惧感，以至精神压抑。再怎么想得开，像父亲这样的，一想起那些上当的事儿来，也会生几日闲气的。远不是他表面上嘿嘿地笑几声那么乐观。

我极力安慰他们，就那么点钱，不值得生气的。并提醒他们，以后再遇到那些推销这样那样的，要注意些什么。自己分不清，就要给儿女们打电话，给你参谋参谋。

后来，东拉西扯，又说些什么，我都记不清了。从不睡午觉的我，在温暖的火炉边，在母亲的絮叨中，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这些天来，就这一次，什么梦也没做，那真叫一个酣畅淋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