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身体 8个
个人日记
自燃
读到体温时才明白,
我在自燃,从没间断过的实验,
泼再多的冷水也不灭,温度不高不低,
控制的艺术,多么美妙的天性,
甚至蹦不出半点火星子。
不停地添柴加薪,在火中度过,
铸成久练成刚的血性,
我的屋檐下,没有黑暗和冬天,
一些儒雅的香气,是多年用细小的文火焖出来的。
我的燃点极低,
一次握手,一个微笑,一片飞扬的枫叶,
都能勾兑出内心蓝色的火苗。
这一生,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
读自己读到心出血时,我知道我是带着火把来的,
我说服不了生活的刀柄,
但我保证,留在体内的半截刀锋,
已捂得暖暖的
五月
整个五月都停下来,
借身轻如燕的想象力,放眼望去,
风吹麦浪,我弹旧的曲子。
正一点点变黄,
柳絮散尽,浓荫抱团,老村庄徘徊在城乡结合部,
日子一片一片挂在树梢上,由着风做主,
而草木深处,
一些过于羞涩的花儿,还没开完,
野史中撒娇的春色,
从宠爱到放手,从青涩到成熟,尚在转型期,
豆荚很欢,但缺少经验,
我搭上架子,愿意做它一生担保的人。
入戏
穿上戏袍,流水换了腔调,
鼓点一路狂奔,
凡我去过的地方,都有土生的小戏种,
我的身体里住满陌生人,
但我无法脱离原著,
索性隐去真名,用前朝的雪摆下道场,
念过的旧词唱了又唱,
我扶正的长城,被大风吹断了好几回。
无奈荒年喂养不出好山水,
大悲咒作为填充物,
像蚂蚁搬家, 先清空肉体中的夙愿,
而经书中自带的木马,屡屡冲破封锁线,
我放弃主权,却忍不住打起精神,
冥冥中,总有额外的麦子,等着要我收割。
雕花的身体
这里没有铁路,不通汽车,
沙漠化的土地上, 灌木丛是值得炫耀的,
台阶舒展出自由的坡度,
自然状态下,大风吹来云贵高原,
我便能从身体里,摸出几片荒芜的云朵,
运气好的时候,能摸到月亮,比铜镜还要圆,
桂花树下,墓地挨着新房子,
偶尔走错也不要紧,我体内的远山
和近影,包括人间的道德底色,都可以推翻重来,
花枝乱颤,虫鸣飞舞,
时常有肌肤之痒,唯有脊背上
有一块够不到的地方,我一直称之为西藏。
法则
和人类刚好相反,
草木各忙各的,但绿都连在一起,
笨拙的流水,
前赴后继,走在集体主义的最前面,
万物都在贯彻以类聚
而人在多个现场,魔鬼经济学否定各种假设,
划出各种圈子,并殃及池鱼,
以致同属草根的兰花和野菊,遭受不一样的待遇,
甚至在死亡的卷宗上,
碑守着各自的位置,硬生生给石头分出等级。
莫须有
湖水抱下云朵,
山坡上的草,总吃不完,
麻雀放弃天空,
站在教堂的屋顶,旁听
钟声悠扬,神的呼吸落在嫩草尖上,
牛静静抬起头,
它不想回家,夕阳也迟迟不肯落下,
妥协很美,倔犟也很美,远山谁拿去都无所谓,
黄昏在融化,
无知无觉 是无法穿透和琢磨的终极之美
蚂蚱
山高路远,属于我的只有一小段,
省略渡口,省略残缺,
省略被光阴蔑视的一部分,
剩下委屈的弯道上,我一步一回头,
流水带病上路,我比不上坚持长跑的太阳,
追不上草木荣枯的速度,
有时候也想飞,始终逃不远,
蚂蚱挤在一根绳子上,欢乐和卑微都重叠在一起,
月亮随在云朵身后,踩痛我脚跟的,
都值得珍惜,
我知道,他们都是离我最亲近的人。
在海拉尔
借着落差,穿越一部分城市,
和沿岸的灯火搭不上话,
到了海拉尔,脚步就会慢下来,
所有的想象都是无力的,阳光平铺在草原上,
好吧,一切都可以摊开来说,
一切过往都不重要,
流水偏西方向,把罪过带走,
疲惫的云朵,随便停哪儿都不会有错,
山的起伏很缓慢,心中不设陡坡。
跪拜的人,低头无需太久,
草木相传,祈祷很快会送到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身边的格桑花,开得那么结实,
和我的指纹都能对上,
每一朵都让我找到细小温暖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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