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散文)
情感天地
(一)
远远地,我就看见了芦花了。
在荷塘边,银色的芦花,一团一团的,随风摇曳,起伏之间,便如银波荡漾。在霞光中,或飞舞、或舒卷,或沉思、或凝望……一切如梦,如画,如诗。
在荷塘边,银色的芦花,一团一团的,随风摇曳,起伏之间,便如银波荡漾。在霞光中,或飞舞、或舒卷,或沉思、或凝望……一切如梦,如画,如诗。
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向着你走来,吟唱着《诗经.蒹葭》走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恍惚间,在我眼前,呈现一幅扑朔迷离、烟水苍茫的景象。诗人站在河畔翘首伫立,透过薄雾与苇丛,凝视水的一方——伊人所居之地。可,诗人看到的只是伊人的一个影子,连大致的轮廓都看不到,只能给人以雾里看花,若隐若现,朦胧缥缈之感。然而,伊人散发出来的高洁、可敬、可爱、飘逸的美,让男子相思难抑,欲罢不能,心驰神往。
这首诗歌,作者对芦花有着最经典的描述。将芦花以比兴的写法,来表达男主人公对女主角炽热的爱恋和执着的追求,以及追求无着的无尽的惆怅与深深的失落。
一直以来,芦花飘荡着原生态的恋曲,素淡中寄予着质朴和纯洁,茂密里隐秘着坚贞与执着。她历经岁月风霜的洗礼,依旧独自扎根于贫瘠与荒凉,依旧坚守着那份宁静与淡泊。那开出的花,犹如盛开过的心事,在迢遥的梦境,深不可测,缠绵凄凉。那远古的清凉的秋风,吹散了满目的芦花,她,拂过了人们的面颊,穿越指间的沧桑,翻越历史的山峦,与天上的白云融为一体,绵延至月光不能触及的地方。从此,芦花根植于诗经里的记忆中,她的纯洁,她的风采,她的浪漫,是诗人骄傲的灵感,是画家笔下的精灵。
因为,那苍苍的蒹葭里,孕育着最为朴素的爱情。
(二)
芦花,在瑟风中桀骜的飞白,款摆令人疼怜的腰肢,根脉,锋利如锥,柔软,抵向天苍。芦花,没有秋菊的大朵浓艳,更没有红叶的绚烂亮丽,但她朴素的容颜却透出纯粹的清纯;芦花,没有金桂的满树馨香,但她风中飘逸的姿态却柔情万般。她,深藏起一份不为人知的清苦和寂寞,疼痛和忧伤,在薄凉的秋意里,她只是淡淡的微笑,从容悠然、宠辱不惊;她,有一抹天然去雕饰的清纯和空灵飘浮于尘世的高度,俯视尘世的喧嚣和浮躁;她,依赖着日月精华、风霜雨露生存繁衍着,风摧之,人折之,她宁折不弯。被折被断之后,甚至无需清水的濡养,她依旧绽放,充满蓬松的张力。
她的柔弱,她的韧性,一如中国的女性。 无论是多事之秋的共产党员秋瑾,还是太平盛世的公仆任长霞;无论是送郎出征新妇,还是助夫立业妻子;无论是和男子一起比肩疆场的花木兰,还是打拼于职场的普通女性,女人同时还要养儿育女,侍奉父母,守候家园,孱弱的双肩承担起了太多太多,柔弱中焕发出无穷的韧性,正如芦花。
芦花,也是女人之花。
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母亲,身高一米五几体重四十多公斤的她,在最为艰难的日子,瘦瘦的筋骨和父亲一起扛起生活的重担,一次次地领着我们走过了生命的寒冬,把五个子女养大成人。其实母亲也有柔弱的时候,背地里不知偷偷哭泣过多少次,但在我们面前总是报以灿烂的微笑,正是这样的笑,如黑暗中把火焰一缕缕地挑亮,让我们看到了未来与希望。
于是,我对芦花、对母亲再一次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三)
不知是在哪一天,忽然发现父亲的头发全白了,白得很干净,很透彻,没有一根黑发,像阳光下的芦花闪着银色的光华,这种光华与父亲祥和的面容和淡然的神态是那么地和谐。如今,自己也有了白发,由当初的惶恐不安、凄然无奈到现在的坦然接受。只是,心里多少有些悲凉,感觉自己刚刚变得成熟,却又开始老了,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万千,那走过的日子再也不会了!
此刻,面对着芦花,我对生命有了重新的定义。芦花,从三月份吐出第一缕绿色,便向人类昭示了平凡与不平凡的价值观,经过一个漫长的夏季,在翠波摇曳中独守着这份执着,这份简单,在没有彩蝶芳菲的生命里把自己变得坚强,当秋天来临的时候,把自己所有的绿色都装订成一份纯洁的白,汇成一片银色的世界,绵延起伏,簇拥着涌向天际。在暮秋时节,花絮开始漫天飞舞,如纷纷扬扬的雪花。白,这是一种生命的价值,如果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拥有这种洁白,一定会是完美的人生。
人的一生,也应该像芦花一样率性飞扬,洒脱奔放,素洁高尚,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当暮年来临的时候,坦然,如一朵花开,清雅素净;从容,如一片叶落飘然而下。
拥有这样的人生,是美丽的,是崇高的,壮丽的,撼人心魄的。
(四)
我与芦花一起,静立在风中,不再过问繁华过尽寄何处,只想持一份清淡,一份落寂、一份俊逸,守候流年最后的时光,看着一根根青丝静静绽放成雪白的芦花。
然后,截一段苇笛,长风一曲,吹尽世间的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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