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曲

个人日记

        入秋后就很少有甜美囫囵的一整夜好觉,就算习惯了在午夜后入睡,总还在凌晨而昏暗的某些时刻醒过来。虽然确信人们可以借助梦境进入另一种生活,然而,未见深长的睡眠吝啬给予那样的机会,即便不是美梦也少有可以清晰回味的情节留下,在不用努力扩张晶状体就能适应的幽暗中穿透。
        今夕何夕?悄然无声息地走出卧室,在书房边的沙发上蜷曲。无须情调,不用优雅,权作偷得此刻清闲,聊赖领略秋夜的安宁细微。
        看,浅淡轻薄的光亮从窗外蔓延进来,极致朦胧又仿佛灵动,稀释了黑暗却平添了幻梦样的神秘。安详沉静中忽然有结实短促又轻巧敲打玻璃的声音传入敏锐的耳蜗,哦,循声但见一侧的窗户上风影婆娑,笼罩在寂寞路灯的迷蒙光线中,窗台外着花挂果的细长枝条正妩媚摇摆。这已然凉爽的初秋,风的精灵频频盛情来访,今夜娇羞低垂的石榴果欣然相邀起舞了,“笃——笃”,跳动,兴奋,忘乎所以。
        仔细听,除了风儿在紧凑的建筑物间、在花坛里的树梢间、在裸露夜幕下可以抚拂的万物间激情吟唱,还有虫儿正倾诉着衷肠,“织、织、织”“织——织——”,窗外的草地,阳台的某个角落,不需要大朵大朵南瓜花或丝瓜花的装饰点缀,纺织娘可以陶醉忘情的舞台不拘城乡,这细小的生命同样有着令人崇敬的爱情啊,拼力振翅,只为心仪而夜夜不懈地奏着一曲美妙的狂想。
        还有,那仿佛生命腾挪的脚步,那提示光阴流逝的绝唱,那总在白天不留意时消隐融入背景声响的“滴答”,经由客厅墙上的挂钟起始,向室内任一个角落辐射,细切如身侧案几的银针落地,清晰如夜色深处有檀板敲击,贯穿,时幻时真,矜持又坚韧,竟如给一切静寂中分外彰显的音响以及间或的休止添了和谐的节奏,加上一两句含糊简单的梦呓和断续隐约的甜鼾,恍如一支柔曼婉约的乐曲。
        而我的今生,那些心页上浅短的或深长的刻划,因为偶尔的暗流涌动而扫除了落尘和浮苔,这一刻一如夜之深处坦然呈现的,静看有形细听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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