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

个人日记

 

给你说个秘密,把家里里外外断舍离后,泡杯玫瑰花茶,开着音乐,敷张面膜,安静地写一篇蓄谋已久的日志,是一种滋味。

什么滋味?不说了,自己去体验吧!

说蓄谋已久,是因为这篇日志在我心里已经打了N次腹稿了,熟透了,只差今天这样的好时光把它摘下来,呈现给你。

某天,医院,爸爸躺在床上,我歪在旁边的陪护床上。

我真在看着他,忽然他坐起来了,吓我一大跳。

好像被镇住了,我整个身子没法动弹,也没法发声。

爸爸穿着那身中山服,灰色的,很板正,戴着鸭舌帽。

他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门外阳光照射进来。他想往外走,又有点犹豫,来回踱步,手指摸着嘴边,好像在想办法。

我一直盯着他,在想他究竟要干什么,内心充满了恐惧。

很快,他朝我走过来,径直往我嘴里塞了点东西。这时候我一点儿都不害怕了,放心地张开嘴把东西吃下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聪明,一下子明白了爸爸要干嘛,心里很透亮的感觉:不怕,爸爸是在给我吃啥子神奇的东西,然后别人就看不到我了。

然后,我和爸爸一起放心地从门里走出去,没人能看到我们。

我挽着爸爸的胳膊,走在大路旁边的林荫道上,一起聊天。周围的声音和人,都和我们无关。

爸爸很神秘地给我说:我带你出来,是要告诉你,有人欠了咱们家的钱,我知道证据在哪里,我带你去拿欠条。

我明白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要不爸爸偷偷摸摸地这样带我出来呢!

心里很欢喜,爸爸还是惦记着我们滴!

然后,我就醒了。一睁眼,特别清醒。清晨7点左右,窗户外已经大亮了。

我做过许许多多梦,但是都模模糊糊,不记得梦里的情景。但是,这个梦,到如今都仿佛历历在目,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人说,当你开始怀旧的时候,你就老了。

我最近就特爱回忆过去的时光,俺是不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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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阿郎和俺闺女,还有牛牛姐,香林师兄,暖暖,有爱,蓉蓉,一起在内蒙阿拉善的大沙漠里行摄,拍电影。

我看了他们拍的照片,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一两个人影点缀其中,要多美有多美。还有阿郎裸奔,哈哈,这个郎,你比沙漠美多了!

这样的风景对我一点儿也不陌生。

我甚至在想,当我再次走进沙漠,会不会像他们一样激动。估计我会哭,哭我遗忘在沙漠里的,父亲的背影,还有我憋得尿急,随地尿的那滩小便。

曾经,我家隔壁就是大沙漠,望不到边。随时可以进去撒欢,夏天滚烫的沙子,烫得我们脚丫子跳着跑。

要么逮个沙娃娃玩,这小东西跑得特别快。已经忘了具体的模样。

要么撇一支红柳(见下图)。红柳虽然多年没有再见了,但是红柳的皮我记得可清楚,是粉红色的,像新娘妆一样好看,结实的皮肤,紧致,绝对瘦型的,配绿色的小小的枝叶,开紫色的花,像极了后来见到的薰衣草,恰似一个窈窕美女,插在瓶子里也是一种点缀。

当然,随时,沙漠都在向我们的村子推进,随时都可能吞掉小村庄。

没错,严格来说,我是新疆人,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到18岁才回到内地。

我小时候生活在新疆的新湖农场,全国五大农场之一,家在农场下面的七连,我就出生在那里。

这地方,估计没有人知道。如果你也知道,你一定要告诉我,给你发个红包。感谢缘分感谢万能的扣扣,让两个曾经在偏远地方生活过的人,在空间相遇。

我五年前回去过一次,那次回去,我才深深意识到,当年生活过的那个地方有多么多么遥远,遥远到超出地平线。而我的童年居然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

那栋我出生的老屋早已坍塌,只剩两面墙歪斜这。泥土砌成的屋子,不塌才怪,我都快奔五了。

我对着墙一通哭,其实后来想想,哭啥呢?不都是这样么,旧的要去,新的要来。我还写过一篇博客:我的老屋。

为啥人家都有老屋,都还留着儿时用过的玩具,还有一棵老槐树回去捋两把槐花凭吊一番,还有一个老奶奶咧着没牙的开心地笑?我家一直在搬家,搬到我都不记得住过多少不同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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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农场离哪里比较近,玛纳斯县城,昌吉市,石河子市。估计这些地方有人听说过了。


每到秋天的时候,爸爸就会带着我,拉一个板车,走进沙漠里,去捡拾梭梭柴,还有死了的红柳,当柴火。 
 
 

我是家里的老大啊,女娃也一样哦,啥都要干滴。

梭梭很多,是当柴火的好材料,出油,而且灰很少,烧起来火很旺。烧完了,炉膛里棍子一拨拉,就啥也没有了,不像其它柴火还得清理垃圾。红柳也不错,就是太小太瘦,质地很密,结实,像我这棍棍一样。

那时候煤球之类的很少,只有冬天没柴火的时候才会用,舍不得,得买啊!新疆的天然气也还没有开发出来。

在内地,麦秸、玉米秆、高粱杆都可以烧火。虽然远没有梭梭好使。

但是,新疆的农场是军队编制,王震的三五九旅打下来的,起初都是部队驻扎,然后慢慢内地不断拉人过去,才慢慢繁荣起来。

农场里的制度都是军团编制,现在还是,几场几连几队的。有点奇怪,大家都是农民,种地收割,但是各家都不存粮食,买粮食吃,粮食归公家,麦秸之类的都归功所有。

印象里,大型的康拜因在麦场里跑来跑去收割麦子,场面可壮观了。还有高高的棉花垛,白花花的,给棉花间苗,拾麦子,摘棉花,这些我都干过。每到农忙的时候,学校就会放一两周的假,集体去帮助农场摘棉花。

所以,梭梭和红柳这样上好的柴火,又免费,算是沙漠给人类的一点贡献吧,就被大家开发出来。沙漠边缘的柴火几乎都被捡光了,不得不越来越往沙漠深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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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不知道为啥老爸那么晚才喊我一起去捡柴火。那时我还没有上一年级,具体几岁不太清楚了,我是在四连读的二年级,这个很清楚,所以我猜应该是
7岁以前。

8岁才读一年级,还经常不及格,被妈妈骂。够笨吧?俺智商比较低,从这一点也可得到验证。

我们走进沙漠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太阳火红的,沙漠尽头都被火红的光线晕染,金色的沙子,加一道金边,很漂亮。

我那时候笨吧,可是就懂的啥是美,嘿嘿!我只顾看风景,找红柳的嫩枝撇下来玩,这里瞧瞧那里瞧瞧,根本没有帮老爸干活。

一会儿他就训斥我了:你干啥呢?再不快点天黑了,咱们咋回去啊?

这时候我尿急,反正没人,赶忙撒泡尿,然后不情愿地开始拾柴火。

后来捡了多少柴火怎么回去的没有印象了,就记得回去的路上黑黢黢,没有路灯,没有电灯,没有手机,貌似手电筒也要省着用。我半帮忙办怨恨地跟在车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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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特别体弱多病,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经常大碗大碗喝中药。妈妈说我很听话,大人都觉得哭得不得了的药汁子,我咕咚咕咚不哭不闹就喝下去。

我的胳膊腿都和软面条似得,穿长袖衣服,得他们俩摆弄着,才把胳膊伸进袖筒里去。

爸妈去忙活计的时候,就把我放进一个四方凳子里,倒过来,我站在里面,可以扶住一圈脚镫子。凳子很沉,以我的能力翻不倒。这个摇篮好玩吧?经济实惠又安全,还环保,木质的。

我享受了父母最青春最有精力最旺盛的好时光,但是却没有享受到现在孩子的那种爱。我只知道爸妈那里是安全的,有了问题他们一定会管我的。

我被老爸打到怕。那么粗的擀面杖,他拿起来就敲我,而且敲脑袋。妈妈赶忙说:打屁股,别打头!结果还是被打脑袋了。

我一边烧火煮饭,老爸一边考我算术,一个算不对,他抽出来还在燃烧的柴火就往我身上比划!可不是考糊了么?人家在烧火你考啥子么?

唉唉,我现在有点笨笨的,是不是都是老爸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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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以后的记忆里,从来不知道和父母之间原来还可以抱抱。

以至于多年以后在内地的小城里,我和老爸上街,我学着电视里的镜头,把手挽着老爸走。他很不自然地把手抽出来了。我唯一的一次勇敢地想和老爸亲近,结果惨遭拒绝。他比我更不习惯。

不打不成器。挨打最多的我,最知道努力和勤奋。老爸从小到大教给我八个字,我记到现在: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我读高中的时候,在离家60公里的学校住宿,学校叫做“五七高中”,后来改名字“新湖高中”。是方圆几百里唯一的一所高中。如果你碰巧也知道这个学校,你更的告诉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每个月回家一次,带点咸菜、干粮,在学校食堂就少买点。

那时候老爸在分场的初中当老师,各方面还不错。

我家有个院子,种着几十棵杨树,还有黄瓜、茄子、辣椒、西红柿、豆角,应季的蔬菜,足够自家吃了。有一种西红柿,像鸽子蛋那么大,凉黄色的,肉厚厚的,一口一个,摘了擦也不擦就填进嘴里,可好吃啦!

有一次回去,老爸兴致勃勃做鱼吃,好大一条草鱼,红烧,那味道,嗬嗬!嗬嗬!不摆了,弟弟吃到吐!因为太好吃了,停不下来!

那段时期的老爸挺可爱的,因为妈妈忙农活有时候回来的晚,老爸也下厨做饭,蒸馒头,擀面条。我也很能干哦,挑水,做饭,样样都来得。

如果我家一直就在新疆待着,不回内地。或许会是另一种光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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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大学那年,全家迁回河南。种种压力,种种不如意,老爸的性格问题,太多太多环境因素,加上我们姊妹三人都在读书,家里开销很大,乡村和城市的差别,我觉得至少有十五年时间,老爸活得很拼,很憋屈。

老爸在报社供职的那段岁月,不断有文字被发表在各类刊物上,新闻、诗歌、小说。最辉煌的成绩,是他的中篇小说发表在《人民文学》上,那本杂志我现在还留着。

那个梦之后,我抽空买了点冥币,黄纸,给爸爸送点钱过去。并不是老爸的忌日,也不是清明、十来阴,不知道为啥老爸会入梦里来。

面膜纸早干就了,玫瑰花茶也凉透了,这篇怀旧的文字也打住吧!

对你也许没有一点儿意义,仅仅写出来支离破碎的一些细节,纪念他老人家。
 

谢谢你看完!
 

我是江湖上不老的铁棍男人。QQ/微信:4337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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