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迁徙的鱼

在这里，我的心具备一种开放性，可以袒露出来，亦可以放在妥帖位置。而很多时候儿，我知道，那颗心无论是安安静静的样子抑或是惶惶着，它都不刻意。
 

今年的六月过得匆忙，除了日常的那些必然琐碎，却是觉得真的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买下了一个有院子的旧宅。然后，我的七月至今，都在为这旧宅的翻新工程奔波着。大到屋上的瓦顶，小到水龙头的一颗螺丝，再或脚手架的租赁和垃圾的清运，自己逐一参与。一天一天看着这宅子由破落凌乱到砖墙垒砌的模样。在这个拖沓耗时的过程里，那些有过的焦躁、急迫、懊恼、沮丧也随着时间和内心的确认演变成了甘愿、兴奋以及担当后的踏实。再后来，又逐渐体验到了在这个锻炼自己能力并磨练意志的过程中那慢慢浸出的幸福和自豪感。

下面是2012年六月的日记，我又如是的留做成回忆的捷径。

06/13/2012

想来，生活日常就像在画一个圆，那些琐碎杂事自然成了半径。我的圆面积极小，而内心那个世界确实可以妄想般地跳脱开这个小圆而在远处存在。这不同的距离和面之间有时候融合交汇，有时候又自成一体。

六月开始，我在置办一座有院子的宅子，而不单单是房子。之所以称其为宅，是它除了具备房子的功能外，更多的被赋予了实现一些梦想的功能。我的植树、种菜、养花和喂狗，或者改成喂鱼也好。

06/14/2012
 

想象着可以一天一天呆在宅子里，浇花儿拔草，编织门厅地垫儿，嗒嗒嗒地踩动缝纫机。打扫，清洗，煮饭，等下班的爱人和放学的孩子归来。

秋天，院子里有菊花，也有凋落的叶子，可以坐在廊檐下看着这亲手建立起来的一切。再过两年，院子里的树会更高壮些，花草种类也会更繁多。而我，为了它们，也会更忙碌吧。

好像，自这个镜像看到了几十年后自己的模样。

06/15/2012
 

已经很久没见这么干净的天空了，云层厚重，深远绵延，像是大朵大朵的棉绒团。

我总是习惯仰望，仰望白日里的云，暗夜里的星。还有夜航中发着星光一般的那点移动。这些时刻也常常另自己忘却现实回忆起过往。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割舍后的片刻遗憾。每次感慨后终归又会云淡风轻般释然。

06/19/2012
 

这一日，诸多琐碎，又将欲望挑逗出来。是的，我不想让欲望成为失控的多米诺骨牌。检索自己，检索无果后的自我安慰，又或是偶尔懊恼。

最近，每天晚上都喝一种颗粒的中药，沏出来大半杯，浓得像咖啡，味道却更涩苦。坐在餐桌前慢慢儿有滋有味儿地喝完。每天觉得是在处理一件极其郑重而又美好的事情。耐心认真对待，这种服药的方式俨然成了一日里享受的光景。利用这小时段想想转天的安排，今日的琐碎，也觉得很好。

被父亲丢弃的枸杞根络已经在大泥盆里秧出新芽，香椿树叶精神了许多。设想着它们要安放在院子里的位置，为这突然而至的梦想的迅疾实现而无限欢喜。

白日里给中介打电话询问是否有人对要出售的房子有意，会因无果有些小焦急，瞬间产生，又瞬间离去。希望找到一个识得这个屋子的好的人，爱上我精选铺地的毛石，中意我曾按风水考虑的格局布置。希望那个未来的女主人会好好擦拭那些尺寸经过反复推敲的折叠或者推拉门和那些我四处淘来的灯具。我需要这笔卖掉房子的钱来收拾那个宅子。

06/22/2012
 

我早已褪去了世故与迎合，可以那样给你会心的一笑。这笑容天真纯净。

我不再惊羡与讶异，也无了自卑与伤感，谁来，便来，谁去，便去。感念那一知一会的缘分。

                                                                           
                                    （整理这些记录时，我努力地想这感触的来由。）

又一场夜雨来得突然。没有睡沉，在这细密疾来的雨水拍打车棚铁皮或是不锈钢防护栏的声音中醒来，越发觉得沉实。那些白日里偶尔会蹦跶出来的焦躁是来自这沉实的肉身么，脱离了意识，我只想在这规律的夜雨中再次睡去，没有梦来惊扰，补足近日缺失的睡眠。

06/21/2012
 

同C一起去医院，他去诊治近日越发疼痛的膝盖，我去照常拿药就医。他开车在学校附近等我。上车后，我急迫地催促他赶紧离开，以免是非的同事生出事端。瞧，这是多么的狭隘可笑又陋俗。原来，白日里，我又变得谨慎小心唯恐的样子了......

06/21/2012
 

每天傍晚，孩子在小区里和年长他的孩子们玩耍，扔飞盘，赛车，扇卡片......奔跑后大汗淋漓欢呼不已。我喜欢记录下与孩子一起成长的细节。

06/28/2012
 

有中介打来电话提及要售卖的房子价格，心里那份小坚持有动摇，或许因缺钱导致的贱卖成了必然。已对现实可坦然接受。

06/30/2012

办公室隔壁是个女领导，偶尔闲暇时会来我的办公室坐一坐。有时，我在整理材料，补写之前缺失的各种记录，有时在看书或者手机上网。她时常问我独自办公会否感觉寂寞，然后又会补充一句：真是不能想象你这样子！！便就急速起身离去。她想获得的夸赞美言，我无法给予，自然也不想因她的评论来确认自己的价值所在。

我的工作方式在她的眼里每日雷同，过少的与人交流，也不灵通校内的诸多人事变动，没有竞争自然也就没有大众眼中的成就。我在从事着一份可以到老都不必与成绩利益揪斗荣誉挂钩的工作。有更多的寂静和寂寞相伴，也会偶有不甘和挫败袭来。与自己内心力量抗衡的结果总会顺应心之趋向，慢慢安静下来。

时隔半年整理这些日记，为自己这颗踏实生活的心有赞许。现在想来，生活带来的种种，可能是来检索我们的这颗心，并适时地带来警醒。那些敏锐可洞悉自己之人早已弃掉华光外衣的负累获得轻松上路的资本。而更多人则无法获得确认自己的那条通道，脱离了灵性而胶体存在。浑浑噩噩地生活，虚假繁荣下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更是无从得知。也可能很多人从未曾想过要去得知。这也是自己曾经的状态。现在，我确认，自己在努力，在努力趋向得知这颗心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