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时光个人日记

珍贵的时光

个人日记

2015年7月19日我带父母和孩子去了青岛。这是第一次正式带他们一起没有其他安排的纯粹出游。

18日拿到他俩的体检结果，决定隐瞒几天那些医生说还能拖延的状况。等在报告扫码机前，一页一页打印的化验单上老年体质呈现的指标他俩均有不同程度的高低。彩超报告显示父亲三年前手术的那个肾又出了问题。母亲体质一直不好，每次体检，我从不敢乐观。

之前已动员母亲多日，终于答应撇下她的园子几天让我带父亲他俩出去走走。父亲年轻时一直在外工作，走过一些地方，自母亲生病后一直在家陪伴，从不远行。母亲在我少年时期生病，几次手术，医疗事故，在死亡线上挣扎，每每又都闯过难关。十年前的抑郁症是我觉自己有担当的开始，带她四处求医走过几座城市多家医院，现在提及，她均不记得。那段时光在我的生命里烙印般深刻，一直觉得幸运：在她的记忆里完全不复存留。记得医生朋友当时坦诚相告，这种情况很糟糕，有可能出现意外，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时刻警惕，悉心陪伴照顾，规避一次次意外发生的可能。五年后母亲抑郁症状逐渐消失，抑郁症完全治愈。

大巴车窗外景色和家乡雷同，他俩偶尔望望窗外，偶尔闭目养神。小朋友枕着我的腿睡着了。他们都不觉得这样的安排不适，没有一丝抱怨。实际上，从清晨至午后大家一直在路上。带了水果，给母亲的包里装了湿巾和一些独立包装的西梅。她完全信任我，由我经办一切事宜。几日里带他们看城市建筑，爬崂山，看海，坐缆车，买海产品。不管走到哪里，父亲始终牵着母亲的手。我拉着孩子的小手儿一直走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俩渐驼的背影。没有感伤，心里无限踏实，浑身充满力量。我已临近中年，父母尚算安好，孩子仍有倚靠信任之心，这该是我一生里最珍贵的时光。

敲完上面的话，想到草稿箱里还躺着这些没有写完的内容，不做改动和继续，谨以留念。

年岁渐长，以前总觉得自己要沉稳知性一些，所以文字里对爸爸的称呼都用正式的“父亲”二字。而现在，我更愿意在文字里也称他为爸爸。这样，感觉自己仍像那个未上学的女童，他也尚未老去。

2014年1月26日，腊月二十七。这次我借就医的理由带爸爸去北京。天津离北京近，而多年里几乎无远行的爸爸却高兴得像个孩子。他说：我记得二十年前的北京城和现在电视里看到的样子。他管那里叫北京城，而我只是叫它北京。在他心中，再无比北京更像城市的城市。自从母亲生病后，他再没有出过远门儿，哪怕去一些略远的地方，也都是当日尽量赶回家。

他一早起床，而前晚我告诉他六点四十出发，我五点四十五起床准备便来得及。五点四十分，他站在楼梯口轻声询问我是否已起。我们住在镇子里，坐大巴到车站，转乘城际。这是他第一次做高铁，他不动声色，却并不休息。望向窗外，忽然侧头对我讲起以前做火车多次出差的那些经历。年轻时，他是单位里出色的技术员，后来停薪留职边照顾妈妈边经营自己的小工厂。

我们去故宫。天冷，买热奶茶给他，看着他站在身边喝完。在家时，我从未仔细观察过他，也没有注意过那常年与器械接触的粗糙的大手。在风里，看着这双曾举起我过头顶的大手，心中说不出的感动。给他拍很多照片，他都正式对待每一次我摁下的快门。以前，我和他都觉得彼此面前可以发脾气，肆意展现自己性情中最糟糕的一面。两日的北京之行，望着穿着深色羽绒服，为了出行方便，特意穿了双运动鞋的他，我却不再抱怨他对衣着的随意。多年里一直觉得和他关系不够调和，以前他会跟我急躁发火，大声斥责。我也会奋力反击，说话不留余地，甚至用更犀利的语言伤到他。以致，多年来，一直觉得他更喜爱乖巧的妹妹多一些。他曾和妈妈说我俩是敌对势力。妈妈说，那是因为他不够听我的话。是的，他们觉得已经到了该听我话的年龄了。

从故宫出来，我们去景山。六十多岁的他身形并未显得老迈，走很多路他说一点不觉得累。在走向地铁或乘扶梯时，我又看到他谨慎地上下阶梯。他的表情告诉我，千万不可跌倒出状况，我知道，他不希望带给我任何累赘麻烦。在川流不息的街头，我牵起他的手过马路。那双温热的大手，使劲儿本能地攥住我给予回应。

酒店在簋街，我们晚饭去吃了簋街特色小吃。问他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他说不要了，其实，他已经疲累。

在酒店，迟睡。梦中出现一个时间：8:90分至9:60分。我不确定这是一个怎样的时间概念。一个女子出现和我来交代事情，特意赶来的交待。她说，真的很高兴见到你，我们是神交了太久的朋友。爸爸夜里鼾声如常，我决定不讲这个梦给他。

凌晨四点，我去医院排队挂号。门诊楼前路中央有两棵槐树，在这里穿行的车子要错开前行。我忘记了已是年末，不会有往日那么多远方的病人来就医。在门诊楼外踱步取暖。我想第一时间看完大夫，以带爸爸再去一些地方溜达看看。上午的行程是恭王府和奥体公园。路灯下我的身影流动。有行李拉杆箱由远及近的声音。一只猫爬上了二楼的窗台。对面居民楼渐次亮起了灯火。

我有些后悔前夜厨房里对他讲的话。我对陌生人有距离感，不喜搭讪，甚至戒备心极重。而他不是，他喜欢和人交谈，哪怕旁人的一些议论，他也喜欢表明下自己的态度。我嘱他此次出行不要和陌生人说太多的话。这是他的开放之心，比我单纯又淳厚。我后悔抑制他与人接近的方式。

每一篇文字写完，很少有饱满的结尾，戛然而止，此次依然。

不再迁徙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