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水依人

在历史的长河中，三十五年是那么微小，那么短惭；在思念的岁月里，三十五年又是那么漫长，那么久远；三十五个寒来暑往，三十五度木棉花开，渗透到骨髓的是那份永恒不息的记忆，洒湿锦枕的是那一串串带着浓浓情谊的泪珠。此时此刻，我们终于来到了烈士安息的墓莹前咽嗯的道一声：“战友，我来看你了！”

 

 

 

为了结这个埋藏心底多年的心愿，我在春节时就和原边防七团十连方志雄连长（后为七团三营营长）有个约定，今年是对越自卫还击35周年，也是我们平而关边防连队两位烈士牺牲34周年的纪念日，我们要在清明节前夕，赴广西凭祥市匠止烈士陵园祭祀离别已经30多年的战友，顺道到我们当年生活和战斗过的阵地看看。临行的前几天，又有两位战友，（边防七团卫生队军医黄康德，边防七团三营教导员朱华高）一位特残军人遗孀吴元芳（已故特残军人向初才战友的妻子）要加入我们的扫墓队伍。






 

3月23日晚上我从中山乘车，24日清晨到达南宁，大家在南宁会合后，由老方开车直奔边境小城凭祥市。 25日上午，我们先是参加了广西壮族自治区参战老兵组织的集体祭拜活动，尔后才给自己熟悉的战友祭奠。






 

叩首于英烈的墓碑前，当年对越自卫反击的隆隆炮声又一次在脑海中回响，一荏荏、一幕幕惨痛带血的往事又浮动在眼前。


 

面对“战斗英雄” 莫尤副指导员的墓碑，同莫副指导员一块入伍的老军医黄康德毕恭毕敬的点燃了香烛，供奉好水果，默默的说：“老莫，你的老乡和战友来看你来了！”。我们至今仍清澈的记得，1979年对越自卫还作战即将打响前的那个夜晚，莫副指导员带领11连后勤人员将作战弹药前运到叫隘前线后，因一战士在搬卸弹药中不小心绊到了炸药包的拉火索被拉着了火，千钧一发之际，是莫尤副指导员毫不犹豫的抱起炸药包迅速向山沟边冲去，炸药包在莫尤副指导员身上爆炸，即将出征的部队和弹药保住了，可莫尤战友却在战争即将打响的前夕永远离开了我们，他用生命保护了战友和弹药。莫尤副指导员牺牲后的当天晚上，团前指组织三个连队和团部侦察排的几百名战友们对爆炸现场进行地毯式寻找，战友们仅仅在距离爆炸点20多米处的山沟边，找到了一点点被炸成碎片的遗骸。

跪拜在卢龙城连长的墓前，我清楚的记得老连长他牺牲在攻克那行地区4号高地的激烈战斗中。1979年2月17号清晨，我团五营和三营十一连奉命攻打那行地区的一至四号高地，战斗打得非常惨烈和残酷，攻守双方都十分顽强，一个志在必得，一个寸步不让，一个勇往直前，一个誓死如归。战斗从清晨一直打到下午7点多钟，才最终拿下了敌人重兵死守的四号高地“竹林山”。在这次战斗中，敌人凭借着坚固完备的工事和密密麻麻的竹林作为掩护，拼死顽抗，我进攻部队轮番出击，伤亡惨重，卢连长在战斗中英勇牺牲。这天同卢连长一块牺牲在那行地区的战友还有与我一块当兵入伍的武冈老乡唐启扬，同在广东台山南塘教导队一个班学习的战友蔡周兴（20连8班副班长）等几十位好战友、好兄弟。我还记得，当年，卢连长牺牲时，他的两个儿子，大的才6、7岁，小的还只有3、4岁。

    扶摸着副指导员张殿才烈士，二班副班长张富秋烈士的墓碑。时任平而关连连长的方志雄，已是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方连长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1980年的6月2日那天上午，张殿才副指导员带领二班在平岗岭（272高地）执行防御施工任务中，不幸触发跳雷，张副指导员和张副班长两位战友不幸当场牺牲，整个二班不是重伤就是轻伤，无一幸免。当时是方连长带着几名战士将牺牲的副指导员和副班长以及负伤的战友们一个个从雷场背回到阵地，方连长的军装都被烈士和伤员的鲜血染成了红色，那悲惨，那惨痛的一幕至今仍然历历在目，深深埋藏在方连长的记忆里。

扶摸着副指导员张殿才烈士的墓碑，我埋藏于心中三十多年来的内疚，立刻就化作串串伤痛的泪珠，如雨般地洒落在英雄的墓莹上。“张副指导员：其实趟在这里的不应该是你啊？我才是一排的排长，带领战士们去执行危险任务的也应该是我这个排长。要不是我在6月1号离队探亲，怎么也轮不到你副指员去带我排执行任务呢！你也不会牺牲，你是代替我这个排长牺牲的。我这一辈子亏欠你的是生命，一条20几岁的生命，一条血气方刚的生命，一条年轻有为的生命。”我还清楚的记得，张殿才副指导员牺牲时，刚刚探亲结婚返回到部队才两天，我离开部队也仅仅一天，他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后来，我们还得知张副指导员爱人已经有了身孕，也不知这位烈士的遗孤是否来到了这个世界？如若说苍天有眼，让这位烈士遗孤降临人世，到现在也应有30几岁的人了。

张富秋烈士是同我一块从广东台山143师在战前来到边防部队的，他是我们排里得力的战斗骨干，在自卫还击战中他同我们全排一道参加那行地区的激烈战斗。他出生于湖南安化县城的局级干部家庭，本来就有着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很好的前程，是不幸的战争夺去了他年仅21岁的生命。在他牺牲后，当他年迈的父母带着妹妹和女友来到部队时，我们见到的是老人的无比坚强和通情达理，老人家强忍痛楚，把我们当成他的儿子和亲人，还要我有机会去他们家作客，可惜的是当20多年后的2002年，我专程去安化看望老人时，他已经离开了人世。

    站在毛连柏烈士，吴与贤烈士的墓前，英雄的军嫂吴元芳早已泪水洗面，她不会忘记丈夫因特残不幸离世前的嘱咐：“今后，你得代我去看看牺牲的两位战友！”她更不会忘记与特残丈夫的10年传奇般的相亲相爱、相夫教子。在1984年5月1日的对越炮击作战中，吴元芳的丈夫向初才同全班战友一道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进行还击，不幸因炮弹质量问题没有发射出去而在炮膛里爆炸，毛连柏、吴与贤等两位战友当场牺牲，向初才被炸成重伤送往医院，一直昏迷了7天后才醒来，生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但因腰椎被弹片击中，导致左肾切除和双下肢截瘫，成为了特等伤残军人。而吴元芳呢？当时则是一位人民教师，她出于对军人的爱戴，对英雄崇敬，多次去医院看望我们的向初才战友，直到产生爱情，结为夫妻，并在婚后全心照顾瘫残爱人10年，向初才战友终因战伤过重于1995年10月4日在长沙湘雅医院离世，吴元芳又含辛茹苦的将初才的后代培养人才。




 

一一祭拜过烈士，我们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烈士陵园，我想：为祖国而牺牲的战友们，如果你们九泉之下有灵，你们可以安息了！今年以习近平同志为首的党中央明文作出了重大节日公祭英烈的规定，我们的国家没有忘记你们，有良机中国人民也不会忘记你们，曾经同你们一条战壕并肩战斗过的幸存者更不会忘记你们，你们的丰功伟绩将与山河同在，与日月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