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山韭花独语斜阑

想起山韭花

独语斜阑

  当凉爽的秋风一阵阵吹起时，我又想起了故乡的山韭花，这个时候它们该是渐次的开放了。
  山韭花是山韭菜开出的花朵，山韭菜生长在崇山峻岭的漫漫山野上，它们散落在野草从中、荆棘林下、岩石缝里，朴实无华，默默无闻。当你从山野上走过，看到的是连绵的山脉，高大的树木，鲜艳的野花和离离的野草，轻易看不到它们，只有你俯下身去拨开草丛才能发现它们。在冬雪的覆盖下孕育，在春风的吹拂下发芽，在夏雨的滋润下生长，在秋阳的照耀下绽放。风吹雨打，酷暑寒冬，让它们的生命更加坚韧，让它们的收获充满光彩。它们在秋天里绽放，在秋天里成熟，秋风吹起时，它们争先恐后、挤挤攘攘的开放了，白色的花朵，像一把把飘落的小伞，像一个个闪烁的星星。这个时候山坡上黄色的山菊花和蓝色的桔梗花也开放了，原来寂静的山坡上忽然热闹起来，不单是蜜蜂蝴蝶都来翩翩起舞，更吸引着人们来欣赏美景采摘果实。
  山韭花不但是令人迷恋的秋日风景，还是人们餐桌上离不开的美食。采摘回来的韭花，和苹果、梨一起加工成韭花酱，是一道风味独特的咸菜。我们早餐常喝的豆腐脑离不开它，我们喜欢的涮锅有了它才更香美。更让人没齿难忘、口舌生香的是用山韭花炝锅，锅中放油烧至沸腾，放入一把干透的山韭花，炸至变黑，倒入已做好的饭中，吱吱的脆响过后，香气立马弥漫开来，街坊邻居都能闻到。我们去饭店吃饭，最喜欢的主食都是山韭花炝锅面。山韭花还可以和鸡蛋、肉等搭配炒菜，都是很美味的家常菜。现在城市的超市里也有山韭花和韭花酱出售，成为我们家乡的特产。
  山韭花开，勾起自己遥远的回忆。那年秋天，自己也就是十多岁吧，跟着母亲到山上采山韭花。从村西的一条山沟里沿着蜿蜒小路上行到山脚下，山沟的名字叫王子沟，传说是黄巢在这里起兵称王，还有一些相关的村名、地名，如营房台、八里丈、反反坪、大杀沟、小杀沟、没命沟等，传说不知道是不是真实，但是这些名字都是真实的存在。王子沟上面的山叫师傅寨，海拔近千米，它的独特之处是山顶时平坦的，不像周围的大山都有高高的山峰。传说多年前从北京来的和尚在这里修行，所以这个山就叫师傅寨。师傅寨下有大片缓慢的山坡，秋天的时候盛开着一片一片的山韭花。我和母亲采了好多山韭花，沿着盘山的小路走到大山深处，那里还有破落的房屋，据说是修行的和尚住过的，回来时从山北的小路下山。回家后，母亲把山韭花洗净晾干，加上苹果、梨等放到碾子上碾成韭花酱。那时候村子里有很多碾子，是碾米磨面的主要工具，我家屋后就是我们自己家的碾子，小时候经常推碾子。碾好的韭花酱放到罐子里，加盐搅拌均匀，那才是真正的没有污染的农家菜。初中开始到镇上住宿上学，经常从家里带干粮和咸菜，韭花酱是最常带的咸菜，它伴我度过了清贫的求学时光。还有记忆深刻的是每年都从姥姥家带回很多晾干的山韭花，都是小姨们采摘的，姥姥家在我们东边三十多里地，那儿的韭花和我们这里有些不同，花朵小，但是奇香无比，当地人都叫石韭花，经常用来熟油炝锅，大老远的就能闻到。秋天的时候，小姨们采回好多石韭花，一把一把绑好，然后再用绳子串起来，给我们留着。时光悄悄的溜走，生活悄然的改变。村里的石碾大多已经消失，仅有的也是躲在寂寞的角落里见证岁月的变迁。姥爷姥姥母亲二姨六姨都已不在了，那些欢乐的童年时光也成了永远的记忆。山韭花依然年年的开放，可是我们再也见不到远去的亲人了。

那一年自己突然病了，一时茫然失措无法承受，经历了一段非常痛苦的日子，出院后开始坚持走步锻炼，经常到附近的山上行走。说是山，其实是一些小丘陵，不能算是山。这些小丘陵上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只有一些荆柴和野枣树，还长着些野草。丘陵上最美的时候是秋天，我惊奇的发现这儿也有山韭花，野枣树上结着或青或红的小枣。那个秋天我每天都要采一把山韭花，摘一把野酸枣带回家，家里的阳台上放满了一把一把的山韭花和一个一个的小野枣。经过不断地锻炼，我的身体也慢慢好转起来。

小小的山韭花，曾经美丽我们的贫穷生活，曾经陪伴我们的青春岁月。走过了多少路，经历了多少事，我们从青涩走向成熟。人生不只有顺利、欢乐和幸福，还有坎坷、磨难和不幸，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能承受，承受生活给予我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