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涟龙

怀着一种归心似箭的心情，19日一早，我和女儿没吃早餐就赶到了丽江火车站。火车8点50分发车，一路飞驰在风景如画的山谷间。透过车窗，远处连绵的青山层层叠叠，峰峦叠嶂，峰连天，坡连地，整个天地融为一体。头顶上的蓝天似一块无边的蓝绸缎，那一朵朵形态各异的白云如片片洁白的羽毛，在蓝绸缎上缓缓流动。在高原上，感觉蓝天是那么的近，仿佛垫一垫脚就可触摸湛蓝的天，伸一伸手即可抓住流动的云。山下的坝子（云南人对山间小平原的称谓），被茂盛的庄稼和浓密的树林覆盖得严严实实，似一张巨大的印有各色斑纹的绿毯。或大或小的村庄，或远或近地散落在“绿毯”的各个部位。在1小时40分钟的行程里，我盯着窗外几乎不敢眨眼，因为这段路线的两旁有太多熟悉的地方，记不清有多少个山谷曾经演习过、有多少块坝子曾经驻训过、有多少座村庄曾经生活过。那些在深夜被山洪冲垮阵地、被雨水淹没帐蓬、被野狼半夜惊醒的场景，至今常会在梦中再现。我怕一眨眼就会错过那些深刻在内心深处的山谷、平坝和村庄。

不知不觉间，火车已飞奔在洱海的东岸。由于乌云低沉，远望洱海与苍山，山海相接，一片墨绿，已很难分清二者的界线。那常见的苍山山顶白云萦绕、洱海海面碧波荡漾的美丽画面，未能呈现在眼前。不过，这并未影响我们的心情，因为来大理并非只为赏景。特别是中午那餐集大理所有特色美食于一桌的午宴，很快将女儿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因为几乎熟悉古城的每一个旮旮旯旯、边边角角，下午我们象在自家小区散步一样，漫步在各条街巷里。大理的标志性建筑古城门依然那么壮观，城门上那两个金字“大理”和城楼上四个绿色大字“文献名邦”仿佛在诉说着古城久远的历史。行走在街巷里，我似一名老账房核对账目一样，默默地比对着每一间临街房屋的过去和现在，绝大多数依然是原来的模样。然而，走着走着，女儿的兴致明显低落了下来，因为，曾经到处飘散着悠扬的葫芦丝和巴乌的乐声没有了踪迹，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流行乐的喧嚣。那些专卖大理石制品等民族特色纪念品的商铺，多数也变成了品牌折扣店。按照女儿的说法，走在大理古城里，已经与逛专门出售廉价小商品的合肥城隍庙几无区别。女儿不免有些扫兴。

然后，我们直奔曾经是老外云集的洋人街。在洋人街入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建起了一道刻有“洋人街”三个大字的牌门，显得更加洋气了。可是，走进洋人街才发现，原先的酒吧、客栈几乎全部消失，代之而起的全是玉器或银饰店。整个街巷已不见一位洋人，更没了一丝“洋味”。

此刻，女儿突然忆起了烤饵块的味道。于我们便来到了金花酒店旁的一条小巷，那里曾终日摆着一排小摊点，一些白族大妈专卖女儿特爱吃的烤饵块、烤乳扇、烤玉米等极具白族风格的小食品。走到那里，不见一位大妈，到处都是挑着担子卖山竹、芒果和荔枝的小商贩。之后，我们从南城门走到北城门，才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一个烤饵块的摊点。对此，我们更是有些失望。

因为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大理，夜23时许，我们离开宾馆再入古城的街巷。由于绝大多数商铺已经歇业，游人也极为稀少，古城显得特别的安静。在静静的夜幕下，被明黄色路灯包裹着的古城门，象是一座坚固的雄关，那隐隐约约的城垛子似一个个手持弓箭的士兵，正警惕地守护着古城的安宁。沿着青石板铺成的主街由南向北，除了街边水渠泉水流淌的哗哗声和街旁树叶被夜风吹拂的沙沙声，没有了任何喧闹。街旁那些墙壁相连、飞檐相望的古木屋，似沉睡的婴儿。古城中心的最高建筑五华楼，巍巍耸立在夜空里，如一位守更者。此刻，褪去了商业气息浸染的古城，方才显露出了它原有的面貌。看来，白天被所谓的繁华遮掩，只能在深夜显出原貌。这可能是这些存在了千百年的古城所无法逃避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