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蛙声似雨来乡间那人那事

一片蛙声似雨来

乡间那人那事

柳岸至水

转眼，又到一个羊年；转身，又是一个五月。

都说五月槐花香，现在四月里槐花都就开得波澜四起。五月里，樱桃正艳；吃桑椹也正是时候。麦子挑旗、抽穗、扬花、灌浆，也快熟了。

山中独行，忽见溪水中黑压压一片小蝌蚪，不由往事萦怀。不把酒，也话话五月的桑麻吧。

记得小时候，乡下每到夏天，特别是一场雨后，村边水坑里的蛙声总会彻夜吵闹，此起彼伏——“咕儿呱”“咕儿呱”地叫，让人难以成眠。

每次路过有蛙声的水塘，我们便悄悄停下来，猛地大喝一声，或是狠狠跺脚，要不就捡一块坷垃、半截砖头丢进水里去，“噗通”一声，水花溅开——那些蛙声便被猛地压下去，霎时沉寂。只是没多久，蛙声就换个地方又开始了，刚开始试探着，偷偷地叫一声，两声，三声，慢慢又热闹起来。

那时，最爱玩打水漂，捡一光溜溜的瓦片，几个小伙伴比赛，看谁打的水漂多，站在水边，猫腰，甩臂，用力甩出，一串漂亮的水花便在水面次第绽开。也经常用此办法袭击对岸的聒噪青蛙。

父亲告诉我青蛙是吃害虫、保护庄稼的。慢慢地，我改变了对青蛙的看法，再听水塘边那一片蛙声，就成了乡间独有的夏日风情，就连慢吞吞的又丑又怪的疥毒蛤蟆（学名：蟾蜍），也变得有趣起来。

后来老闹旱灾，到处干得张开了嘴。水塘干涸，村子里的把水塘填后盖上了房子，小河沟断流了，瘦得枯黄。四处喷洒的农药，抑制了害虫，也断了田里青蛙的口粮。

有年初秋，村里发了水。好长一段日子，村外一片泽国，沟满壕平。地势低洼的地儿连道路都淹了。路边的玉米地、红麻地里都是积水，还有小孩子们钻进去逮小鱼儿，里面当然也成了青蛙、疥蛤蟆的乐园。各处的坑塘里水波荡漾，蛙声四起。
小时候喜欢逮一些活蹦乱跳的小黑蝌蚪，弄回家放到水盆里，当鱼养着。每暮春时节，孩子撒着欢地在田野里玩，而蛙声也会如约而至。

随着东南风吹暖乡间，傍晚的四野，蛙声就乱纷纷地响成了一片。

蛙声如鼓，这一声声质朴而又亲切的呼唤，荡在原野，响在耳畔，联想起那些过去的时光和远去的亲人们，一时间，心中一片亲切和清凉，水样漫过。

最喜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每每读此诗句，心中总会涌现美好的乡村风光。还有赵师秀在《约客》里写道：“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更有“满池月色如霜白，一片蛙声似雨来。”这些诗句能把人的心浸润得潮湿起来，升腾出无限的田园诗意。

其实蛙声并没有诗人描写的那么美妙动听。一般人听来，杂沓、高亢、缭乱，高高低低，此起彼伏，自顾自唱，如同吵闹，如同长舌妇的喋喋不休。而，诗人有一份恬淡的心境，能从蛙声中听出乐趣，可以把蛙声融进诗意里，如同摄影构图一样，一样的景致可以拍出不一样的美。

蛙声在柔软的晚风起起落落，飘向夏夜的深处。天静地安，人心沉静，蛙鸣如同一场音乐会，踏实、有序而又欣然，温馨而美好。
看着这清浅的溪水，碧绿的芦苇，连成了片，水草间游动着精灵似的小黑鱼儿，小蝌蚪们也成群结队摆甩着小尾巴嬉戏，不由地浮想联翩，许多童年往事历历在目。这些可爱的、黑黑的小生命，慢慢地，它们会长出四脚，变成小蛤蟆。跳上岸，再长大，变成活蹦乱跳的青蛙，到处活动，田间地头，最爱在水边“咕呱、咕咕呱呱、咕儿呱”地叫，白肚皮一鼓一鼓的。

有水的地方，夏天就有蛙声鸣唱，远，近，高，低，或自言自语，或互为应答。细细听来，可以听出不少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