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草

        从记事起，就记得妈妈每天早起，用她轻柔的手，给我编那漂亮的麻花辫，编着编着，妈妈总是笑着说：“姑娘呀，你的头发好黑咯，怎么这么多呢！真是蠢人一把尾咯！我就喜欢我家蠢姑娘的头发！”编好后，又给我细心系上红红的蝴蝶结，我则开心得像小燕子一样飞舞开来。呵呵，那美丽的麻花辫、红红的蝴蝶结，曾经招来多少小朋友的忌妒喔！记得有一次幼儿园午睡起来时，我的漂亮蝴蝶结找不到了，急得哭了起来，后来，知道是被一个没有妈妈的小女孩偷偷藏起来了，做老师的妈妈知道后，也给那个小女孩买了美丽的蝴蝶结，我们开心地唱起了快乐的歌儿，成了最要好的玩伴。

          啊！那儿时可爱的麻花辫、蝴蝶结，永远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飞舞。。。……
 

          读初中时，因为每天要早起上学，妈妈痛心地把我的一对麻花辫，剪成了齐肩的妹妹头，为此，我和妈妈别扭了好几天，好在我天生发质好，齐齐顺顺的刘海，乌黑柔顺的短直发，居然引来了同学们的羡慕和效仿。班里的男孩子还给我取了个日本名字：山本谷子！同学们善意的玩笑，让羞涩的我不知所措。有一次，几个后坐的男生打赌，摸了我的发梢，我转过头的瞬间，一定是满脸绯红得如春天的桃花儿，起身慌乱的跑出了教室，后面是一阵欢快的起哄声。。。……

          那清纯乌润的妹妹头，那青涩纯真的时光，如同初春清晨那朵朵挂着雨露，含苞待放的山茶花一般，珍藏在我的心灵深处，偶尔回首，仿佛还能闻到她淡淡的芳香！
 

          高中毕业后，去很远的地方求学，在自由而浪漫的校园里，我慢慢地留起了长发。经过秋冬腊月，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来临时，我的头发已经长到了齐腰，乌黑亮泽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在腰间，随着我青春无敌的身影飘逸飞舞。斜斜柔柔的刘海半隐着那清丽娇柔的脸庞。。。记得足球队那个帅得耀眼的男生，他默默甩开围在他身边的众多美媚，悄悄地关注起了我。在一个月白风清的晚上，我们相约在校园的小树林里，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着我，抚摸着我的长发喃喃地说，“喜欢你！”我像很多世俗的女孩子一样问他：“喜欢我什么呢？”他情到深处的说：“喜欢你身上散发着纯净的气息；还有这“云鬓浸漆，青丝如瀑落玉簪”的秀发！”

          短暂的青春，浪漫的岁月，那亮丽动人的长发，如大江东流去，一去不复返！但我怎能忘记那人生里最美的物语呢！那些深情感人的情话、美丽无敌的长发、青春泿漫的岁月，已永远铭记在我的心里。。。……
 

          结婚后有了宝贝，没有时间再去打理那满头青丝，每天如同鸡窝一般凌乱。老公有天忍无可忍地说：“你去把头发剪了吧，掉在食物里对孩子不利呀！”我抬头看着那张漠然的脸，呆呆走到镜子前，注视着自己：灰暗的肌肤浮肿着，睡眼矇眬的双眼耷拉着，那曾经动人的长发已毫无光泽，像一把乱麻堆积在头顶……那一刻，我的心阵阵发酸！
         剪去了长发，随便留了个普通的婆婆头，每天带着宝贝乐呵呵地玩游戏，看着宝贝那长得充沛得像水草般茂盛的头发，心里温暖而甜蜜。而当夜深人静，宝贝安然入梦时，独自打量着镜子里那奇怪的婆婆头，心里满是失落与疼痛。。。……
 

          宝贝大了些， 我上班了，世界变得真快啊！那些时尚的发型让人眼花瞭乱，我像乡下的孩子进了城一样兴奋。今天让发型师给我来个二楞子斜刘海；几天后不顺眼再改个锅盖子齐刘海；过了不久感觉不好，就来个直板烫；不行，再染个酒红色；呵！颜色不亮，换个玫瑰红！再换个麦芽色；唉！直板烫太呆板，来个罗丝烫；又不对劲，来个玉米须烫。。。尽管如些，几年的时间里，我像个贪心的小孩，从没满足过，最糟糕的一次，是在武汉烫空气灵感烫时，我可怜的头发烫得烧成了一椎枯草，发型师一脸无奈地说：“姐呀！头发打理得太密了，创伤太大，所以招来了如此恶果！”
         我欲哭无泪，默默找发型师要了个橡皮圈，一把束起，挽成一团，默然离去……恍惚着回到家里，不敢面对镜子，双手颤抖着去摸那已经失去生命力的枯发，绝望的泪水如倾盆大雨汹涌而来，最后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么些年来，我都做了些什么！心灵的空虚，抑郁的心情，烦躁的性情，对岁月流失的惊慌，对未来的迷茫，对感情的疑惑。。。这些一切的一切，我都发泄在我可怜的头发上，貌似希望可以改变什么，可以强撑着什么，可以留住些什么。可是，一次次的摧残，换来的是一阵阵的疼痛!
 

          一场磅礴的泪雨，仿佛冲洗尽了我浑身的污垢与浮躁，我安静了下来，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进任何发屋了，每星期在家认真、轻柔地清洗头发，在周末时做做发膜；每天早上，在脑后高高挽个清爽、简单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别上珍珠发饰，气质也变得优雅了许多；晚上坐在镜子前，我会细心地梳理它、抚摸它，呵护它！再看看自己干净清新的面颊，听着窗外的春风儿轻轻吹过，豁然明白这样恬静的岁月是多么美好！
 

          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在这个春花灿烂的早晨，我用心梳理着我的头发，在不经意抬头看镜子的刹那间，我惊呆了！那一头乌黑亮丽、宛若丝绸一般的长发又重现了！发质是那样健康、厚实、乌亮！我欣喜若狂，找来一把剪刀把发梢的边发进行了精心修理，啊！那如云飘逸的长发回来了！
 

          虽然，镜子里的我不再青春靓丽，但做一个如兰花般幽雅、如水仙般恬静，成熟从容的熟女，才是我现在拥有的最美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