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海

1

天气确实冷了，本来想吃小葱拌豆腐，结果捞了块豆腐走回家，豆腐冻了，成了冻豆腐了，冻豆腐就的炖着吃，拌是拌不成了，只好把豆腐扔进冰箱里。

幸亏我还买了锅盔和香肠。虽然是冬季，阳光还是很灿烂的，窗外能看到远处的山上白雪皑皑，我吃着香肠、锅盔，忽然就想写一首诗：

站在窗前吃香肠，

右手端着水一缸。

一口一节香肠短，

舔净残留手指光。

我写完给雪月发过去。雪夜的网名非常浪漫，叫风花雪月。这几天她很少找我聊天，我找她，她也是怠答不理，不过这次她倒是回复的很快，她问我手指真的舔干净了吗?

我没有立即回复她，而是自己用右手拍了一张左手的特写照片给她发过去，还配上文字，很干净。

她回复我没有说手干净不干净，而是说，袖口真烂啊，你倒是让老婆给你缝缝啊?我说，这件毛衣太旧了，她不让我穿，她没在家时候我才穿。

她又问我，这件毛衣是她给你织的吗？

我说，是的。

等了一会雪月又问，缸子是那种吃完罐头的玻璃缸吗？

我说，不是，是那种铁瓷缸，白色的。

雪月说，上边有字吗，是不是写着为人民服务，或者先进生产者留念一类的字？

我说，有字、你真聪明，猜对了四个字，上面写着大同市第六人民医院留念，大同市第六人民医院围成半个圈，留念写在下边，这个缸子我用了几十年了。

雪月说，能猜对四个就很了不起了，不是吗?

我说是，那是很高的概率了，九万多个汉字呢。

雪月说，我们这里的六医院是精神病专科医院，你们那里昵？

我说，一样吧，很多城市的精神病医院都是第六人民医院。

等了一会雪月没有回复，我又说，其实香肠一点也不香，里面都是淀粉。

又过了一会儿，雪月发来一首诗：

站在窗前吃锅盔，

右手端着一缸水。

锅盔糊了不是墨，

不会作诗尽瞎吹。

我正欣赏雪月的诗，雪月又发来一句，我知道香肠不香，所以你才是“舔”手指，如果香，你就会把手指伸进嘴里“嗦”了。

我不知道怎样回复雪月，于是我说，雪月，我喜欢你。雪月没回复我，我又说，雪月，我崇拜你。雪月，你懂我！

雪月没有再回复我。我觉得雪月是有意的疏远我，但又不像是很生气。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只是前几天下了一场雪，我给老婆拍了几张雪景，她让我把老婆的照片发过去，我挑了几张给她发过去，难道照片会有什么问题吗？

2

我和雪月都喜欢文学，我们惺惺相惜，我觉得惺惺相惜这个词真好，好像有拥抱，温暖的意思。

我们是因为诗词开始聊天的，那是在春天，她写了一首诗，其实我们很早就是网友，但一直谁都没理谁：

冰雪未消春已到，

阳光半坡青草高。

山河粉黛娇如画，

街头又见窄旗袍。

我看到她的诗对她说，你的诗写的真好。她说，那里好？我说，第一句真好。她问是吗？我说，是，但不如第二句。她说，哦。我说，第三句更好。她说，你真会夸人。我说，其实我最喜欢第四句。她说，男人们为什么喜欢旗袍。我说，因为旗袍是女人特有的。我又补充说，有的地方男人可以穿裙子，但是旗袍男人不能穿，所以旗袍代表着女人。雪月说，有点道理。我说，这个季节即使穿旗袍也不能光腿吧，要穿袜子吧。她说，穿的那种连裤袜，很厚、不冷。我说，那我就放心了。她说，你也以春天做一首诗吧。我说，那好吧，让我想一想。

从此我们互相交流文学心得，欣赏诗词美境，解疑点绛唇涂的是啥口红，虞美人的皮肤白不白，我们日理万机的聊天，废寝忘食的讨论，很有情投意合的风味。

随着春天的深入，我们话题也深刻起来，她问我男女之间有没有纯洁的友谊。我说，好像没有吧。她问，为什么。我说，比如，两个女的，她们可以手拉手的在街上行走，或站立，但是，一男一女就不可以了。她问，两个男的上街拉手吗？我说，不拉。她问，为啥。我说，没意思，别扭。

那个春天过的真快，就象骑着马在奔跑，眼看就要到夏天了，在立夏的前一天，我终于做出了一首诗：

春天十分短，

一晃近夏天。

旗袍开了线，

羞于再上街。

写完我给雪月发过去，雪月是这样评价我的诗的，她说，你把诗写在纸上，然后去厕所，边蹲边读，完了擦掉，就把它扔了吧，千万别带出来。我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臭美吧。她说，名符其实的臭美，只是可惜了三个月的光阴了。我说，那你三分钟臭美一下。

结果两分半她就写了一首诗：

凤蝶舞初夏，

雁鹊筑新家。

树树结青果，

谁忆满枝花。

后来她说这首诗是以前做的，三分钟哪能做出诗啊?

但是，当时我是佩服她五体投地。她说，就你那水平看到诗就会五体投地的。

我说，希望在诗词方面我们能举案齐眉。雪月说她举不起来，抬胳膊都费劲。我说那就相濡以墨。雪月说，不行，濡墨太黑。我说那就比翼双飞！雪月说，你单飞吧，我不是老家贼，不会飞。

看到了吧，雪月就是这样有意思，所以我喜欢她。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算不算网恋，我说想她，她也说想我，我说喜欢她，她也说喜欢我，我们互有好感，当然可能我对她的好感更强烈一点。

但是我们都有家室，各自的夫妻生活都很和谐，于是我们讨论过一个话题，话题是对出轨的看法，她说她没出过，不管现实中，还是网上，她没有遇到过让她牵肠挂肚，心驰向往的男人，她说如果遇到了，也许会，也许不会。我说、如果能保证安全昵，保证不会带来任何麻烦，保证没有任何后果昵？她说，那就是做梦。我说，看来你是愿意做出轨的梦了?她说，做梦愿意行，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享受。唉，所以说我们的关系很难说清。

秋天是果实收获的季节，我希望我们的感情也能结出一个果实来，一个甜蜜的果实，当然也可能结出一个苦涩的果实，所以我其实不敢放手去培育这个果实的，总是有很多顾虑，我相信她比我的顾虑还多，她毕竟是女人啊，女人的观念更禁锢一点。我们不敢大踏步的向前，只能小心翼翼的前行，她说那叫摸着石头过河。

我们开始探寻一些更私密的话题，话题里面充满暧昧和挑逗，例如我问她刚才干啥了。她会说她洗澡了。我觉得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她知道我的想象力丰富。所以我会问她你真的洗澡了吗？她说真的，亲自洗的。我说，既然是洗澡肯定要脱衣服吧。她说，那当然啊，不脱衣叫淋雨，脱了衣服叫淋浴。我想了想说，那你是在卫生间外边脱的衣服，还是在卫生间里面脱的衣服。她说，在卫生间外边脱的外衣，在卫生间里面脱的内衣。我说，这就具体多了。

我又问她，你脱裤子的时候是用一只脚蹬住裤腿把另一只腿抽出来，还是弯着腰用手揪住脱？她说，你想的不对，女人们穿的都是紧身裤，先用双手脱到大腿下，然后用手往下拽，不过，我穿的是旗袍。我说，怎么会啊，旗袍不是开线了吗？她说，在家里穿，开线就开线吧。

我说，明白了。我又问，脱了内衣就洗澡吗?她说，不洗澡难道我会跳舞吗？我说，你会跳吗？卫生间有镜子吗？她说，有镜子，但是，是那种小镜子，照不到下半身。我说，我以为你会照照镜子，看看身上脏不脏，然后有重点的搓。她说，那的多黑才能看出来脏不脏啊？我又想了想说，然后你就开始洗澡吗，是先洗头发吗？她说，不对，是先洗内衣。我说，内衣就是内裤和乳罩吧？她说，难道你家内衣包括帽子和袜子吗？我说，你别岔开话题啊，内裤是什么颜色的昵、透明的吗？她说，应该算半是透明的。我说，半透明的容易洗。

我又问了她一些洗澡的具体细节，她都告诉了我，但是她不让我写出来，所以我就不能写出来了。

她问我还想知道什么，于是我又问她有赘肉吗？她说有。她问我是不是很讨厌有赘肉的女人。我说，不是，恰恰相反，我很喜欢有赘肉的女人，我喜欢用手捏那些赘肉。

她说我懂得欣赏女人，懂得让女人高兴。后来我要求看看她肚子上的赘肉。她说，今天不行，因为穿着睡衣，是连体的那种，一敞开衣服，别的也会被你看到。我说，那就不看了，想想就行了。

她让我别失望，她说以后会让我看到的。果然第二天她撩起她的衬衣，让我看她肚子上的赘肉。我说，真肥啊。她说年轻的时候很平坦的。我说我知道，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平坦，老了就应该有肉，老就应该像老的样子。她说我真好，不笑话人。
我让她再往上撩撩衣服，她往上撩了一点，我说再撩点。她问我，是不是想看“无限风光在险峰”？我自己觉得面红耳赤的说，是。她又问，是不是还想看“天生一个仙人洞”？我焦躁不安的说，是。她问我，现在是不是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说，擦了。她说，“呸”！我说，那我再擦一次。

3

下午的时候雪月发来消息，她说让我进邮箱，她给我写了一封信。我进入邮箱：

海哥，我把椅子搬到了窗前，阳光照在我的身上，脸上。我想起你说我是鹅蛋脸，我的眉毛是宽叶柳。其实我以前属于瓜子脸，后来吃胖了。

为什么我要写信呢，我觉得这样会严肃一点，你会认真对待我说的这些话。

阳光真好，我把手机放在胸前，另一只手臂支着下巴，闭着眼睛安静的享受阳光，缓慢的想着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几天我总是胡思乱想，我想，我们之间是什么情呢，这个问题经常困扰着我，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们之间是偷情！

我觉得不敢示人的，不敢见光的，摆不上桌面的，就应该是偷吧？

阳光虽然可以照射在每一个人身上，可是有人会安静的享受阳光，有人就会心烦意乱。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偷，不是拒绝偷，坏就坏在我知道了偷谁的东西，这样我就有点不好意思下手再偷了，这就不是偷情了，而是在抢亲了。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你吃鸡肉和牛肉吗？我替你回答吧，你吃牛肉也吃鸡肉。那么你杀鸡和杀牛吗？我再替你回答吧，你不会杀。我的意思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可以吃鸡肉，但是我们不会去杀鸡。你明白了吗？

我为什么把手机攥在手里呢，因为我会打开看你老婆是照片，她在向我微笑，可是我却在偷她的东西，她笑的那么善良，所以我不好意思再伸出手偷她的东西，偷就应该是偷偷摸摸的，可是我知道她是谁了，我就不能再偷偷摸摸了。

我现在又在看你老婆的照片，阳光有点耀眼，但是我还是能看见她，说实话，她长的真像我姐姐。哦，对了，其实我没有姐姐，我只是说她长的像我想象中的姐姐，那么妹妹怎么能偷姐姐的东西昵？海哥，你经常偷东西，那么你告诉我，偷是不是也应该有偷的道德呢？

所以，我们往回退吧，起码要退到春天时候的那个状态。海哥，你的双腿又短又粗，比大象腿还要结实，我相信你能退回去。

阳光真好，真想就这样坐下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看着窗外，看夕阳西下，看月圆月缺，下雨的时候就看雨，下雪的时候就看雪，刮风的时候昵，我就看风景。

就写到这里吧，今天是冬至，太阳快要落山了。

2014年 冬至

风花雪夜

4

没啥说的了。

胡编乱造工作室  远海

2014，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