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轻扬

 马２作业—79期                              2013年6月1日

肖飞扬，男， 38岁，一月前刚到任市XX局局长。

上午，春光明媚。坐在宽大办公桌前，看着桌上堆得很整齐的一大摞红头文件，他的头脑却咋也清醒不下来，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点上一支蓝嘴硬芙蓉王，半迷着眼睛观察起一个一个烟圈来，看着看着，烟圈里似乎幻出一个个人影。

其实，飞扬并不爱好吸烟，不抽烟也没有什么事，而抽烟呢则大部分是为应景，主要是和下属及群众打成一片、和吸烟的领导不生罅隙。办公室起初准备的是蓝软芙蓉王，这是他们这个级别领导的香烟国家平均档次，只是这规矩大家都不能说出来。可肖局长觉得一支冒下烟就要三四块钱，多少太有点铺张浪费了，很多群众的生活水平还很低，国家也不够富裕，再说像南京的周久耕，多愚蠢呵。

外间是秘书小刘的办公事，这几年小刘一直跟着他干，他有序地安排和提醒着局长的大部分事情，如见与不见什么人、接转与不接转什么电话、参加与不参加什么活动等。小刘的高效和稳妥使他很顺心。里间像个一厅一室一卫的家居套，厅堂很宽敞，办公桌和会客茶几组合及大书柜都是上任留下的，只有一大株绿植是小刘揣摩他的心思新添的，看起来很清新。书柜背面的小房间和卫生间设置也基本没变动，只是简单满足下午休和洗漱。在搬进来前，办公室王主任来请示办公场所设置问题，他提了几点要求，一是就在原局长办公室，尽量保持房屋结构原貌，不要大动，粉刷一下墙面就可以了；二是局里经费紧张，要注重节约，办公室的配置不要添新，这次他来局里后就要带这个头；三是老局长的优良传统和好的做法都要坚持好。另外，小刘当时问办公桌斜对面墙角的那块有“和”“成”两字草书的风水石怎么办。他笑笑说，就在那儿吧。他从来不信什么风水玄学，不过上任的老周已经进了市委班子当了常务副市长了，而且还是分管着这块，放着吧，也许是好事呢。一个月来，他这位新局长确有让人新风扑面的感觉，受到大家的好评，低调、俭朴、随和、务实的形象，已经传遍局里上下。

飞扬的老婆是才识双全的女中豪杰，在市机关当着一个人事科长，不单头脑清醒，而且心思细腻，思维也很开阔，比很多男人都强，只是权欲心有点强。这十多年来，飞扬能一步步从农家子弟出身的小小办事员稳扎稳打地坐到局长这个位置上，老婆这个贤内助是当居首功。她昨晚上神秘兮兮地对他吹起枕边风，讲了件很重要的事。她说，你当局长都一个月了，该去看看二表叔，特别是二表叔的当省领导的小姑父，他们这次可是帮了大忙，咱们可不能忘恩呐。对呀，应该抓紧抽空去跑跑。

前任老周真不错，政治性强，工作魄力大，这几年局里不少大项工作在省部里都挂上了名。组织交接后，还专门和他进行了半天的促膝长谈，对局里大大小小工作、人事情况都详细进行了介绍和说明。不过，他提到今年局里最好能解决他的小舅子吴大才正科职问题，现在让他心里不太舒服，因为虽然来得时间不太长，但吴大才这个人耳闻很多了，也和他有一些接触，他不但是人如其名，确无大才，甚至连小才也难看出，且为人随意，男女关系比较复杂，群众也有很多反映。

想到黄老板，飞扬不由得嘴角挂起笑容。这个女人能力不一般，80年代，从合同制的临时工做起，到机关一名办公室科主任，后下海经商，现在都是上亿身价了却还单着身，好在虽有40来岁，可看起来还只是20出头的姑娘似的。以前也经常照面，关系却谈不上好孬，只是印象中她为人精明干练、敢想敢做，讲话声音有点林志玲哆哆的味道。至于其他，传奇故事听的倒是很多，如认养了两个小孩，但据酒桌玩笑之言说，是黄老板与L君和T君的私生子。这段时间，她已经亲自约了他四次了，恐怕不好再爽约了，何况市委的贾书记在电话中也多次提醒他，要注意听取企业家们的意见建议，营造浓厚良好的经济发展环境。

飞扬正瞅着烟圈，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秘书小刘把电话转接进来了。原来是大学的校友兼好哥们，市电视台的催台长。最近市委要求加强正面宣传报道，催台长亲自策划了一个《局长面对面》的专题谈话节目，催台长想来个开门红，特意把第一期的大好机会留给他，一则他们是校友兼铁哥们，二则是相信飞扬的能力素质，因此他专门来电话商量节目的事。

和催台长敲定了电视事宜，头脑又开始陷入一片混沌。这时，手机嘀嘀响了两声，来了条短信。“儿子，爸爸和妈妈祝你生日快乐！晚上别忘了一家人早点回来吃饭”，是妈妈的号码，爸爸妈妈记着他的生日，为他准备着生日晚餐。在爸爸妈妈眼里，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一个可爱质朴的普通人。

飞扬思想由此一震，喃喃自语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怎么会忘记了呢，老婆竟然也没有记得呵。可是，我的记忆力不会差啊，领导的、同事的、朋友的生日，多少人的，不单能记得他们的生日，甚至连他们父母老婆的，也不都记得清清楚楚吗。唉，我这生活、这日子是怎么了……想着，他不由得走向窗前，向外张望，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车匆匆，人亦匆匆，但谁也不知道车往哪里去，人又忙什么。碰巧，玻璃外墙上一只吊着蛛丝的蜘蛛，缓缓由上坠下，居然停在他的眼前，一晃一晃的，似乎想和他对话。

看着晃悠悠的蜘蛛，飞扬的心居然开始慢慢清明起来——其实，我也是一只“蜘蛛”，离开“网”，只有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