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易成

、罹难

        公元1628年，思宗朱由检继位，明崇祯年伊始，战乱不断，国之将亡。

       “对不起，作为一个将军，我的命早已不属于自己，上阵杀敌就是我的宿命。”望着眼前的爱妻，除了歉意，我表达不出别的什么。“自从决定嫁给你，我就没打算过什么安稳的日子，我知道在这种乱世嫁给一个将军意味着什么。”妻的语气温柔而又坚定。“那你在家里安心等我回来，如果——”“没有什么如果，我会与你同行，如果真的要死，那么也死在一起。”妻打断了我的话。“不行！”我斩钉截铁，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行，前几次不也是因为我的计谋才能大获全胜吗？我的计谋再加上你的骁勇，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好吗？”妻不甘示弱。“上次你差点被俘，你一个女人，不能再跟着我冒险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来阻止她了，她的谋略和武艺确实都胜我一筹。“女人怎么了，别忘了我当年也是女扮男装从军跟随你南征北战立下战功的，如果不是被你发现，我现在也是个将军了吧！至于上次的事，只是差点被俘而已，而且就算真的被俘，我也有办法逃出来的，我这次会小心了。”看来妻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了吧！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始终还是赢不过她，纵然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呜——”悲凉的号角，“古来征战几人回”无奈的诗篇，皇帝在城外为我们送行。“前几次战役都大获全胜，这次朕派出三十万精兵，一定要将敌军一举歼灭。”三十万大军，是强过以前几倍的兵力也几乎是大明最强的战斗力，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皇帝是如此信任我，或许，也只是因为前几次的大捷。喝下了行军酒，我率领大军出发。身旁的妻，自信满满，雄姿英发，只要有她在，我一定能胜利，我美丽的妻，仿佛是我的守护神。

        天险函谷，易守难攻，我军在距其三十里处安营驻扎，养精蓄锐，准备明天一举拿下函谷。是夜，军帐之中，我与妻展开地图，讨论战略。“我认为应该先发兵断河上流，阻断敌人西去的路线，并且防止援兵与之会合，然后将敌军逼至飞虎涧，一举歼灭。”妻的想法，竟与我不谋而合，“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我不禁对她赞赏两句。

次日，鸣号角，踏征程。我军一鼓作气，长驱直入，逼的敌军节节败退，很快将敌军逼至飞虎涧，胜利已唾手可得。大风吹，战鼓擂，两军在飞虎涧交锋，电光火石，战马嘶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虽然我军渐占上风，但也损失不小。我挥着长戟，左劈右突，应该快要结束了吧，我想。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远方传来战鼓声和马蹄声，敌人大批援军赶到将我军团团围住。敌人的援军怎么会这么快赶来？难道这是敌军早已布好的陷阱？我的心一紧，那妻，岂不是也遭到了伏击，想到率军西上的妻，我不禁担忧。不过现在不是担忧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立刻下令突围。但我军明显处于下风，我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我军的，战马踏着倒下士兵的尸体，我还在全力突围，但我军士兵的数量却越来越少。我不能也不愿认输！作为一个将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突然，一支箭贯穿了战马的脖颈，战马向前倒去，我刚稳住身体，就感到肩膀一阵剧痛，我看到一支矛刺穿了我的肩膀，鲜血淋漓。我挥戟，刺穿了持矛人的胸膛，拔出肩膀上的矛，我还在奋力战斗，无论如何，我不能死。正想着，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的头部，我眼前一黑，向前倒去，脑海中闪现出妻的脸庞，对不起——

        睁开眼，头部一阵剧痛，华丽的房间，木雕的大床，柔软的皮毛和锦缎的被褥。我是死了吗？这里是极乐世界吗？我想着，走了出去。几道白光闪过，几把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后，我看见衣着华贵的妻。“你醒了。”妻对我说话，面无表情，“跟我进去吧，再往前走一步，他们就会砍下你的头颅，你现在可是俘虏。”“为什么？”进入房间，我悲哀地问她，或许，更多的是愤怒，为什么，我最爱的她，却会背叛我。“没有为什么，我本来就是满人，你没有发现是你太大意了。”妻无奈道，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你以为我没有怀疑过吗？你上次能平安回来就已经露出了破绽，但我不愿意去怀疑你，因为我相信你，因为我爱你！只因为我爱你，就害死我大明三十万将士，只因为我爱你，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欺骗我，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上！你利用了我，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我恨你，恨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你，你，你太可怕了！”一口气吐出心中的怨恨，我已声嘶力竭。“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是满人而你是大明将军，我能怎么办？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使命，我们都是别人的棋子而已，你又有什么权力恨我！我又有什么错！”她说着，情绪渐渐有些激动，但转瞬，又换了张冷若冰霜的面孔，“算了，反正在你眼中，我是个阴险狡诈的人，反正我今天只是来劝降的，归顺和死，你选一样吧。”虽然竭力掩饰，但语气中仍有不自觉的落寞。“我生是大明的人，死为大明之鬼，本将军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怎会归顺于尔等。”“我就知道，跟你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又怎么会不了解你，让你归降，我本就没抱希望，但我实在不明白那个昏庸无能的朱由检何德何能让你对他如此愚忠……”“不要再说了！”我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皇帝虽然昏庸但百姓却是无罪的，你们满人残暴，铁骑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我又怎能归顺，为你们屠戮我朝臣民，你什么也不要再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想这样的。”说话间，妻的匕首已插入了我的胸膛，虽然她背叛我已令我很失望，但我还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毫不犹豫地杀了我，温柔的一刀，一点都不痛，痛却从心中蔓延开来。“你，爱过我吗？还只是单纯的利用？”或许是不甘心吧，死前，我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我有什么错的话，那就是爱上了你。”妻抚摸着我的脸，竟变得无比温柔，“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爱是致命的错误，但我却偏偏明知故犯，可我必须亲手杀了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不过不要紧，我很快会来陪你。”妻说着，拔下我胸前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了，抛开种族与国家……

        Ps：五年前，我以平民的身份女扮男装混入大明军中，为我的国家搜集大明军中的情报。当我看到他，那个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的副将时，我知道我已沦陷。他骑在马上，阳光为他俊朗的脸庞勾上明暗清晰的线条，“作为军人，我们要一片丹心，精忠报国！”他说这句话时，我感到了王者的气息，而这，就注定了我的悲剧。一步步将他引入我的迷局和陷阱，我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但我不能犹豫，我只是一颗棋子，一颗不该有感情的棋子，一切，都只是我自作自受。最后，我还是亲手杀了他，不肯投降的他，如果落在别人手里，只会死得更惨。我深知他不会投降，那么，就让我们共赴黄泉吧！爱他，是我的劫难，我用他胸口的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