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

我的父亲母亲

秋风随笔

        早就有了写父亲和母亲的冲动，自从2005年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我就有了写他们的冲动，可每次提笔，总是泪水不止，总是无法写下去。
       我的父亲母亲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他们的一生写满了艰辛，写满了磨难。
      他们的一生很贫穷，贫穷到从没有生活的积蓄，贫穷到家里从没有一件值钱的物品。
      他们的一生却很富有，他们有八个儿女，富有到用他们坚强的双肩挑起了八个儿女的希望，富有到以他们坚实的双手铺就了八个儿女的幸福路。
      父亲有点傻，但傻得让人尊敬，这是全村人公认的。因为他养大了三个不是姓他姓的子女，因为他给他们都成家立业。
      父亲的眼里从不揉沙子，这在全村也是出了名的，当了一辈子的村干部，得罪了不少人，只要是错误的事就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准会纠出来，非让人知道对错不可，但那他得罪的人都说他的好。
      父亲是正直而倔强的，也许是因为是个军人的缘故，也许是共产党员的缘故，他坚持真理，从不向小人屈服，所以村里的那些有毛病的人都怕我父亲，因为只要被他抓到，不把人家改造好，他是势不罢休的。
      父亲是热心而公正的，他是我们村当的最长的村干部，一直干到2006年，对每家每户的事他都清楚，谁家有几口人，谁家有几亩地，谁家有什么难处都在他的心里，救济款来了该给谁家他心里有数，也从没让村里人说出什么不公正。
      父亲是细心的。就在母亲生病的时候，他会细心照顾母亲的生活起居，他也会在心里默默地为母亲许愿，那个愿望是只要母亲病好了，他宁愿自己生病。从来不信佛的他，会为了母亲而信佛，而去拜菩萨。
      父亲是坚强的。面对那困苦的岁月，他从来没放弃过，用自己的双手为八个儿女铺就了生活的路。面对自己的疾病，在我们面前他从来不说难受，我们始终看到的是他的笑脸。
      父亲的脾气很大。记得有一次，他生病了，要熬中药，母亲让我去借药勺。我跑了有五六家才借到，出了一身的汗就在北房檐下凉快，却被父亲不问青红地骂了一通，竟说我想找死呢，站在那儿。我当时哭得好委屈，可过后知道父亲是怕我中风着急，才没来得及说清就骂上了。
      这就是我的父亲，我所深爱的父亲，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没有什么伟大的事迹，但他那最朴实、最善良、最真挚的爱已写在他的人生里，把他的人格魅力写在了他的一生里。
      母亲的一生是多苦多难的，但她却顽强的走了过来。
      母亲是善良的。她善良到可以忍受大爷的欺负，因为大爷是个独身，脾气怪得任谁都受不了，可母亲不和他计较，咬着牙忍着。她不怕他，但母亲说再怎么着他也是长辈，还教我们要尊重他。大爷病得时候，她还是会给他做饭，会让我们去照顾他，大爷死后还给他准备最好的棺材，还给他说了一个死媳妇。
        母亲是宽容的。她的宽容就是到对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也给予帮助。和我家住对门的是一个很厉害的泼妇，她年轻的时候常欺负母亲，有一次打架竟把母亲的头发扯掉一缕。因为她没儿没女，老伴去世以后，变得很可怜了，母亲就常去陪她说话，常给她送点好吃的。
        母亲是最疼人的。无论是哪个，她都牵挂在心，八个儿女，从不偏向哪一个，哪一个都在她的心里。我小舅在石家庄打工五年，他坚持每年给他做鞋、做衣服。我小姨家在城里，条件比她好多了，可她却总是拿些玉米面、面粉、挂面、花生、红薯等地里的特产给小姨。大哥那年8月份去东北参军，临走的头一天，因为听人家说那边冷，她就一夜不睡为大哥做新棉袄新棉裤。有什么吃的，她也舍不得吃，不管是自己买的，还是儿女们买的，都放起来，留给孙子、孙女、外甥们吃，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她说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母亲一生，从不为自己想，只为别人而活。为了她的儿女，她受尽了两个婆婆的气，受尽了我大爷的气，但她从不说。为了她的儿女，没有吃得就把父亲参军时的物品一一变卖换成粮食，为了多挣一点工分，多分一点粮食，母亲起早贪黑比别人多干上几个小时，自己却舍不得吃上一口可口的饭菜。为了她的八个儿女有穿的，她把别人给的旧衣服改了又改，大的穿了小的还得穿，她却从来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就在母亲临走之时，还是在为儿女搓玉米，就是为了让城里的我尽早的吃上最新鲜的玉米粥和玉米饼，因为她知道我喜欢那些。
        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让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为她的人格打动。
        我的母亲父亲如果还在世的话，母亲应该77岁，父亲79岁了。
        我有三个舅舅和三个姨妈，但母亲的身体是最不好的，她小的时候老是生病。
        尤其是有一次大约是七八岁的时候，头上长了很多脓疮，烂得不成样子，头痛的天天哭，就要没命了，外公外婆也不管她，也不给找医生看，可能认为反正是女孩死了就死了吧。
        但善良的母亲说不是他的父母不想管她，只是家里穷，没有钱给她治病，所以她也从来不怪她的父母。
        还是邻居一个大妈看她可怜，就用生姜盐水天天给她抹、洗那些脓疮，可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留下了好几块再也不长头发的伤疤和头疾的病根，以至最后都是脑血管病夺去了她的生命。
        母亲长得是很漂亮的，有白暂的皮肤，大大的双眼皮，由其是笑起来是最好看的，所有的人都说我是最像我母亲的，所以我也是母亲心中的最爱。
        母亲16岁的时候，穿上了新娘的嫁衣，嫁给了她的丈夫，但不是我的父亲。那个人和父亲是一村的，但那个人的脾气很大，对母亲也不是很好，而且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婆婆对母亲也不好。当母亲和那个人有了三个孩子的时候，也就是大哥、大姐、二哥，那个人得了肝病死了，是1956年吧，留下8岁、3岁、2岁的三个孩子。
        父亲那时候抗美援朝刚从部队复员回来。和母亲的丈夫是好朋友，那个人在世的时候，经常和父亲在一起参加吹拉弹唱的事，因为那是他们的爱好。当那个人死的时候，对父亲说过要父亲帮忙照顾母亲和那几个孩子。
        父亲回来以后，就在村里担任村干部，经常去帮母亲干活，也经常给她看管那三个孩子。时间长了就惹来了村里人的很多闲话，母亲很难过，他不想连累人，也不想让大家认为自己是个事非的人，便再也不接受父亲给的任何帮助。
        但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帮助她，只是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去给母亲锄地，除草等，只是趁着夜色把用自己当兵时候的大衣换来的粮食偷偷放在母亲的门口，只是看到那几个孩子的时候把吃的赶紧塞给他们就走。
        也许是父亲的善良打动了母亲，也许是母亲的坚强打动了父亲，在我当家一个老奶奶的搓合下，1958年10月，父亲、母亲走到了一起，终于为自己的爱情找到了一个家。
        父亲和母亲虽然结合了，但只带过来那两个小一点的孩子，大哥留在了他奶奶家，可他那个奶奶根本不管他，这也就成了母亲的心病，也成了她不快乐的原因。
        那时候正好是国家最难的三年自然灾害之年，家家的日子过得很难，饿死了好多人。终于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里，根本无法入睡的母亲听到院子里大哥趟水的声音，听到孩子喊娘的声音。也没入睡的父亲，二话没说，把大哥抱到屋里，擦干身上、脸上的雨水，只说了一句，以后哪也不去了，就在这和你娘一起住吧，我不会饿死你们的。
       从那以后，父亲就有了三个管他叫叔的孩子。他却对他们象亲生的孩子一样，视如已出。背着二哥，抱着大姐，领着大哥，幸福得让全村人都羡慕。
       二姐是父亲和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是1960年出生的。因为母亲带了三个外姓的孩子，因为母亲生了个女儿，本来在我们家的地位就很低的母亲更低了。我那个奶奶、还有脾气很怪的大爷，他们看不上母亲，很坏的大爷曾经说过早晚把母亲和那三个小嵬子弄死。他们就欺负母亲，父亲在家的时候他们还收敛一点，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奶奶竟然让大爷打母亲，还有那三个带来的孩子，对我二姐也是不管不问的。
        但母亲从来不和父亲说，他不想父亲为他们担心，他不想父亲为难。但父亲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些事，于是父亲带着母亲和四个孩子搬出了祖屋。但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屋啊，只好借到村里一个闲置很久的老房子，一家五口住在一起，虽然那房子破得不能再破，甚至下雨天屋里也会像下雨一样，但他们生活得快乐了，因为没有人给他们气受了。
        后来，大哥的奶奶死了，把应该是大哥父亲的老房子给了他们哥儿俩。那是四间房吧，于是父亲、母亲搬进了还是别人的房子，但毕竟那不是借来的，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母亲自从有了二姐以后，八年没有生育，也许是那个年代生活太艰苦的原因吧，吃不好喝不好的。但村里有人开始劝母亲，还是想想办法再要个孩子吧，怎么也得给父亲留个后吧，总不能让人家养一辈子别人的儿子吧。
        母亲动了心，也许是报恩吧，在一个老中医的调理下，母亲终于怀孕了，在1968年生下了父亲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我的小哥。据母亲讲，父亲当时的高兴劲就甭提了，整天哼着小曲下地干活，回家照顾母亲和孩子们。
        在小哥之后，又相继有了三姐、我和小妹，我们家就成了我们村人口最多的一个大家庭。但是我们家穷得可真是一无所有，别说家具，就连吃得，如果不是父亲管着村里的食堂，每天偷着往家里拿点吃的，也许我们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后来，大哥去了东北参军并在东北成了家。大姐也嫁了出去。二哥转眼也到了成家的年龄，可人家女方要18元的彩礼钱，这可难坏了父母亲，因为家里根本就没有钱，但不能让儿子因为这18元钱而娶不了媳妇啊。父亲无奈，就偷偷地把自己参军时奖励的毛主席像卖给了邻村一个喜欢收藏的人，可只卖到10元钱，他又去小姑等亲戚家借终于凑够了彩礼钱，终于给二哥成了家。
        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们总问他，对大哥、大姐、二哥他们比对我们还好，是为了什么，父亲总是憨厚地笑笑，只说虽然他们不姓我的姓，但得对得起孩子们管我叫得这声叔啊，得对得起你娘啊，得对得起我老朋友的托付啊。
       后来，我的奶奶、爷爷都去世了，大爷也一直是独身一个，但老屋还是由他住着，因为他不让父亲母亲住进老屋，只让我小哥和他一起住。二哥也成了家，老是住在人家也不是个事。于是父亲、母亲就又有了自己的心事。
        那是1984年吧，农村不在是合作社生产队了，由于父亲在村里当了多年的干部，找人花了不多的钱买到了原来的村部。记得当年父亲、母亲那个欣喜劲，他们白天下地干活，中午和晚上就到那里去扒那破房子，把有用的木材、砖头都挑出来，还要拉书托泥胚，因为他们要盖属于自己的第一栋房子了，他们不觉得累，他们的开心我们看得出来。
        我记得很清楚，我家的第一栋新房只花了1700元钱，里面是土胚的，外面包了一层砖，后面用的是扒老房子的砖，檩条只买了几棵，大多是父亲、母亲自己种的柳树。
               1985年9月，我们全家终于搬进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是四间房，全家人的高兴就别提了，因为我和三姐、小妹有了房间，虽然是挤在一个炕上。我们有了自己的厨房，再也不用在外面的厂棚下做饭了。父亲、母亲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不用在怕我们听到他们说得悄悄话了。
        那天我们全家吃着母亲做的热面汤、玉米饼、咸菜，感觉是吃过的最美的美味了。那年的我们全家是最幸福的。
        我们的好日子来了，父亲买了一台旧的挂面机，他们在下地干活的同时利用中午的时间压挂面，然后父亲在到各村去卖，同时还给村里人加工，收入还不少，我们也从此能够天天吃到掉下的碎面条汤了。
        就在好日子要开始的时候，灾难又来到了我们家。母亲就在给人压挂面和面的时候，倒在了大盆旁边。母亲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人事不省。那是1986年3月。
        经过医院确认，母亲得了脑出血，在医院治疗了两个多月，回到家的时候，人虽然清醒了，但是不能动了，不能下地了，而且也不能听到大声音说话，否则就会晕过去。
        那段日子地里的农活全都落在父亲的肩上，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本来就很瘦的父亲更瘦了。因为我们都在上学，他们不想让我们因此丢了学业。但三姐还是缀学了，为了照顾母亲的同时，在村里当起了幼儿教师。
        经过两年的调理，母亲慢慢地恢复了，又可以走路，又能照顾父亲，又能下地干活了，又把小哥、三姐、我和小妹拉扯大，并相继为我们成家立业。
        家里只剩下父亲母亲了，他们可以过上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了，我们这些儿女也都很孝顺，就连东北的大哥每年都要给他们寄1000元钱，那时候的就是很多了，父亲逢人便讲大哥的好。二哥自己做生意，日子过得也很好，总是不断地给父亲母亲钱并买他们喜欢吃的各种食品。父亲母亲很幸福，这是他们自己说的。
        就在2000年，我们父母亲还有我们的各个小家都是最幸福的时候。母亲又病了。是在小妹生孩子的那年，母亲去照顾她，那天晚上她头痛的厉害，但她没说，就自己用热毛巾捂痛处，不但一点用不管，而且痛得更厉害并且左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第二天，母亲来到县医院，我陪母亲去看病，因为我是八个儿女中自己考学出来的，而且留在城市里的唯一一个。县医院做CT说母亲脑中有瘤，压迫了动眼神经要手术。
        我们不敢耽误，我和小哥带着母亲去了天津的环湖医院，那是全国最好的治疗脑血管病的医院。通过核磁共振，发现是左脑血管瘤压迫动眼神经，如果手术的话因为年龄大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如果保守治疗的话，就是埋下一颗定时炸弹。在全家的表态下，选择了保守治疗。但从此母亲的左眼就不能再睁开，也不能受刺激，也不能太激动，否则都会引爆那颗炸弹。
        为了让母亲的炸弹不爆炸，父亲对母亲更好了，什么也不让他干，地里的活也不让母亲去了，而且会在地里干上一两个小时就回家看看，母亲什么事也没有，就在回地里干活，他从地里回来再做饭。
        为了让母亲的那个炸弹不爆炸，我让住在天津的婆婆每月都给我寄来最贵的治疗她这个病的药，从不间断。我每月的八天假期都是回家陪母亲，和她睡在一起，跟她说我的心里话，听她唠唠叨叨说家常。给她买最喜欢吃的各种食品，给她买喜欢的四季服装。看着母亲开心的样子，我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女儿。
        我们都劝父亲别种地了，你就在家照顾母亲吧，我们有钱的给钱，有粮食的给粮食，八个儿女还照顾不了你们吗。可他们坚决不同意，说能劳动是福气。父亲和母亲一直劳作到离开人世都没停止过。
        就在2004年，父亲感觉身体不太舒服，浑身无力，不想吃东西，而且老是不停地咳嗽。还是我带着父亲去了市里的中心医院做检查，结果父亲患了癌症，是肺癌中期。
        我们商量着给父亲做手术，并骗他说，由于长年吸烟肺部感染了有气泡得手术。但父亲就是不做，说这么大岁数了不受那罪了，其实他是怕我们花钱。通过和医院沟通，他们也认为父亲年龄太大了就采取保守治疗，也许这样可以让他少受一些痛苦，可以活得时间更长一点。
               2005年10月6日，那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可就是在那天，我失去了我最亲爱的母亲。
        那天下午大约四点，小哥打我手机，说你快回来吧，咱娘病得很重。
我很生气，就和小哥发火，娘都病得很严重了，还不快点找车，送医院，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们。说完就挂了电话。
        电话又响了，还是小哥，说你还是快回来吧，人不能动了。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可能母亲脑中的定时炸弹出事了，一定是让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一路上，我让司机把车开得飞快，一路上的脑子也是不能思考的，一路上我的心哆嗦成一团，上牙和下牙打成了一片。老公握着我冰凉的手，一句话也没敢说。
        走到我家的胡同口，就看到从我家进出的人很多，当家的一个嫂子看到我来了，马上扶住我。我迫不急待地问她我娘到底怎么了，她只听到她的第一句，人都会走这条路的，以后就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娘还在炕边躺着，只是睡着了，因为她的身体还是热的。姐姐们哭做一团，我大声地喊着你们疯了吗，哭什么，不知道娘最怕乱了吗，都别哭了。我让哥哥去找医生，其实医生已经听过了母亲停止跳动的心脏了，可我还是发疯地让哥哥去找医生。当他们给母亲穿上送终地衣服的时候，我还是不能相信母亲已经走了，我就是觉得母亲睡着了。
        中午母亲还打电话说，等我忙完了国庆节，就带父亲来我家给父亲打化疗的，还说住上一段日子的。现在怎么就躺在那里不和我说话了呢？
        我不知道自己那三天是怎么过来的，一会晕过去，一会清醒的，清醒的时候就拼命的哭，嗓子已经哑得出不来声了，可还是想和母亲说话。
        母亲就这样走了，走得似乎无牵无挂，走得似乎那么决然狠心，因为她走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就连父亲也是中途下地回家才发现母亲已经死在玉米堆上的，她没有给儿女们留下一句话，却给我们留下了一生享用不完的爱。
        母亲就这样走了，但我感觉不到她的死，就好象母亲去远方了，只是我看不到好了。可是我又到哪里去感受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又到哪里去聆听母亲亲切的叮咛与嘱咐，又到哪里去寻找属于母亲的一切呢？我的心很痛很痛，痛得失去知觉而不知道痛。
       母亲走了，我知道母亲唯一的牵挂就是我的父亲，她放心不下带着病的父亲，但直到她死，她也不知道父亲得了绝症。亲爱的母亲，你安详地放心地去天堂享福吧，我们会依然爱你，挂念你，会把父亲照顾好。我知道，母亲一定会在天堂注视着我们，也一定会保佑着我们。
        母亲走得时候，父亲一直不哭，也劝我们不哭，但我们看得出他的伤心与难过。在母亲去世的那几天，每到晚上，父亲就会做在母亲的棂前，默默地呆上几个小时，不说话，但他心里的话应该只有母亲听得到。在母亲入棺的时候，父亲还是忍不住去看了母亲最后一眼，给母亲拉平每个衣角，他说母亲喜欢整洁，给母亲整理了一下头发，说母亲喜欢头发顺滑。当母亲棺盖上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父亲留恋的眼神和那红红的眼圈。
        母亲走后，父亲就成了我们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们商量着让父亲去跟我们，可是父亲很坚决，谁家都不去，就呆在老屋里，他说那里有母亲的一切。
        我们依了他，但我们兄妹八个除了在东北的大哥，我们轮流在家陪着父亲，他说我不用你们陪的，我还要下地干活的。其实父亲那时候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做了几次的化疗之后，身体更虚弱了，可他还是坚持下地干活，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父亲化疗费用很高，每次七天，每月一次，我们兄妹几个对钱。但不让他知道，只说输几天液才花100多块钱，为了就是让他没有负担，可以快乐的多活几天，金钱对我们来说又算什么呢，如果能挽留住父亲的生命。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可以说是很幸福的，我上网查资料关于肺癌的中、西医治疗方法，选副作用最小的药给他用，每个月定时把老中医配得中药送回家。给他买安利的营养品，让他增强抵抗力。按照书上看来的方子，每隔两星期就回家给他做中药炖鸡，据说可以补原气。
        但我们的努力也只能让父亲活了三年。2007年，由于身体不好，去天津做了手术，大约有一个多月没去看父亲，只给他电话，说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2007年6月8日，我又一次带父亲去看中医，老中医说不行了，活不过三个月了。我不相信，因为那时父亲还可以自理，但已经消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我让父亲住进了医院，因为那天他突然呼吸急促，有点喘不过气来。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医生也说没有办法了，因那个瘤已经转移了。
       出院后，父亲的病就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但他从来不说自己难受，还笑着和我们说话，但我感觉到他的痛苦。看到父亲咳嗽，憋气、浑身疼痛的痛苦，我的心如刀割，可我却无法替代。我只有不断给变着花样的给父亲买喜欢吃的东西，不断地和医院沟通拿一些新药、特效药来减轻父亲的痛苦，我只有不断的往家里跑去陪伴生病的父亲。
              7月30日中午11.30分，我下班后买了药和父亲昨晚说是想吃的荷叶粥，就急急地往家里赶。
       当我走进屋门的时候，却发现父亲正在做着生命的最后挣扎，父亲绝望地看了我两眼，吐出一口鲜血，就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再也没有挣开眼。
        我从来没见过人死是什么样的，父亲是第一个，我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就这么容易的死了。大家都说，我是幸运的，可以看父亲最后一眼，可我多么想再听父亲给我讲他和母亲的爱情故事，可我多么想再听父亲讲他军人的风采，可我多想再听他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啊，我多么希望我的幸运再多一点，可以再陪父亲多一些日子。
        父亲也走了，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从此再也没有了回家的动力，没有了日夜的牵挂，没有了可以撒娇的人，没有了可以听自己心里话的人。
        父亲与母亲终于在天堂团聚了，从此他们可以过着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无痛无苦的幸福生活了吧。亲爱的爸爸妈妈，请你们在另一个世界快乐的生活吧，也请你们保佑这些可怜的孩子们一起幸福的生活吧，也请你们在我们想你的时候来我们的梦里，也请你们想我们的时候到我们的梦里来吧，我们将天天期待着与你们在梦里重温做儿女的幸福。 document.wr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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