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约

又是五月，不知老家的栀子花开得怎么样，那棵栀子树已经25年了，每年五月看到别处一朵朵洁白芬芳、浓郁如丝的栀子花时，就有一种回老家去看栀子花的冲动。

                 
                  

    25年前的那个三月，我一同事送我一棵栀子树苗，说这树很好栽，插在阴凉湿润的地方就能活，来年就可以开出洁白芳香的花朵。说心里话那时的我对花花草草不怎么感兴趣，但碍于同事一番好意的面子，我接过了他手中的树苗，与其说是一棵树苗，不如说是一根树枝，和一支筷子差不多，三片发黄的叶子，根部裹着一块鸡蛋大的泥巴，这就是它生命的全部。我按同事说的办法随意栽到了我家菜地里的一角，就似乎把一切都忘了。一个月之后，我无意间在杂草丛生里看到它真的活了，还长得郁郁葱葱，我顿生敬意，怎么能让它长在这杂草丛生的“荒郊野外”呢？马上小心翼翼把它带土移栽到了一只盆里，白天烈日炎炎时，就把它搬到阴凉的屋里，晚上再搬出去，浇水、施肥，反复如此，乐此不疲。在我的精心呵护下，小树苗长得更是茁壮喜人——高了，粗了，一片片嫩嫩的叶子惹人怜爱，更可喜的是还发了枝丫，就这样，小树苗在我的精心培育下健康快乐的成长着。

    也就是那年秋天，我做爸爸了。儿子的降临，更让家里喜气洋洋，也让我对这棵栀子花树更是喜欢，仿佛是它给我家送来了吉祥与欢乐，从此，我对这棵栀子花树的感情甚是笃厚，一放学回家，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抚着树苗，对他们总是无微不至，生怕有半点怠慢之处。第二年的五月，当儿子刚刚会爬的时候，它果真长出了两个花蕾：尖尖的，绿绿的，像两颗嫩嫩的槟榔果。儿子看着这可爱的花蕾，总想伸手去摘，这让我十分担心，不得不让他们“可望不可及”，我这种“重花轻子”的行为还多次遭到了“领导”的批评教育。几天后花开了，洁白而温润的花瓣夹着淡淡的芳香，似乎把全家的幸福凝固，莫大的欣喜占据了全家人的每一颗心……每一年的五月，我家里总是远远的就可以闻到淡淡的栀子花清香，原来的花盆也换成了花缸，树也由苗长成帅气的“少年”了。这样的平淡而快乐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五年，儿子也背起了书包，戴上了红领巾……

                 
     我一如既往的精心呵护着这帅气的“少年”，又到了新一年的三月，可是我发现它的长势没那么好了，颜色也没那样好看了，这是怎么了？“领导”提醒我说：“树已大了，缸已小了。”我恍然大悟：是呀，树大了，缸小了，是让它经受风雨阳光的时候了，不吸天地灵气，怎释生命精华？于是我把它移栽在我家门前的屋檐下，让它自由自在接受风雨阳光的洗礼。谁知刚刚准备含苞欲放的它却被可恶的害虫伤害了，虫子在树干的下部打了个洞，体液整天慢慢外流，整个树似乎摇摇欲坠。我们曾经的朝夕相处，不说生死相依，也是同甘共苦，你如此劫难，怎么开始就没发现呢？我罪不可赦。我用竹篙给它做了支架，每天给它进行细心治疗——灌药杀虫。好在一段时间后，它安然无恙了，也许是因为移栽与虫害的原因，花开得不多，也比较小，但朵朵依然洁白芳香，片片花瓣上滴滴水珠依旧晶融剔透，说不清这是我辛勤的汗水，还是它感激的泪花。儿子高兴的对我说：“爸爸，这样多花，我摘一朵给妈妈好吗？”我说好呀！确实应该摘一朵美丽的鲜花献给这位默默奉献的贤妻良母，于是牵着儿子走到花前，儿子认认真真摘下一朵跑向妈妈说：“妈妈、妈妈，你闻这话好香呢！”她接过儿子的花吻了又吻，幸福的看着儿子说：“是的，好香，真的好香……。”
 

             

    时光荏苒，我们一家和这棵栀子花树亲密而幸福的相处了七年，第八年的三月，由于工作的需要，我家要搬迁。房子和家里的好多东西都毫不犹豫地转交给了我的侄子，唯独这棵栀子树很是舍不得，但又无法移栽到新居这边来，我颇感心酸，无奈之下，只好反复叮嘱侄子，要他好好呵护这棵栀子花树。我侄子也听懂了我叮嘱的真正含义。这个五月，由于新单位工作的忙碌，我没回老家。寒假，当我带着儿子去侄子家时，看到它已被好好地移栽在他家的大门前，还为它做了个花坛。侄子对我说：“今年五月，它开了好多好多花，真的好香。”此时，我看着这棵又长高了的栀子树，枝枝叶叶好是茂盛，虽是隆冬，可它的片片叶子依然那样葱郁肥厚，来年皎洁的花朵肯会开得更加浓烈。已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站在栀子树下，一个劲的摸着那一片片树叶，小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样，我每年回侄子家时，总是要好好看看这棵栀子树。特别是当儿子离家去读高中，读大学，后来又到更远的城市谋求生活时，我更是想去看看这棵栀子树。今年的“五·一”，我对我家领导说，这个五月，我们一定要回老家去看看栀子花。来到侄子家还没下车，温润的南风夹杂着栀子花淡淡的清香，就已渗入我的心脾，一股似曾相识的亲切早已弥漫在我身边。我俯下身，清楚地看到了那一颗颗淡黄色的花蕊，这是第二十五个五月了，你的花开得越来越洁白，娇媚，芳香……颗颗含苞欲放的花蕾在微风中频频点头，一仿佛在迎接我这曾经的主人，述说对我日夜的相思。                                   
                    

     二十五年前的今天，我虽已工作成家，但依然懵懂无知，在忙碌的校园里，我应付老师，应付学生，应付一张张试卷，摸索着做人处世的秘诀，这一晃就是二十五年。二十五年的点点滴滴，隐隐约约却又不可捉摸，我虽没有天天精心呵护你，你却越来越亭亭玉立，儿子也成了标标准准的男子汉，工作在遥远的他乡，我已人过中年，作别风华。但你幽幽的栀子花香却让我历历在目，清晰眼前。二十五年，谢谢你见证了我们一家幸福的时光，儿子的茁壮成长，谢谢你每年给我最馨香的问候，更谢谢你让我对你有一份分分秒秒的牵挂……

                   （本文写于2013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