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四海

          出场人物五      杨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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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树搬到大杂院的时候，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

         杨树留着长长的头发，而且那头发不是一般的长，当然是比较男人的长发而言，几乎快成了披肩发了。那样的发型，我好像只在电影或电视镜头里见过，是那些所谓的搞艺术的，或追求个性时尚的人，才留的那种发型，只不过他们都在后边扎成了一束马尾，而杨树却没有扎上而已。我就想，如果杨树也把头发扎成一束，在后脑勺那儿像条狗尾巴似的晃来荡去，看上去不男不女的样子，大杂院的人就是不把他抬着扔出大杂院去，恐怕每顿饭，哪怕就着再好的菜，都要少吃上几个馒头,太另类的东西，大杂院的人还真的接受不了。 ­

         杨树是一个人搬到大杂院来的，搬来那天，只拖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一看就像是赶了好远的路，长途跋涉而来。白皙的脸庞，略显疲倦的神色，一身干净而得体的休闲装扮，衬托出一个俊美的翩翩少年，往大杂院一站，仿佛是一个王子，与大杂院的人比起来，那么的与众不同。 ­

        房东给我们介绍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叫杨树，连名字都是那么的特别。刚从省城一所大专院校毕业不久，而家在离这儿很远的另一个地方。 ­

        杨树搬来的第二天，一出大杂院，院子里便有人开始在那里胡乱的猜测，有人说，咋看他也不像个大学生，倒像个二流子，立即就有人反驳，说他那举止，还有气质，像是读过许多书的人。争来争去，又去问老岳，不知老岳是吃不准，还是故弄玄虚，好像说了句模棱两可的什么话，我倒是记不得了。 ­

        杨树就这样在大杂院安顿下来，只是每天起来的不是很早，总要精心的收拾一番，才肯出门，就像去赴什么重要的约会一样，到了晚上，回来的也晚。但毕竟是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时间一长，大家慢慢的也就熟悉起来，有空在院子里闲聊，想不到我和杨树之间竟有许多投机的地方，所以交往也比别人更多了一些。杨树是个好客的人，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叫上我到他的房间里小坐。杨树的房间窗明几净，收拾的纤尘不染，桌上摆放着成排整齐的书籍，屋子里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我有时都怀疑那是不是男人住过的房间，于是笑着问杨树，是不是弟妹偷偷来过了，房间收拾的这么干净？杨树也会笑着说，是呀是呀，半夜里来的，天不亮就走了。我说哎呀，那不成狐仙了吗。杨树说，要是真有这样的艳福，怎么着我都值了。 ­

         后来我问杨树，既然从省城大学里毕业，为什么不留在省城,又不回家乡，却跑到这个毫不相干的城市里来了。杨树告诉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原本是要留在省城里找一份工作来做的，可他心仪的女孩却决然离开了省城，回到了家乡，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所以他也紧跟着来到了这里。 ­

         原来是这么回事。 ­

         可是杨树告诉我，他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很长时间了，却一直没有那个女孩的消息。我问为什么，杨树茫然的摇摇头，杨树说，也许她是有意躲避着自己；也许自己从前的一些做法，真的伤害了她。但是现在，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找到她，请求她的原谅，重新开始他们的一切。 ­

         杨树在市里一家广告公司做业务员，那是这个城市里很有名气的一家广告公司，代理着这个城市许多路段和建筑的路牌、墙体广告业务。日子就在波澜不惊中一天天的过去。 ­

         一天，大杂院突然来了个女孩，看上去似乎很活泼的样子，问杨树是不是住在这儿。有人故意就问，你是他什么人啊？那女孩粲然一笑，说，他朋友啊。屋子里的杨树已经听到了女孩的说话声，走了出来，有些意外的盯着那女孩说，你怎么来了？女孩依然笑着，说不欢迎啊，杨树说欢迎欢迎，便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

         我从杨树的表情里已经看出来，那女孩并不是杨树之前说要找到的女孩。 ­

         以后的一段时间，每隔几天，这个活泼的女孩，都要到大杂院来找杨树，而且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和杨树的关系似乎一天天密切起来。每次来，大杂院就有人说，这小子有两把刷子，人家大姑娘都找上们来了，哪天我有这样的艳福就好了。而杨树对那女孩却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有人问起，杨树只说是自己的一个同事而已，可大杂院的人谁都不相信。 ­

          有一天，女孩是傍晚来的，而且走的更晚。不知为什么杨树的屋子里，那女孩哭了起来，接着便听见两人忽高忽低的争论。我就猜想是不是杨树什么出格的举动伤害了人家。等女孩一走，我偷偷问杨树，你小子，使坏了吧？杨树笑笑说，哪有的事儿呀。我说，那人家怎么哭了？杨树说，女孩子嘛，就爱哭，还能怎么着。我一脸坏笑，说，你不老实，做了坏事还不认账啊。杨树急了，小声告我，真的没什么，是她非要留下，我不同意。。。。。。我终于听出意思来了，随口说了句傻蛋。 ­

         女孩很长时间再没有来大杂院找过杨树。 ­

         隔些日子，杨树突然改掉了晚睡晚起的习惯，总是早早起床，匆匆出门，回来的也更晚了。有人问起，才知道最近，刚刚接手了一个大业务订单，为一家酒厂的新产品做巨幅的墙体广告。可由于广告公司与酒厂代理商之间没有谈拢，广告公司没有接这个单子。杨树却不愿放弃，私下将单子接了过来，只不过拿到了另一家公司去做。除了瞒过自己的老板，还要自己垫资，作前期的设计和制作，联系工商城管等各个部门，协调发布事宜。等到广告发布的时候，酒厂代理商却说没达到预想的设计和宣传效果，错过了最好的宣传时机，只给了一部分钱，另一部分就用酒厂发布的新品酒来抵账了。 ­

         望着满满一屋子酒，杨树欲哭无泪。 ­

         幸亏大杂院人多，开始有人给杨树出各种各样的主意，杨树也是个机灵的人，顺手把酒拆开了一箱，给大杂院里几个好酒的男人手里各自塞了一瓶，说是要大伙尝尝，又打开一瓶，让大杂院的人在那里品尝，一时间弄得满院子都是酒香。 ­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杨树所在广告公司的老板，不知道怎么就听说了杨树私下里接单的事，说什么杨树破坏了这个圈子里的游戏规则，以此为借口炒了杨树的鱿鱼，还扣发了杨树的一些业务提成。失了业的杨树只好一个人起早贪黑，四处跑着去推销那些抵押酒。然而，大卖场肯定是进不去的，因为早有厂家的业务代表盯在那里。跑来跑去，倒是有两家小酒店愿意试销，人家却又提出个条件：就是只有等把酒卖掉了才肯付账。杨树一咬牙，答应了人家。谈好了价格，便在两家酒店里各自放了几件。过了段时间杨树去看，一家把酒又退了回来，还少了两瓶，说是客人品尝了一下，却怎么都不肯买，而另一家酒店也已改头换面，两件酒已不知去向，那一刻杨树简直要疯了。 ­

          还是大杂院的人帮了些忙，凤仙娘家兄弟结婚的时候，在老家办喜宴，凤仙专门提前打了招呼，让自家兄弟拉走了几箱。楼上福清家弟媳妇吃喜面的时候，又拉走几箱。多多少少，总算换回些钱来。 ­

          这天，大杂院门口突然停下来一辆箱式小货车，打开的车门里，跳下了先前总是来找杨树的那个活泼的女孩，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女孩子看见杨树，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杨树一时愣在了那里，问女孩，你又来干嘛?女孩拉了杨树的一只胳膊，晃了晃说，想你了，来看看还不好吗？杨树半天没说话，女孩说，别发呆了，你的那些酒，不想换成钱了？那可是杨树做梦都想的事儿，可杨树似乎信不过那女孩，疑惑的看着他，女孩又说，装车吧，这些酒，我有办法。 ­

          那女孩果然厉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宝，没过多长时间，就真的把酒卖掉了，总算去掉了杨树的一块心病。 ­

         又过些日子，杨树就搬出了大杂院，是和那女孩一块儿走的。 ­

         但杨树心仪的女孩，却始终都不曾出现。 ­

         那时的杨树，在许多人眼里，也许还是一棵正在成长的幼苗，但我想今天的杨树，应该是一棵参天大树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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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志恒原创系列 ­

                                                            2009年元月1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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