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

    我是光头，生在皇城根，长在红旗下，呼呼啦啦多半辈子了，如今已经退休赋闲。今年五十有八，吉利，我要发？发不发的不奢求，别发烧就好。经常有好友打字询问，对光头充满好奇，索性亮出老底，晃了眼睛不要怪我啊。先从我的童年说起吧。

    我出生在北京永定门旁边的一个四合院里，小时候我还是很幸福的，因为我上面的哥哥一岁上就不幸夭折，作为长子长孙，很受宠爱。那段时光印象最深的就是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手里举着比我还高的糖葫芦，在厂甸庙会里玩耍。当然，五年以后，就是弟弟骑在父亲的脖子上了，我只有扛着两根比自己还高的糖葫芦，拽着父亲的衣服步行了。从那时起，我知道了挨揍原来是很疼得啊。

    快上小学的时候，我家搬到了东直门外的酒仙桥，那时叫东郊。现在不叫东郊了，叫电子城，现代化了啊。我印象里现在唯一和东郊挨点边的，就是东郊粮油仓库和东郊火葬场了，一个供你活着时的吃喝，一个送你踏上不归路。那时职工宿舍都是三层楼，有暖气，有几家合用的厨房，厕所。不是我显摆，五十年代住上这种房子的不会很多，大概是沾了当时四机部军工企业的光啊。我小时候属于蔫淘的孩子，对任何事物都好奇，那时我家的东边有个跃进桥，桥下有个养鸭场，再往东还有跑马场和养牛场，我经常去那里玩。我尤其羡慕骑在大洋马上的人，看着他们挥着鞭子，骑着高头大马在宽大的跑马场里飞奔，脑海里出现的却是自己骑在马上的样子，埋怨自己长得太慢。

    一晃就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新建的学校还没启用，暂时在一间大平房里上课。放学了，我们经常去新学校去玩。这是新建的学校，还没有围墙，三层大楼，明亮的教室，宽阔的操场，整个学校从空中看就是一架飞机的形状。很快我们就搬进新学校上课了，我永远也忘不掉在新教室上课的第一天，印象里最深刻的不是那崭新的桌椅，也不是那磨砂玻璃的黑板，那一天的学习内容没有印象了，可是那一天我忘不了。

    那天放学后，我和几个小伙伴在校园里玩耍，要回家了才发现我的书包不见了，我吓坏了，四处寻找，天都黑了也没有找到。家总是要回的，我走进屋里，没有关屋门，这是我留的心眼，为的是有情况邻居的大叔，大婶会来帮忙。母亲在厨房里做饭，父亲在桌前喝茶。父亲从我的形态上就知道我一定又惹了祸，问我怎么了。我小声的说，书包丢了。父亲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本能的一边后退一边用手护住头。父亲没有打我，而是一脚把我从屋里踹到了走廊里，后脑勺撞在墙上疼得我晕头转向，我还没爬起来，就被厨房做饭的李叔拎到他家去了。直到今天，我还万分的感激那些老邻居，有了那些大爷大妈，大叔大婶的呵护，我的皮肉减少了很多的痛苦。

    风波暂时平息，因为父母都要上班，母亲答应星期天给我买新书包。学还是要上，我拿着姐姐的生字本和铅笔去上学。班主任武景香老师问我的书包哪去了，我说丢了。老师没再说什么，叫我和同桌用一个课本。晚上刚刚吃过饭，武老师来到了我家里。父母热情的请老师坐下喝茶，我却一直看着老师手里的那个新书包，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武老师说知道我的书包丢了，买一个新书包送给我。这时我的父母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母亲拿钱给老师，老师不要，只是嘱咐我好好学习。我接过书包，给老师鞠了一个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母亲也落泪了。老师告辞了，父母一直送到门外。我打开新书包，里面除了课本，其它的一应俱全，新铅笔盒，新写字本，连铅笔，橡皮都有。父亲回来将我叫到跟前，用手摸着我的头，只说了一句话。“好好学习吧，别忘了老师。”由于当时的课本每人只有一套，所以那一个学期我一直和同桌用一套课本。我感谢我的好老师，不仅教会了我文化，更教会了我做一个知恩报恩的人。

    整个小学期间，我的学习非常用功，虽然不是名列前茅，但是在学习上没有让父母操过心。六年级时，我和一些同学被推荐参加北京外国语学校的考试，文化考试，面试，都顺利通过了，就等着发榜了。我和同学一起去当时的三里屯小学去看发榜，命运无情的拒绝了我，一张通告上用很大的字写着，“因为开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暂停招生。”我不能肯定自己会被录取，但是至少碎了一个我的梦啊。这是后话，不提也罢。当时还有一件我难以忘怀的事，就是老师那次家访后，不管我犯了什麽错误，我的父亲再也没有打过我。四十年后与老师团聚的时候，我提起这件事，老师开心的笑了。一件事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不太现实，但是留在心中的痕迹是永远抹不掉的。

    我从小就爱踢足球，校队不够资格，班队还是有我的，我们在学校踢，回家在宿舍楼前也踢，经常踢碎了人家的玻璃，虽然只赔几角钱，但是母亲拉着我去登门道歉却是必不可少的。为了省球鞋，我们经常光着脚来踢球。足球直到现在还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时候经常有半天课，下午我们几个小伙伴就聚在一起四处游荡。

    在养牛场的旁边，有一个高大的草垛，全是奶牛的饲草。有一天我们几个顺着十几米高的木梯，爬到草垛的顶部，又是翻跟头，又是摔跤。玩得正高兴，只见一个壮汉手里提着一根木棒，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向草垛跑来。小伙伴们一哄而散，来不及爬梯子了，就顺着草垛的边上往下出溜。不幸的是这一次我和另一个小伙伴还没跑远，就被那壮汉抓住了。当时是夏天，壮汉没有打我们，只是把我们的背心没收了。那年月光着脊梁回家，后果可想而知。我们无奈的跟在那壮汉的后边，走进了奶牛场。以前我们经常趴着栏杆看奶牛，今天没了兴趣，只想要回自己的背心。那壮汉心肠像石头一样硬，任凭我们央求就是无动于衷。

    那壮汉喝足了水，领着我们来到一堆饲草跟前，地上有一个铡草的大铡刀。当时有些畏惧，真怕自己的脑袋给铡下来啊。那壮汉叫我们两个一个去抱饲草，一个蹲在铡刀旁边往里续草。那壮汉把铡刀抬起来，我手忙脚乱地往铡刀上扔了一些草，就急忙躲到一边。那壮汉生气了，蹲下来给我示范，要求把饲草弄整齐，一点点的往前送。我只好按照要求去做，那铡刀在我眼前一上一下的反复着，耳边只有那饲草被铡断时的咔嚓声。不一会儿，我们俩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大太阳晒着，身上被饲草划满了血印子。那壮汉也不看我们，只是那铡刀的起落速度慢了一些。或许那壮汉自己也累了，停下手去树下的条桌旁坐下喝茶，叫我们也过去。我俩乖乖的来到条桌前，那壮汉起身进屋端来一个大茶缸子，伸手递给我们。那是凉水，我俩接过来二话没说，喝得一干二净。接下来就是一通批评教育，这对我们来说太熟悉了，我们一个劲的点头，表示知道错了。那壮汉见我们认错态度还算可以，就说这次就不通知学校了。我俩如释负重，满心欢喜。壮汉进屋取出我们的背心扔给我们，还拿出一个窝头叫我们吃。我俩一人抓着半拉窝头，狼吞虎咽，眨眼就吃个精光。我当时就想，这窝头比我家做的好吃多了啊。壮汉叫我们回家去，我俩不知哪根神经出了毛病，也可能是吃人家嘴短吧，非要再帮忙铡会儿饲草。那壮汉有了笑模样，说算了，够用啦。我俩这才离开奶牛场，出了大门腿发沉，步子也挪不动了。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就是，回家那一身的血印子被发现，我挨了一顿训，那小伙伴的屁股被鸡毛掸子又添了新伤痕，反正好几天没缓过劲来。

    最近我的同学永平在空间连续发表了几篇日志，（过客 QQ602593054）写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我看了不禁心生感慨。同样是童年，他记述的都是一些知识丰富的事情，其中不乏发明创造。我能回忆起来的全是淘气的事，比如去窑坑游野泳，被看窑坑的把衣服拿走而无法回家，比如爬上几十米的烟筒上下不来，比如钻到楼顶掏家雀。。。说句俗话，这做人的差距怎麽这麽大啊。总之，我的童年除了上学，就是疯玩。好友们一定看烦了，就此打住，就不再一一详述了。哈哈，真想回到童年的时光啊！

我和武景香老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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