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舞个人日记

风之舞

个人日记

                                                                             一
       幼年时一直好奇：能让万千条树枝舞动、能吹开天空云朵的风究竟从何而来？... ...

       于是选择在一个有风的日子，简装行囊，穿越城市边缘青砖碧瓦的长街小巷，期待能追上一场风，寻到它的住处，找出它的家园。彼时，我尚年少...
       如今，黄河两岸早已高楼林立，朔风无法越过楼群进入那条尚保留着一丝泥土气息的街道。即便有风穿过，也是强弩之末；轻风徐徐，瘦弱的风从高高的屋脊飞檐上落下，溜过幽静的曲径回廊，再蹒跚地爬上灰色的马头墙，然后悄悄滑落，黯然消失在房后的青山绿水间...
      我决定去西北找它... ...
      在一个依山傍水，以温泉著名的西北小城，四月的西北风让独居的旅者难以入眠... ...风，像从远方寂寞的山谷呼啸而来，绵绵不绝，无休无止；听得久了，觉得西北的风是一位无情的孤独者，或是一位睿智的旁观者，只顾自己诉说，仿佛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生命，只是一味的鸣响亘古荒凉的寂寞笛声...
      翌日，风再起时，沙尘弥漫，遮天蔽日，风从岩石的孔隙中穿过，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啸，如千车疾驰，像万马齐嘶。拳头大小的石子被风卷起，击碎了阻挡的一切。风过之处，小山被雕成了城墙、庙宇、塔楼和凝固的飞禽走兽。
       在这里没有天涯海角的温馨与浪漫；没有黄河入海处的博大与壮阔；没有西子湖畔的烟柳画桥；没有泉城济南温婉与古朴；但，什么都不需要，这里就是这里，千年以前，二十多岁的玄奘法师踌躇满志，不畏艰辛，独自出关数十年与风相伴；硕大的沙砾击不碎它们繁衍生息的梦想，千万年仍高贵地立于沙海之间；小河墓地的楼兰新娘，傲视了风沙多少个春秋，聆听过若干回激荡的风啸，如今双目微合，带着亘古的甜蜜，依然微笑着躺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据说，最早与西域和亲的江都公主叫刘细君，也曾生活在这片风居住的地方！细君公主生在扬州，长于江南，温湿的江风把公主吹得花容月貌、肤若凝脂。然车马辚辚、华盖亭亭，八千里路云和月，把一个在家中撒娇的公主远嫁他乡，送到一个穹庐为室旃为墙的地方。西凉的风吹细了公主的躯干，以肉为食酪为浆的习俗击垮了细君青竹般的身体，公主纤弱得像断线的风筝。努力想融入新的家庭，却怎么也听不懂异族的语言。想在乡愁中沉沉睡去，又听见风中传来了鼓幛声声。二九年华的细君公主，面对清冷月色下移动的沙丘，迎着漫天的黄沙，道出了她永恒的悲戚：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

         这里就是风居住的地方，是风的家！

                                      二

         我在一个有风的地方找到了她。

        她和父母住在一起，她比以前更丰满了，面色红润。但过得不好，仿佛沙漠中的胡杨，被风吹得苍老了许多...。
        我说：跟我走吧，去你曾经求学的城市。
         她说：不，那个地方我不喜欢，我也不想去没有风的城市；话音未落，干冷的风又爬上她的面颊。
       我说，那个城市变了，现在是温暖、富庶，夏有凉风冬有雪...

        她顿了下，接着摇头，风再从她的睫毛掠过，微带点滴的潮湿...。

          我望她，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她心底的那股风，可以扬起遍地沙尘桀骜不驯的风。两千年前的细君公主眼里应该也有风吧，那是江南可以洒下漫天细雨的风。这两种风都很真实，只是离开各自的城市，都会变得衰弱，变得没有生机...

          我没再坚持，我转身一步一步地走了。我知道她说出的话永远像泼出的水，因为她是胡人，是匈奴人的后裔...

          我听到风中不是很清晰地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三
        几天以后，偶尔听了矶村由纪子的《风居住的街道》，我才心内明了，想起了她的决绝。
钢琴和二胡的对话，钢琴和二胡都忧郁，二者结在一起，像在做一次心灵的交谈，此起彼伏，相互映衬，一个倾诉，一个聆听，又有淡淡悲伤怜惜的和鸣。突兀的变调，短促的顿音，揉杂了所有一言难尽的疼痛与无奈、清醒与怨恨，思绪徘徊，柔肠寸断，无限惆怅，多象曾经和你的过往，凄美交织又无法重合，近在咫尺，散落天涯。

    一个黄河之滨，一个西域风沙，就像演奏的钢琴与二胡、风与街道一样，永远没有交汇的点。街道有心，风却无意，街道想留住风，风却不愿呆在街道。街道太窄，风被禁锢，没有生存的空间。而广袤的原野却是风可以随心所欲的舞台，境由心生，想来就来，愿走就走。风原本没有驻地，因此她不需要曾经的城市与街道。

也许，是不经意回眸的瞬间。也许，是太多语言的沉淀和堆积，演绎着一份无言的企盼。那是水与火的交融，那是火冰释冰的铿锵。

　　走过的日子，总是喜欢用目光搜寻。走失的岁月，也总是喜欢用文字堆积。而默契则是心灵的相交，眼神的心领神会，是无语的最高境界。走进光阴的胡同，是那条幽深而狭长的街道，是生命的沉淀抑或是生活中关于生活的诉说....
四

        风居住的地方，也只有风之子这类的人物能住在里面。我终究不是同类，也无法融入其间，因此我只能是灰蒙蒙的街道！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事不能错过：一件是不会错过与我相爱的人相遇，一件是不会错过末班车。”这是一句广告词，所幸今天还有一件事我没有错过。搭上了末班车，找了一个靠前靠窗的位子。从车窗向外看去，这个城市显得既熟悉又陌生，流星雨的霓虹闪烁着那曾经令人心醉的光芒，而今天却怎么也吸引不了一双落莫的眼睛。我有点累了，找不到给我安全感的肩膀可依靠，只得将头靠在这冰凉生硬的玻璃上，我别无选择

     至今我仍喜欢看风，看那些有意和无意刮起的风。有意刮起的风，喜欢红绿的闹市、鼎沸的广场和卿卿我我的公园。那些无意路过的风，只愿走过静静的街道，绕过灰色的电杆，吹动昏黄的街灯，掀起久违的窗帘，而后孤独地消失在黑暗的街的尽头。

    曾经，一个人悠长的念想也住在无意路过的风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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