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画禅话(上)
人生启迪
《除草斩蛇》
有一个学僧到智常禅师的道场来参学。
智常禅师正在锄草,草中刚好跑出一条蛇,禅师举起锄头便砍。学僧很不以为然的说道:“很久就仰慕这里慈悲的道风,到了这里,却只看见一个粗鲁的俗人。”
智常禅师道:“像你这么说话,是你粗,还是我粗?”
学僧仍不高兴的问道:“什么是粗?”
智常禅师放下锄头。
学僧又问:“什么是细?”
禅师举起锄头,作斩蛇的姿势。
学僧不明白智常禅师的意思,道:“你说的粗细,叫人无法了解!”
智常禅师就反问道:“且不要依照这样说粗细,请问你在什么地方看见我斩蛇?”
学僧毫不客气的道:“当下!”
智常禅师用训诫的口气道:“你『当下』不见到自己,却来见到斩蛇做什么?”
学僧终于有省。
禅宗史上有南泉斩猫的故事,有谓杀生究是佛门根本大戒,南泉不应杀生;有谓这是南泉古佛的大机大用,不能以狭义的见解,诬谤大德。南泉斩猫或许以手作势,为斩断大家的物欲和执着。现在智常斩蛇,这可能也是作势欲斩,学僧见风即雨,故脱口批评太粗气了,意谓些慈悲没有。
但智常禅师既有德望可以号召学者,岂容你说粗说细,所以教诫学僧不要停滞在见闻觉知上,禅要割断常情常识,为什么一定要在外境上分别执着,而不能照顾当下的自我呢?
有一个学僧到智常禅师的道场来参学。
智常禅师正在锄草,草中刚好跑出一条蛇,禅师举起锄头便砍。学僧很不以为然的说道:“很久就仰慕这里慈悲的道风,到了这里,却只看见一个粗鲁的俗人。”
智常禅师道:“像你这么说话,是你粗,还是我粗?”
学僧仍不高兴的问道:“什么是粗?”
智常禅师放下锄头。
学僧又问:“什么是细?”
禅师举起锄头,作斩蛇的姿势。
学僧不明白智常禅师的意思,道:“你说的粗细,叫人无法了解!”
智常禅师就反问道:“且不要依照这样说粗细,请问你在什么地方看见我斩蛇?”
学僧毫不客气的道:“当下!”
智常禅师用训诫的口气道:“你『当下』不见到自己,却来见到斩蛇做什么?”
学僧终于有省。
禅宗史上有南泉斩猫的故事,有谓杀生究是佛门根本大戒,南泉不应杀生;有谓这是南泉古佛的大机大用,不能以狭义的见解,诬谤大德。南泉斩猫或许以手作势,为斩断大家的物欲和执着。现在智常斩蛇,这可能也是作势欲斩,学僧见风即雨,故脱口批评太粗气了,意谓些慈悲没有。
但智常禅师既有德望可以号召学者,岂容你说粗说细,所以教诫学僧不要停滞在见闻觉知上,禅要割断常情常识,为什么一定要在外境上分别执着,而不能照顾当下的自我呢?
《月亮偷不去》
良宽禅师除弘法外,平常就是居住在山脚下一间简陋的茅棚,生活过得非常简单。有一天晚上,他从外面讲经回来,刚好撞上一个小偷正在光顾他的茅芦,小偷看到禅师回来了,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良宽和悦的对双手空空的小偷说:“找不到可偷的东西吗?想你这一趟是白跑了,这样吧!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你就拿去吧!”
小偷抓着衣服就跑,良宽禅师赤着身子,在月光下看到小偷的背影,无限感慨的说:“可惜我不能把这美丽的月亮送给他!”
“美丽的月亮”,象征着我们的自性,每一个人,自性中都有无限的宝藏,假如能识得自家宝藏,何用偷窃他物?禅师的惋惜,不能将美丽的月亮送人,正是告诉天下众生,人人都有佛性至宝,何必沦为窃盗?
《一与十》
龙潭崇信禅师湖南人氏,未出家前非常穷困,在天皇道悟禅师寺旁,摆一个卖饼的摊子,连一个住所也没有。道悟禅师怜他穷苦,就将寺中一间小屋给他居住。崇信为了感恩,每天送十个饼给道悟禅师。道悟禅师收下以后,每次总叫侍者拿一个还给崇信,有一天,崇信终于向道悟禅师抗议道:“饼是我送给你的,你怎可每天还我一个,这是什么意思?”
天皇道悟禅师温和的解释道:“你能每天送我十个,为什么我不能每天还你一个?”
崇信不服气的抗辩道:“我既能送你十个,何在乎你还我一个?”
道悟禅师哈哈笑道:“一个你还嫌少吗?十个我都没有嫌多,一个你还嫌少?”
崇信听后,似有所悟,便决心请求道悟禅师为其剃度,准他出家。
道悟禅师说道:“一生十,十生百,乃至能生千万,诸法皆从一而生。”
崇信自信的应道:“一生万法,万法皆一!”
道悟禅师为其剃度,后在龙潭结庵居住,世称龙潭崇信禅师。
这一段公案,完全表现的是自他一体,能所不二的禅心。天皇道悟禅师的房子,要让给龙潭崇信禅师去住,这表示我的就是你的;龙潭崇信禅师的烧饼,天皇道悟禅师收下以后,又再还一个给龙潭崇信禅师,这表示你的就是我的。当然,那时天皇道悟禅师的苦心,不是一个卖饼的俗人所知,但经常如此,终于触动崇信的灵机,从参究这个疑团,到直接的抗辩论争,龙潭崇信终于觉悟到多少不二,你我不二,心物不二,有无不二,原来宇宙万有,千差万别,皆一禅心也。
《不变应万变》
道树禅师,建了一所寺院,与道士的“庙观”为邻,道士放不下观边的这所佛寺,因此每天变一些妖魔鬼怪来扰乱寺里的僧众,要把他们吓走。今天呼风唤雨,明天风驰电掣,确实将不少年轻的沙弥都吓走了。可是,道树禅师却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多年。到了最后,道士所变的法术都用完了,可是道树禅师还是不走,道士无法,只得将道观放弃,迁离他去。
后来,有人问道树禅师说:“道士们法术高强,您怎能胜过他们呢?”
禅师说:“我没有什么能胜他们的,勉强说,只有一个“无”字能胜他们。”
“无,怎能胜他们呢?”
禅师说:“他们有法术,有,是有限、有尽、有量、有边;而我无法术,无,是无限、无尽、无量、无边;无和有的关系,是不变应万变。我“无变”当然会胜过“有变”了。”
《不信是真谛》
有学僧请示慧忠国师道:“古德云:“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不信的人认为是邪说,有信仰者认为是不可思议,但不知如何才正确?”
慧忠国师回答道:“此是文殊普贤等之境界,非诸凡夫小乘们所能信受,故《华严经》云:佛身充满法界,普现一切群生前,随缘赴感靡不周,而常处此菩提座。翠竹既不出于法界,岂非法身?又《般若经》云:色无边,故般若亦无边,黄花既不越于色,岂非般若?故经本不定法,法本无多子。”
学僧听后,仍不明白,再问道:
“此中消息,信者为是?不信者为是?”
慧忠国师提示更高的意境,答道:
“信者为俗谛,不信者为真谛。”
学僧大惊道:
“不信者讥为邪见,禅师怎可说为真谛?”
“不信者自不信,真谛自真谛。因其真谛,故凡夫斥为邪见。邪见者,何能语真谛?”慧忠国师作了总结。
学僧方悟究竟真理,不易信也。
佛陀初证悟,即慨叹所悟与众生相违,众生认为欲乐为真,佛陀则认为欲乐为假;众生认为佛性真如为无,佛陀则认为是有。故世间之法,莫以信与不信为准,莫不以说好说坏为准,实则是佛道的归于佛道,邪见的归于邪见。
《我不是众生》
惟宽禅师有一次被一位学僧问道:“狗有没有佛性?”
“有。”惟宽禅师答。
“你有没有佛性?”“我没有。”
“为什么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而你没有?”“因为我不是你所说的众生。”
“你不是众生,是佛吗?”“也不是。”
“那你究竟是什么?”“我不是一个『什么』!”
学僧最后问道:“那是我们能够看到或想到的吗?”
“那是不可思议的不可思议。”
我是什么?我就是我,如果人人都能肯定自我,那就是真我,所谓真我非众生,非不众生,那是个什么呢?
《不能代替》
道谦禅师与好友宗圆结伴参访行脚,途中宗圆因不堪跋山涉水的疲困,因此几次三番的闹着要回去。
道谦就安慰着说:“我们已发心出来参学,而且也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半途放弃回去,实在可惜。这样吧,从现在起,一路上如果可以替你做的事,我一定为你代劳,但只有五件事我帮不上忙。”
宗圆问道:“那五件事呢?”
道谦非常自然的说道:“穿衣、吃饭、屙屎、撒尿、走路。”
道谦的话,宗圆终于言下大悟,从此再也不敢说辛苦了。
谚语说:“黄金随着潮水流来,你也应该早起把它捞起来!”世间上没有不劳而获的成就,万丈高楼从地起,万里路程一步始,生死烦恼,别人丝毫不能代替分毫,一切都要靠自己啊!
《放下什么?》
佛陀住世时,有一位名叫黑指的婆罗门来到佛前,运用神通,两手拿了两个花瓶,前来献佛。
佛对黑指婆罗门说:“放下!”
婆罗门把他左手拿的那个花瓶放下。
佛陀又说:“放下!”
婆罗门又把他右手拿的那花瓶放下。
然而,佛陀还是对他说:“放下!”
这时黑指婆罗门说:“我已经两手空空,没有什么可以再放下了,请问现在你要我放下什么?”
佛陀说:“我并没有叫你放下你的花瓶,我要你放下的是你的六根、六尘和六识。当你把这些统统放下,再没有什么了,你将从生死桎梏中解脱出来。”
黑指婆罗门才了解佛陀放下的道理。
“放下!”这是非常不容易做到的,吾人有了功名,就对功名放不下;有了金钱,就对金钱放不下,有了爱情,就对爱情放不下;有了事业,就对事业放不下。
吾人在肩上的重担,在心上的压力,岂止手上的花瓶?这些重担与压力,可以说使人生活过得非常艰苦。必要的时候,佛陀指示的“放下”,不失为一条幸福解脱之道!
《到了龙潭》
德山禅师本是北方讲经说法的大师,因不满南方禅门教外别传的说法,携带自着的“金刚经青龙疏钞”南来抗辩,才到南方就受到一位老婆婆的奚落,自此收敛起狂傲的心。他并请问老婆婆,近处有什么宗师可以前去参访?老婆婆告诉他在五里外,有一位龙潭禅师,非常了得。
德山禅师到了龙潭,一见龙潭禅师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龙潭禅师回答道:“龙潭!”
德山禅师逼问道:“既名龙潭,我在此巡回既不见龙,又不见潭,这是何故?”
龙潭禅师就直截了当的告诉德山禅师道:“你非常辛苦,你已到了龙潭!”
这天夜里,德山向龙潭禅师请益,站在龙潭禅师座前久久不去,龙潭禅师说道:“夜已很深,你为何还不下去!”
德山道过晚安,告辞回去,走到门口,又再回来,说道:“外面实在太黑,学生初到,不知方向。”
龙潭禅师就点燃了一支蜡烛给他,正当德山伸手来接时,龙潭禅师就把烛吹灭,德山到此忽然大悟,立刻跪下来,向龙潭禅师顶礼,龙潭禅师问道:“你见到了什么?”
德山禅师回答道:“从今以后,我对天下所有禅师的舌头,都不会再有所怀疑了。”
第二天,德山禅师遂将疏钞取出焚烧,当火焰上升时,他道:“穷诸玄辩,若一毫致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
经典,再究竟的讲说,仍是分别知识;禅门无言,终究是无分别心的证悟。夜晚,是黑暗的,点了烛火又再吹灭,这意谓着外在的光亮熄灭以后,内心的禅光就会亮起来了,这个禅光,看清楚了真我,所谓语言文字,分别意识都是大海一滴了。
《我是侍者》
南阳慧忠国师感念侍者为他服务了三十年,想有所报答他,助他开悟,一天呼唤道:“侍者!”
侍者一听国师叫他,立刻回答他道:“国师!做什么?”
国师无可奈何的道:“不做什么!”
过了一会,国师又叫道:“侍者!”
侍者立刻回答道:“国师!做什么?”
国师又无可奈可的道:“不做什么!”
如是多次,国师对侍者改口叫道:“佛祖!佛祖!”
侍者茫然不解的反问道:“国师!您叫谁呀?”
国师不得已,就明白的开示道:“我在叫你!”
侍者不明所以道:“国师!我是侍者,不是佛祖呀!”
慧忠国师此时只有对侍者慨叹道:“你将来可不要怪我辜负你,其实是你辜负我啊!”
侍者仍强辩道:“国师!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辜负你,你也不会辜负我呀!”
慧忠国师道:“事实上,你已经辜负我了。”
慧忠国师与侍者谁负了谁,这不去论他,但侍者只承认自己是侍者,不敢承担佛祖的称谓,这是非常遗憾的事,禅门讲究“直下承担”,所谓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而众生只承认自己是众生,不承认自己是佛祖,沈沦生死,无法回家良可悲也。
无门禅师说:“铁枷无孔要人担,累及儿孙不等闲,欲得撑门并拄户,更须赤脚上刀山!”老国师年高心孤,对侍者用按牛头吃草的方法,使其觉悟,无如侍者只是侍者,不是佛祖耳。
《文殊现身》
文喜禅师,朝拜五台山,到达前,晚宿一茅屋,内住一老翁,文喜就问老翁道:“此间道场内容如何?”
老翁回答道:“龙蛇混杂,凡圣交参。”
文喜问:“住众多少?”
老翁答:“前三三、后三三。”
文喜第二天起来,茅屋不见了,而见文殊骑狮子住在空中,自悔有眼不识菩萨,空自错过。
文喜后来参访仰山禅师时开悟,因此就安心住下来担任典座(煮饭)的工作。一天他从饭锅蒸气上又见文殊现身,便举饭铲打着,并说道:
“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今日惑乱我不得了。”
文殊说偈云:“苦瓜连根苦,甜瓜彻蒂甜,修行三大劫,却被这僧嫌。”
吾人因不明白自己本性,终日心外求法,故患得患失,若能自悟自性,“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两者有差异,实则无差异,何必自悔自恼呢?
文殊的偈语中,不是怕人嫌他,而是在说明三大阿僧只劫的修行,今天才真正达到知音,有人认识他了。
原来,文殊文喜,是自他不二啊!
《有我在》
云岩昙晟禅师与长沙的道吾圆智禅师,同是药山惟俨禅师的弟子,两人友谊非常亲密。道吾禅师四十六岁时才出家,比云岩大了十一岁。有一天云岩禅师生病,道吾禅师便问道:‘离却这个壳漏子,向什么处,再得相见?’
云岩禅师毫不迟疑的道:‘不生不灭处。’
道吾禅师不以为然,提出不同的意见道:‘何不道非不生不灭处,亦不求相见?’
道吾禅师说后,也不等云岩的回答,就提起斗笠往外走去,云岩禅师便道:‘请停一下再走,我要请教你,拿这个斗笠做什么?’
道吾禅师答道:‘有用处。’
云岩禅师追问道:‘风雨来时,作么生?’
道吾禅师答道:‘覆盖着。’
云岩:‘他还受覆盖也无?’
道吾:‘虽然如此,要且无漏。’
云岩病好时,因渴煎茶,道吾禅师问道:‘你在作什么呢?’
云岩:‘煎茶!’
道吾:‘煎茶给谁吃?’
云岩:‘有一个人要吃!’
道吾:‘为什么他自己不煎?’
云岩:‘还好,有我在。’
云岩和道吾是同门兄弟,两人道风不同,道吾活泼热情,云岩古板冷清,但两人在修道上互勉互励,彼此心中从无芥蒂。他们谈论生死,有道在生灭处相见,有道在无生灭处相见。生灭与不生灭,其实在禅者心中均一如也。道吾拿一斗笠,主要是让本性无漏也,房屋漏水,茶杯有漏,皆非好器,人能证悟无漏(远离烦恼),即为完人,病中的云岩,论生死,非常淡然;论煎茶,‘还好,有我在!’如此肯定自我,不随生死,不计有无,此即禅之解脱也!
《自伞自度》
有一个信者在屋檐下躲雨,看见一位禅师正撑伞走过,于是就喊道:“禅师!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程如何?”
禅师道:“我在雨里,你在檐下,而檐下无雨,你不需要我度。”
信者立刻走出檐下,站在雨中,说道:“现在我也在雨中,该度我了吧!”
禅师:“我也在雨中,你也在雨中,我不被雨淋,因为有伞;你被雨淋,因为无伞。所以不是我度你,而是伞度我,你要被度,不必找我,请自找伞!”
说完便走了!
自己有伞,就可以不被雨淋,自己有真如佛性,应该不被魔迷。雨天不带伞想别人助我,平时不找到真如自性,想别人度我。自家宝藏不用,专想别人的,岂能称心满意?自伞自度,自性自度,凡事求诸己,禅师不肯借伞,这就是禅师的大慈悲了。
《心与性》
有一学僧至南阳慧忠国师处参学,请示道:
“禅-是心的别名,而“心”是在佛不增,在凡不减的真如实性,禅宗祖师们将此“心”易名为“性”,请问禅师,心与性之差别如何?”
慧忠毫不隐藏的回答道:“迷时则有差别,悟时则无差别。”
学僧又再进一步的问道:“经上说:佛性是常,心是无常,为什么你会说无差别呢?”
慧忠国师耐烦的举喻说明道:“你只依语而不依义,譬如寒时结水成冰,暖时融冰成水;迷时结性成心,悟时融心成性,心性本同,依迷悟而有所差别。”
学僧终于契会于心。
在佛教里,心性的别名很多,如“本来面目”,“如来藏”、“法身”、“实相”、“自性”、“真如”、“本体”、“真心”、“般若”、“禅”等等。这无非是用种种方法要吾人认识自己。迷悟虽有差,本性则无异。如黄金是一,但可制耳环、戒指、手镯等各种不同之金器,故金器虽异,实一黄金耳。明乎此,心与性名虽不同,实则皆吾人之本体也。
《多少重》
翰林学士苏东坡,因与照觉禅师论道,谈及“情与无情,同圆种智”的话后,忽有省悟,因而作“未参禅前”,“参禅时”,“参禅悟道后”三偈,表明心得。未参禅前的境界是: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皆不同;
不识卢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到了参禅时,其心得是:
“卢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
及至归来无一事,卢山烟雨浙江潮。”
及至参禅悟道以后,其心境是:
“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
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
苏东坡自此禅悟后,对佛法自视更高,闻荆南玉泉寺承皓禅师禅门高峻,机锋难触,心中甚为不服,因此微服求见,想要试一试承皓禅师的禅功如何?才初见面,苏东坡说:
“闻禅师禅悟功高,请问禅悟是什么?”
承皓禅师不答反问道:
“请问尊官贵姓?”
苏东坡道:“姓秤,乃秤天下长老有多重的秤!”
承皓禅师大喝一声,说道:
“请问这一喝有多少重?”
苏东坡无以为对,遂礼拜而退。
苏东坡参禅三个层次,正如青原行思禅师说的参禅三个阶段,他说:“参禅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参禅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参禅后,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禅者经此三关,虽能开悟,但并非修证,悟是解,修属证,故禅者由悟起修,由修而证。如无修证者若遇承皓禅师此等禅宗大匠,对你大喝一声时,即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了。
《高与远》
龙虎寺禅院中的学僧正在寺前的围墙上,模拟一幅龙争虎斗的画像,图中龙在云端盘旋将下,虎踞山头,作势欲扑,虽然修改多次,却总认为其中动态不足,适巧无德禅师从外面回来,学僧就请禅师评监一下。
无德禅师看后说道:“龙和虎的外形画得不坏,但龙与虎的特性你们知道多少?现在应该要明白的是龙在攻击之前,头必须向后退缩;虎要上扑时,头必然自下压低。龙颈向后的屈度愈大,虎头愈贴近地面,他们也就能冲得更快、跳得更高。”
学僧们非常欢喜的受教道:“老师真是一语道破,我们不仅将龙头画得太向前,虎头也太高了,怪不得总觉得动态不足。”
无德禅师藉机说教道:“为人处事,参禅修道的道理也一样,退一步的准备之后,才能冲得更远,谦卑的反省之后才能爬得更高。”
学僧不解似的道:“老师!退步的人怎能向前!谦卑的人怎能更高?”
无德禅师严肃的说道:“你们且听我的禅诗──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身心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诸仁者能会意么?”
诸学僧至此均能省矣。
禅者的人格,有自尊的一面,他们有时顶天立地,孤傲不群,有如龙抬头虎相扑;但有时也非常自谦,有如龙退缩,虎低头。这正说明了当进则进,当退则退;当高则高,当低则低。所谓进退有据,高低有时也。龙为兽中之灵,虎为兽中之王,禅者乃人中之贤,以退为进,以谦为尚,不亦宜乎?
《夜游》
在仙崖禅师住的禅院里,有一位学僧经常利用晚上时间,偷偷的爬过院墙到外面去游乐,仙崖禅师夜里巡寮时,发现墙角有一张高脚的凳子,才知道有人溜到外面去,他不惊动别人,就顺手把凳子移开,自己站在凳子的地方,等候学僧归来。
夜深的时候,游罢归来的学僧,不知凳子已经移走,一跨脚就踩在仙崖禅师的头上,随即跳下地来,才看清是禅师,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仙崖禅师毫不介意的安慰道:“夜深露重,小心身体,不要着凉,赶快回去多穿一件衣服。”
全寺大众,没有人知道这一件事,仙崖禅师从来也没有提起,但自此以后,全寺一百多个学僧,再也没有人出去夜游了。
最好的教育是爱的教育,以鼓励代替责备,以关怀代替处罚,更容易收到教育的效果!
如仙崖禅师者,把禅门的教育特色,发扬到了极点。禅门的教育,向以慈悲方便为原则,就算棒喝、磨链,也要先看被教育者的根机,才以大慈悲大方便相待,天下的父母老师,应先看看儿女学生是什么根性,施以什么教育,感化、慈爱、身教,乃是最好的禅的教育。
《我也可以为你帮忙》
佛光禅师有一次见到克契禅僧,问道:“你自从来此学禅,好像岁月匆匆,已有十二个秋冬,你怎么从不向我问道呢?”
克契禅僧答道:“老禅师每日很忙,学僧实在不敢打扰。”
时光迅速,一过又是三年。一天,佛光禅师在路上又遇到克契禅僧,再问道:“你参禅修道上,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不来问我呢?”
克契禅僧回答道:“老禅师很忙,学僧不敢随便和您讲话!”
又过了一年,克契学僧经过佛光禅师禅房外面,禅师再对克契禅僧道:“你过来,今天有空,请到我的禅室谈谈禅道。”
克契禅僧赶快合掌作礼道:“老禅师很忙,我怎敢随便浪费您老的时间呢?”
佛光禅师知道克契禅僧过份谦虚,不敢直下承担,再怎样参禅,也是不能开悟。
佛光禅师知道不采取主动不可,所以又一次遇到克契禅僧的时候,问道:“学道坐禅,要不断参究,你为何老是不来问我呢?”
克契禅僧仍然说道:“老禅师,您很忙,学僧不便打扰!”
佛光禅师当下大声喝道:“忙!忙!为谁在忙呢?我也可以为你忙呀!”
佛光禅师一句“我也可以为你忙”的话,打入克契禅僧的心中,禅僧克契立刻言下有所悟入。
有的人太顾念自己,不顾念别人,一点小事,再三的烦人;有的人太顾念别人,不肯为己,最后失去好多机会。禅的本来面目,就是直下承担!当吃饭的时候吃饭,当修道的时候修道,当问的时候要问得重要,当答的时候要答的肯定。不可在似是而非的里面转来转去!
我可以帮忙,你为什么不要我帮忙呢?我为什么不可为你忙呢?人我,不是要分得那么清楚!
《古镜未磨》
有道禅师当初行脚时,路过一间卖茶的茶坊,因为口渴,就顺道进去想喝杯茶小憩一下,店主一看是位云水僧就热忱招呼,并且问道:“禅师!辛苦了吧?喝茶吗?”
只见有道禅师用平淡眼光看了一下茶架,点一下头,其它一句话也不说。
店主似乎也是禅道高手,小心谨慎的说道:“想必您是一位禅道高深的禅师!禅师!小的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如果您告诉我,我就供养您!如何?”
有道禅师:“你问吧!”
店主问道:“古镜未磨时如何?”
有道禅师很快的答道:“黑如漆。”
店主再问道:“古镜既磨了以后如何?”
有道禅师回答道:“照天照地。”
店主不以为然,说道:“对不起!恕我不供养。”说着转身就入店内去了。
有道禅师愣了一下,心想:“我数十年参禅,现在连个店主我都不如,可见其禅道之高了!”于是决下苦心闭门深修,以求开悟。
三年后,有道禅师又出现在茶坊的门口。店主仍亲切的招呼道:“呵!三年不见,仍想请教那句老话,『古镜未磨时如何』?”
有道禅师顺口说道:“此去汉阳不远。”
店主再问道:“古镜既磨后如何?”
有道禅师再回答道:“黄鹤楼前鹦鹉洲。”
店主听后,诚恳的说道:“请禅师接受我的供养!”随即转身呼么道:“伙计!泡茶,泡茶,泡好茶!”
古镜有否磨过,有道禅师说未磨黑如漆,已磨照天照地。此古镜喻我们自性,自性本自清净,本不生减,本自朗照,何能分别未磨已磨。自性者在圣不增,在凡不减,故有道禅师未能认识如古镜之自性,难怪吃不到茶。第二次回答古镜未磨“此去汉阳不远”;古镜已磨,“黄鹤楼前鹦鹉洲”;即能认识自性当下即是,故有好茶吃也。
《岂曾混淆》
有一位云水僧在参访时,路过一位老太太所管理的庵前休息,他问老妇人道:“师姑!这座庵堂除你之外,还有其它的眷属吗?”
老婆婆:“有!”
云水僧:“怎么没有看到呢?”
老婆婆:“喏!山河大地若草若木都是我的眷属呀!”
云水僧:“无情不是有情,那些山河草木何曾是师姑的样子?”
老婆婆:“那你看我是甚么样子?”
云水僧:“俗人!”
老婆婆:“你也不是出家人!”
云水僧:“师姑!你可不能混淆佛法。”
老婆婆:“我并没有混淆佛法呀!”
云水僧:“俗人主持庵堂,草木皆成道友,你这样不是在混淆佛法是什么?”
老婆婆:“法师!你不可那么说,要知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何曾混淆?”
宇宙万有本是一体的,心、佛、众生是无差别的,吾人却硬是要将此一体的、无差别的,分割开来并以分别心看待之,故世间上是非善恶,情与无情,甚至男女异类,世出世间诸法,就对待不已了,若以一真法界而言,如老婆婆者何曾混淆?
《除却心头火》
有一个久战沙场的将军,已厌倦战争,专诚到大慧宗臬禅师处要求出家,他向宗臬道:“禅师!我现在已看破红尘,请禅师慈悲收留我出家,让我做你的弟子吧!”
宗臬:“你有家庭,有太重的社会习气,你还不能出家,慢慢再说吧!”
将军:“禅师!我现在什么都放得下,妻子、儿女、家庭都不是问题,请您即刻为我剃度吧!”
宗臬:“慢慢再说吧!”
将军无法,有一天,起了一个大早,就到寺里礼佛,大慧宗臬禅师一见到他便说:
“将军为什么那么早就来拜佛呢?”
将军学习用禅语诗偈说道:
“为除心头火,起早礼师尊。”
禅师开玩笑的也用偈语回道:
“起得那么早,不怕妻偷人?”
将军一听,非常生气,骂道:
“你这老怪物,讲话太伤人!”
大慧宗臬禅师哈哈一笑道:
“轻轻一拨扇,性火又燃烧,如此暴躁气,怎算放得下?”
放下!放下!不是口说放下就能放下,“说时似悟,对境生迷”习气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江山易改,习性难除”奉劝希望学道入僧者,莫因一时之冲动,遗笑他人也。
《千古楷模》
唐朝百丈怀海禅师,承继开创丛林的马祖道一禅师以后,立下一套极有系统的丛林规矩-百丈清规,所谓“马祖创丛林,百丈立清规”,即是此意。百丈禅师倡导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农禅生活。曾经也遇到许多的困难,因为佛教一向以戒为规范的生活,而百丈禅师改进制度,以农禅为生活了,甚至有人批评他为外道。因他所住持的丛林在百丈山的绝顶,故又号百丈禅师,他每日除了领众修行外,必亲执劳役,勤苦工作,对生活中的自食其力,极其认真,对于平常的琐碎事务,尤不肯假手他人。
渐渐的,百丈禅师年纪老了,但他每日仍随众上山担柴、下田种地,因为农禅生活,就是自耕自食的生活。弟子们毕竟不忍心让年迈的师父做这种粗重的工作,因此,大众恳请他不要随众出坡(劳动服务),但百丈禅师仍以坚决的口吻说道:
“我无德劳人,人生在世,若不亲自劳动,岂不成废人?”
弟子们阻止不了禅师服务的决心,只好将禅师所用的扁担、锄头等工具藏起来,不让他做工。
百丈禅师无奈,只好用不吃饭的绝食行为抗议,弟子们焦急的问道为何不饮不食?
百丈禅师道:“既然没有工作,那能吃饭?”
弟子们没办法,只好将工具又还给他,让他随众生活。百丈禅师的这种“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精神,也就成为丛林千古的楷模!
有人以为参禅,不但要摒绝尘缘,甚至工作也不必去做,认为只要打坐就可以了。其实不做工作,离开生活,那里还有禅呢?百丈禅师为了拯救禅者的时病,不但服膺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生活,甚至还喊出“搬柴运水无非是禅”的口号。
不管念佛也好,参禅也好,修行不是懒惰的借口,希望现代的禅者听一听百丈禅师的声音!
《百年一梦》
金山昙颖禅师,浙江人,俗姓丘,号达观,十三岁皈投到龙兴寺出家,十八岁时游京师,住在李端愿太尉花园里。有一天,太尉问他道:“请问禅师,人们常说的地狱,毕竟是有呢?抑是无呢?”
昙颖禅师回答道:“诸佛如来说法,向无中说有,如眼见空华,是有还无;太尉现在向有中觅无,手搘河水,是无中现有,实在堪笑。如人眼前见牢狱,为何不心内见天堂?忻怖在心,天堂地狱都在一念之间,善恶皆能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无惑。”
太尉:“心如何了?”
昙颖:“善恶都莫思量。”
太尉:“不思量后,心归何所?”
昙颖:“心归无所,如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太尉:“人若死时,归于何处?”
昙颖:“未知生,焉知死?”
太尉:“生则我早已知晓。”
昙颖:“请道一句,生从何来?”
太尉正沈思时,昙颖禅师用手直捣其胸曰:“只在这里思量个什么?”
太尉:“会也,只知贪程,不觉蹉跎。”
昙颖:“百年一梦。”
太尉李端愿当下有悟,而说偈曰:
“三十八岁,懵然无知。及其有知,何异无知?”
“滔滔汴水,隐隐惰堤。师其归矣,箭浪东驰。”
生从何来?死往何去?这是一般人经常想到的问题,甚至不少人都在探究的问题,但都没有人揭破这个谜底。释迦牟尼佛和历代禅师们道出了原委,又不易为人了解。生命有隔阴之迷,意即换了身体就不知过去一切,故千古以来,生命之源,一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实生命的形相虽千差万别,而生命的理性则一切平等,佛教的缘起性空、三法印、业识、因果等的义理能通达明白,则生从何来?死去何处?即不问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