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婚(七)

个人日记

            一年后,我还是来到了那个童话般美丽的小山村。
            有人说:“爱情是一杯毒酒,一旦饮下,就被上了毒咒。”我的到来,不为名利,不为金钱(他家很贫穷),不为权势,就为那一次邂逅。
            毕业后,我被分到了杭州市一家百货商场后勤部,做了一名出纳,这工作在当时确实是一份令人羡慕的职业。每天的工作就是拨拉算盘子儿,下午四点半到银行交款。其实最忙的时候是月末几天,要盘点要结算一个月的账目,但忙完了工作之后,更多的时间就是想他,想他憨厚的样子,想他此时在干什么,想他晚上在灯下看书的情景。
           那时青年人联系的方式就是书信,他基本上一周给我一封书信,书信里除了介绍他自己以外,更多的是殷殷叮咛,什么“做帐目要操点心,不要马大哈,一天的事情要一天做,不要拖,拖久了就要出差错。”特别是天气变化,他就叮咛我要多加衣服,不要吃生冷东西等,就像一位父亲时时关注自己的娇娇女。
          他越是这样,我对他的思念越深,爱之越切,他说他在一家私人机械厂跑销售,如果有机会,会再来看我。
         我们财务科有五个人,财务主任姓黄,四十岁左右,文质彬彬,总是笑眯眯的。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大男孩小孙,一个三十多岁的的刘大姐,总给人以老成持重的印象,另外一个出纳小王----比我早一年进来,我们几个在办公室里各做各的事,因为我是新手,所以遇见问题,少不了向他们请教,那个大男孩由于正在谈恋爱,我的问题他总是说明天吧,然后做个鬼脸,骑上车子就走。
         刘大姐因为一个孩子有癫痫病,所以她总是很忙,科室里的人没有人和她攀比,倒是那个小王,对我总是怀有敌意的目光,好像我来上班掺了她的份似的。主任对谁都一样,温文尔雅,慈眉善目。好多东西他都亲自过问,亲手教我,我记得有一笔账出了差错,他就和刘大姐一直陪我到很晚,饭也顾不上吃,一笔一笔的对款项,直到最后把账目走完。我觉得过意不去,就请他俩到小饭馆里吃了顿便饭,其实就是一碗饺子,结果还是这位大哥把帐打发了。
         我心里老是过意不去,对主任总是耿耿于怀,特别是他的热心,他的善良,他对我的帮助。总想请他吃顿饭,表达我的谢意,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机会终于来了,那是深秋很冷的一个下午,科室里就我们几个,小孙又去赴约,刘大姐回家照看孩子,只有我和主任在,我向他表明了我的意思,他说自己人,不用客气。然后想了想,就答应了,
          我选在一家中档饭店里,我要了两碗米饭,几个小菜,一瓶杭州老白干,我们边吃边谈,其实他很幽默,他说给我介绍男朋友,我和他谈了他,他说那么远------中原是个好地方呀,不过,你还小,要三思而后行,不能草率,虽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不完全正确,但父母的话也得好好考虑,因为他们的阅历深呀。
           和他在一起,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吃罢饭,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节,他要送我到宿舍,我不让。独自走在路上,沙沙的秋风,飘舞的树叶,令人不寒而栗。突然,他从我心底冒了出来,想起了他的温馨,我们在西湖游玩的情景,禁不住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单位,扫地擦桌子拖地板,准备着工作的前奏。
          冷不防,什么东西在我脸上“啪啪啪”三下,打得我晕头转向。接着是一阵歇斯底里地臭骂:“狐狸精!叫你勾引我男人!我打死你!"我捂着脸往外冲,那个女人紧紧抓住我的衣领不放。
          此时,我看清了这个女人的嘴脸---一个精瘦的女人,拉丝头发由于没有好好打理成了一堆乱草,黑青黑青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乌紫的的嘴唇成了霉烂的桑椹,平塌塌的胸脯昭示着她未老先衰。
          这时正值上班高峰,几个同事也纷纷到来,拉住那个喋喋不休不可理喻手里举着鞋底子的女人。
          我一头冲进宿舍,蒙着被子嘤嘤啼哭起来。我的羞辱我的气愤我的委屈如火山喷发的岩浆一股脑儿冲了出来。刘大姐来到的我的宿舍,跟我讲了这个女人,有点神经质的女人,自己没有工作,唯恐自己男人出轨或者抛弃自己,所以对老公严加防守,以前和小王也来过一手,只不过没有今天这么过,只是把小王堵在路上骂了几句,在家骂起自己男人来如吃青菜,唉,可怜的男人,摊上这样的女人倒霉啊!
         刚参加工作就遇到这档子事,叫我以后怎样面对同事呢?那天面对着那么多人,不知道内情的人会怎么想?再说以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的苦恼在信里给他倾诉,他极力安慰我, 他越安慰我我越想飞到他的身边。
         于是,我做出了大胆的决定,决定到他身边,和他安安静静过日子。我们可以没有纷争,无欲无为,相斯相守,终其一生。
我的想法和雷雅丽说了,她并不惊奇,只是诚恳地说道:“愿你慎重考虑,你的朋友圈在杭州,到那里要重新圈定你的势力范围,难呀再说,他没有固定工作。。。。。。梦醒时分,为时已晚”
         我的决心已定,不可更改,大姐二姐和父亲极力反对,他们要在小县城给我找工作,我一一回绝,只有三姐岁没有极力反对,只是语重心长地说;"难道这是宿命吗?星象家说人的一生已经命定,该到哪里拐弯必须拐弯,爱情真是奇怪,要么把人带入天堂,要么把人打入地狱。愿你的爱情把你带上天堂!以后实在有难处,姐姐定会相助!"
         于是,在那个明媚的五月天,我乘坐杭州到洛阳的火车,来到了那个及贫穷又有魅力的小山村,尽管那个主任多次道歉,述说他的愧疚,但我还是离开了那家商场-----当然,我没有说明我的去向,只说在小县城找到了工作。
          当我早上七点到达洛阳东站的时候,他已早早到达那里,他是前一天到达那里的,在火车站长凳上蜷缩了一宿。他抱起我在空中转了好几圈,然后我们紧紧的搂在一起不愿松开。
           难道是千年等一回吗?我宛如在梦中。
          他带我到王城公园看牡丹,那时牡丹花会还没开始,公园里游人不太多,或居家游玩或伴侣结伴卿卿我我。牡丹园里牡丹开放,竞相争艳,娇艳欲滴。红的黄的白的紫红的五颜六色,雍容华贵,富丽堂皇。
         中午我们吃了一碗担担面,到龙门石窟游览,那时的游人不多,马蜂窝一样的石窟坐落在崖壁上,我们一孔孔参观,兴致来了,还抱住那石人摩挲,特别是最大的佛像卢舍那舍利子,身上已经被人摸搓得明晃晃的。特别是那笑眯眯的眼睛,笑眯眯的嘴唇,笑眯眯的脸庞,真是善良的化身。我真为古人聪明的智慧所慑服。
        下午,我们乘一辆客车,向他的家乡行进。
         到他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看不清小村的面貌,但却被一阵奇香灌得醉呼呼的。
        第二天,睁开眼一看,哇!整个小山村被包围在一片白色的花海中----那是洋槐花盛开的时节,各家门前院子里都是白乎乎的槐花,蜜蜂嗡嗡地忙碌着,槐花的香味儿灌满了院子,钻进了农家的土坯屋子里。门外边,凭空来了许多看热闹的,黑压压的一堆,或衣衫褴褛,或蓬头垢面,身上打着补丁,妇女们背上背着孩子,手里牵着孩子,身子不停地摇晃,以免背上孩子发出哭声。有的女人手里拿着伙计----底子,边做活,边偷偷往院子里看,瞅着空儿附在跟前女人的脸上耳语几句。
       接着几天,他家门不断地有人来观看,我成了动物园里的动物,方圆左近,十里八村的人都借口到我家门前看我,有的会露出羡慕的表情,有的则感叹几声:“哎,人家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有的则摇摇头,如豫剧《朝阳沟》里的老小孩,嘴里不说心里则早已料定:不会长久。我的事迹不知被谁传到乡里,然后又传到县里,以《周王岭来了个江银环》在县小喇叭里广播了好几天。
       他也被借调到乡里作文书,我没有啥事,有时坐在他的自行车上到乡里转转,有时随婆婆到地里走走,婆婆是个农村老太太,非常勤快,也非常善良,我是南方人,吃不惯北方的馒头和玉米糊糊,她就背了半袋子大豆到山下有水田的村子里为我换回了一小竹篮大米,每次她做了大锅饭,再为我滚大米,总会单独为我炒两个鸡蛋,我说我自己来,他总是说:“烧柴灰脏衣服,一会就好了”
      一连好几天,婆婆总说到山下有事,但每次回来都显得很疲惫,但她从不叫累,依然洗完手,去为全家人和我做饭,总不忘为我煎两个鸡蛋。他有时和母亲一起回来,也显得精神不振。那天晚上,我吃饭时,发现他的大嫂来了,一脸的不快,好像和婆婆争执着什么,从话语中,我知道矛头是对准我,只见婆婆好像是哀求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婆婆这几天时为了到山下找一处水源,在山沟下开垦了一方稻田。他有时也去帮忙,当时秧苗已经插上。大嫂觉得她太娇惯我,想和她理论,被她的哀求打动了,才避免了一场争吵。
     我好不感动!我简直被当做“皇后”供奉了。
     我想象着她是如何拿一把铁锹挽着裤腿在水里冒着三十七八度的高温一铣一铣把泥堆成堰,让水从进口流入堰塘,再从出口流出,然后再把秧苗插好的情景,到了秋后,居然割回了一捆捆稻谷,放在打麦场上,一大堆。
     她又把稻子捆成小捆,闲暇时,就在石磙子上猛摔,稻子欢快地到处乱蹦,接着,她就用棒槌捶打谷子,捶碎后,就用簸箕簸去谷糠,终于,一粒粒白米才羞答答地赫然于面前。
     那晚,一碗米饭端在我民前的时候,我落泪了。尽管米饭里还有没有淘尽的谷糠,但这位老人永远和我的生命连在了一起。



文章评论

山野隐居

从“一连好几天”到结尾,写得精彩。主人已经把自己的情感融进了故事里了![em]e179[/em] [em]e179[/em] [em]e179[/em]

林晓

[em]e112[/em]深深吸引静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