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 宇

 然而，幸福一词并非通过街头采访就能很好的去界定，比如就在记者问答之前有的人在街头捡到了一张红艳艳的毛爷爷，相对于几分钟之前还为午饭发愁的他回答也许是幸福，有的人一直心情不错却不慎踩到地上的香蕉皮而滑倒他的回答也许就是不幸福，有的人刚对苦追许久的姑娘表白成功，回答自然是幸福，而另外一个就在刚才恰巧看到女友走入了别人的豪车，那回答自然是相当的不幸福。诸如此类的巧合或许是纯属臆想出来子虚乌的场景，但今天要说的并非故事情节，而是幸福。

  幸福是什么？我们一直都在追问，似乎也在用毕生的时间去探寻。街头采访式即兴的问答，我们应该有少许理由相信那些答案就是对的。但往往忽视内心到底想要怎么样的幸福？那种感觉并非来自某个时间点或者短暂时间段，而是来源于长时间的心理认同。简单粗暴一点儿，无非就是这些年，你过得爽吗？

  对于幸福的概念，我想有个群体的回答相对具有典型性和说服力-北漂，一个非常普通却又相对特殊的群体。其实，我不太喜欢北漂这个词汇，因为他字里行间表现了对来京青年的怜悯，那种怜悯只是淡然一笑，却又故作姿态，犹如在大街上看到乞讨的孩子，不断地和身边的人说：看，多可怜，眼角甚至都快挤出了泪水，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咋着舌头离开了。对于那些来到北京的外乡人，他们没有那么可怜，更不需要怜悯，也和路边乞讨的孩子无任何的可比性。他们只是来这里寻找梦想，一种精神上的追求。
    正是这群寻找梦想的人，有的在十几年打拼后已经实现梦想，有的辛劳半辈子还是灰溜溜的卷铺盖走人返回老家，有的刚到没多久还在探着头苦苦寻求，还有的踌躇满志整装待发朝着北京张望。一批批的人来，繁华着首都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让这座城市增加了几倍的磁力，吸引着络绎不绝的人群。

 这几天的北京冷的让人无法接受，走在大街上的女孩被吹得已分不出正反面，在原生态的环境面前也自然无人再有闲暇时间过问它的繁华。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有些凋零的大街，车内一个个的人裹得像个粽子，有的低着头假装休息，有的表情呆滞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姑娘们不去在意是否穿的太多遮挡了身材，小伙子围巾帽子一戴顾不上耍帅。一切似乎回到了原本真实朴素的自己，就像几年前刚来北京时穿的那么平实，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粉饰。同样是一群外乡人，只是目的不同，方式不同，谋生的手段不同，望着背井离乡的他们各不相同的面部表情，我竟然感到有些心酸。幸福来自于心底，是长时间对于现在处境的感受，实际上就是开不开心？有没有信心？于是，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就在这班车上真该问问他们：年轻人，你为什么选择北漂？这些年你幸福吗？

                                              （祥子 内蒙古人 在京8年）
年轻人多 生意好做
祥子 内蒙古人 在京8年。
　　“ 我大学所学的专业是油画，毕业后以纹身为业，在这里想要纹身的年轻人多，生意会好做。生意开始时客人少，挣的钱付不起房租，还要靠家里接济。起初租店面时没有经验，二房东与房东闹僵，我也不得不被迫搬走，损失了几个月的房租。2008年，我的店开在黄寺附近，离鸟巢不远，经常会有工商来查，不让张贴照片，不让挂牌子，更没人上门，那也是生意最差的一年。” 
  
                  （戴刺 湖北人 在京1年多）
能让努力的人得到回报

戴刺 湖北人 在京1年多

    “大四那年，我带着男友见了父亲，被同意到北京实习，然后就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男友成了我来北京的最大理由。

    搬过好几次家，从北京城的东边搬到西边，又回到东边，最讨厌交房租的日子。过完年回京的路上，还在想这么奔波有意思么？后来觉着怎么活不是活呢，至少好过被父母安排好一切，在北京能获得相对的自由。目前最大的困难，俗点说无非是缺钱，我们对此也很乐观地坚信，钱是能赚到的，北京是能让努力的人得到回报的地方。”
 
                      （王丽 陕西人 在京9年）

继续追求梦想
王丽 陕西人 在京9年。

　　“ 从小就特别想来北京，还有一个原因，高中时代暗恋的男生考进了中央财经大学。等追到北京，他选择了山东省淄博市的政府机关单位，我没追上（笑）。来到北京，越了解越喜欢这座城市，喜欢这里的文化氛围。在家乡，朋友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着孩子、房子、车子。期待有一天我能用文字表达自己，老家的同学也曾经拥有同样的梦想，但都因为结了婚而告终。北京这所城市可以包容你的年纪，你的不婚，工作的性质，允许你继续追求梦想。

    各方面的压力会让人更强大，能让人真实地面对自己。刚来北京的时候，为了打发等待工作消息的时间，我在餐馆打过零工。曾在晚上11点还在跟老板交涉，讨要工资，遭到威胁，现在想想都后怕。也是那一次感到北京不像想象中的闪耀、灿烂，心里感觉有点凄凉。”
                    （伍晓东 辽宁人 在京10年）
不适应家乡的节奏
伍晓东 辽宁人 在京10年

   “已开始不适应家乡的节奏，感觉生活没有意义，不知道该干嘛，没有谈得来的朋友。20多岁的时候回到家，一块玩的朋友还挺带劲，现在回去，朋友们都不聚会了，大家该干嘛干嘛。2001年，我第一次来北京，是作为一名鼓手来参加演出，待了半年时间。感觉自己年龄太小，没有什么发展机会，就回了老家，在一个琴行上班，梦想着能出唱片。2002年初底再次来北京，进了第一个后朋克乐队。2009年回到老家呆了两年，2011年回到了北京直到现在。”
  
                     （向荣 云南人 在京3年）

这是重大决策诞生的地方
向荣 云南人 在京3年

   “我所学的是新闻专业，北京几乎是所有重大决策诞生的地方，所以自然选择来到这里。说实话，在来京之前，我不知道这里生活的压力有多大。六七年的时间我一直在国外读书，和父母打电话要有13个小时的时差，冬天是14个小时。所以来到北京，我并不觉得自己是背井离乡，反而觉得离家更近了。

    再来之前，我并不觉得北京是一个太过特别的地方，我以为它像我去过的纽约、伦敦、芝加哥、洛杉矶，是全世界年轻人的梦想家园，冒险胜地。回国的时候，我很兴奋地想着终于可以像美国青年一样，在自己的国土上自由迁徙和定居，追逐梦想。那时候我对户口一点概念都没有，直到接触了许多把人生最好年华都留在北京的人，看到他们仍然不能与北京市民享受同样的基本权利，比如购房、养老，子女高考。

    我从不愿意谈来到北京曾放弃了什么，或承受着多大的牺牲，因为路是自己选的，我没有任何抱怨。我总以为，梦想是没有国界、没有地域差别的。如果说我有什么梦想，那就是希望我们的国家可以让每一个城市都成为年轻人实现梦想的热土，北京不再是少数几个可以追逐梦想的地方之一。北京与梦想无关，梦想只与梦想有关。”
   
                   （张明 河北人 在京2年） 

想念在北京实习的日子
张明 河北人 在京2年

   “ 2010年，因为毕业实习来到北京，与新伙伴们在田村路边喝扎啤、吃毛豆。那年恰逢南非世界杯，住对门的小伙半夜看球，又舍不得开空调，便敞开大门，夜夜欢呼。每月1200元的公寓到期，实习单位不再续约。实习期结束，小伙伴们各自散去，我便也去了南方，却开始想念北京，一毕业就回到了北京。”
   
                （张墨 吉林人 在京6年）
   

想到大城市闯荡
张墨 吉林人 在京6年

   “和许多年轻人一样，大学毕业后想来大城市闯荡。北上广而言，北京离家最近。在北京找了工作，一直干到现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想过回家，后来遇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也就坚持下来了。”
      
                 （丽娜 山东人 在京5年） 

喜欢都市的生活与自由
丽娜 山东人 在京5年

  “来北京因为喜欢都市生活，喜欢自由。2008年，在北京租房子就遇到了麻烦。预想能找到500元一月的房子，天天看房子，找了一个月。我的高跟鞋都走断了，才找到一间600元的次卧，很破旧，什么都没有。”
     
                     （张耒 辽宁人 在京12年）

对家乡失去了归属感
张耒 辽宁人 在京12年

   “高中后就离开老家来到北京读书，人际关系和工作都在这里，对家乡反而没有归属感。”
       
                  （安息香 新疆人 在京7年）
出门就是一场未想过回头的远行
安息香 新疆人 在京7年

   “爷爷、奶奶那辈人因为各种原因来到新疆，或因为支援建设，或因为身份问题。或多或少他们会希望后辈们重归故里，回到核心的城市。所以我从小到大生活在一个应该远离家乡去闯荡的理念里，选择北京不足为奇，出门就是一场未想过要回头的远行。”  
     
                 （张策 内蒙古人 在京6年）
对舞台的渴求
张策 内蒙古人 在京6年

   “目前在北京一家观赏农业企业做餐饮部销售经理，我会参加一些活动，唱个歌，过过舞台瘾。2006年，初次来到北京，那年18岁。听招工的人说，做民航空保，一个月1200元，管吃住，空调、电脑都有。我到北京才发现，是做民航家属楼的物业保安员，第一个月工资500元，住的是地下室，8个人一间屋，一个电风扇被放在中间，能吹上一圈。一个月后，我就换到海淀一家俱乐部里做保安，店庆时唱了歌，得到了俱乐部主持人的认可，就转做了歌手。结果，不到一个月，主持人走了，我也没做下去。

    我开始从网上、报纸上找KTV歌手的工作，交了身份证复印件，300元押金，面试完就没了音信。一周后我再去，招聘的办公室也没了。曾一年时间辗转于江西省新余市和老家，最终按捺不住对舞台的渴求，又回到北京。我的梦想是站在舞台上，成为一名歌手。”
 
                  （乔齐齐 湖北人 在京12年） 

为了爱情
乔齐齐 湖北人 在京12年

   “ 2001年7月，在网络上结识了北京的初恋男友。第二年高考后，一方面向往大城市，再加上这份爱情，我便决定来到北京。当时，家里人请了老师、好友、亲戚做思想工作，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北京。来了才发现学历不够，为了生存，2003年参加了成人高考，后来又生了本科。2007年我和男友分了手，回家休整了一个月，又回到北京，换了地址、工作、联系方式，准备重新开始。”
   
                     （于慧 辽宁人 在京1年）

特忙 特充实
于慧 辽宁人 在京1年

  “2013年我考上了北京的公务员，当时的竞争者有300多人。大三的时候，在北京的一家广告公司实习了半年，特忙，特充实，学东西也快。大学毕业后回老家工作了两年，但一直惦记着北京的文化氛围，和北京完备的基础设施，就开始边工作边报考公务员。”
    ………… 

    优质的教育条件、完善的基础设施、良好的就业环境、一大批满怀斗志的青年、梦想、追求、满大街的帅哥美女……诸如此类的话囊括了北京的优势种种，也构成这群外乡人立志奋斗北京的原因。北漂几年，有的人扎根于此，有的卷铺盖走人？几年之后回想起来是后悔了？还是更加坚定?为了那份机遇，就像 花旗国的拉斯维加斯，可以让你一夜暴富，也可以让你一贫如洗。

喜欢一座城市，也许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就像喜欢一个人，如果你对某个人突然有了种盲目的、讲不出太多道理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特别值得珍惜。然而喜欢一座城市就能在其中体会得到幸福？ 我想很多人回答不上来，因为他们的表情时常有种怪异的迹象，似乎很尴尬的在回避这个问题，同时又很享受的注视着提问者。有所成绩的自然回答幸福，一如既往的自然回答不幸福。貌似又回到了某台病态式提问的怪圈。
    据新华网显示，北京市统计局、国家统计局北京调查总队联合发布的数据称，在2013年末，北京市常住人口2114.8万人，其中常住外来人口802.7万人。800万的流动外来人口确实给北京带来了新鲜的血液，但绝大多数的这些人在这片追梦的土地上待不了一辈子，或许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家。即便如愿以偿的，付出了相对于高大上的梦想追求更高的代价，是一去不回的青春和父母遥远张望的苍老，多年以后，终有一天衣锦还乡或只是路过顺道看看，那时候想必每个人都会问一句这些是否真的值得，而对于答案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体会着各自的心情。

有人说只要和父母还有爱的人在一起，无论在哪、无论多久都是幸福，有人说活着就是折腾，如果没有一点追求和闯劲儿那岂不是犹如摆物。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衣锦还乡，正如不是每段爱情付出真心就能收获，不是背井离乡才能换来幸福，这些浅显易懂的大道理每个来到北京的外乡人都懂，只不过他们惧怕权衡和选择，而并非心里有一把不为人知的小算盘。
    幸福其实就是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幸福不是给别人看的，胜固欣然，败亦喜之。当然幸福并非简单的胜败来评判也无需在意别人的观点。无乱怎么样的决定和现状我想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没有人知道另外一个人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内心到底快不快乐。
    其实不只是北京，在哪里不是同样的人生呢？只不过你得经常问问自己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幸福吗？
    公交车停停走走，不断涌上来一股股的人群，也不断下去已经到站的乘客。此时，无需去再次注视，所有的人并无区别，有的低着头假装休息，有的人望着窗外若有所思……谁也分辨不清他们此时的内心是委屈，还是笑着。
                                翔宇写于甲午年十月十四凌晨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