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四）:故乡的十月

个人日记

长假，陪父母有幸回了一趟故乡。故乡其实不远，每每乘车经过，几分钟里，陌生与熟悉的场景交替晃过，剩一个人，呆怔在车窗里，讶异和感叹着故乡日新月异的变化，但也每次暗生一种怅然，感觉故乡对我越发陌生。那些怅然我注定放不下，这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我想寻回一些东西。



正是故乡秋意绚烂的时节。一片片稻田，割过稻子的和稻子还一律往一个方向倾倒只待收割的，在缥缈的晨雾里沉睡。苞谷基本收完了，地里大多留下的是整片整片的高粱，垂着长而饱满的穗，给整个黄色的大地，涂抹一种别样的深红。乡人一贯的忙碌，用摩托车拖运着刚收成的东西。大多上年纪的女人，像以前我的奶奶一样，忙活了家里人的早饭，依旧几十年未变，挑两个竹筐，自己去地里忙活。挖挖铲铲 ，收秋天残留的辣椒，收架上剩留的豆角 。然后拢出一片地，把杂草拢一堆，放把火烧了。再把拢出的地挖成行，把一行行的土再刨成一个个泥窝，里面撒上白菜或者萝卜之类的种子，一场秋雨，不消几天，就会有密密麻麻的苗长出来。秋天，收整完的土地上炊烟袅绕，是一首首吟诵在大地扉页之上的诗歌。劳作的人读出一种欣喜与慰藉；文学家读出大地的深度厚度；画家读出大地的成熟静美；游子读出浓浓的乡愁；而我，读出一种眷恋，那是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愫。父亲说过，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我还不能完全理解父亲这个年龄对故乡的感受，但是那种浓浓的眷恋 ，也一样流淌在两代人的心间。



几处青山幸好依旧，一处碧水幸好自流。父亲对母亲遥指一处山头，只对母亲耳语，说那是他少年求学必走之路。那山已经没有当年的荒凉，开采与征拨，繁华得扎眼。扎眼的岂止远方？繁华近在眼前，陌生得晃眼。谁也阻挡不了历史的车轮，记忆里，将来堆积的也许只能是满满的失落。我的爷爷奶奶，长眠在一处山腰。小时候，奶奶来看望我们，我就会缠着奶奶说故事，我们那里管摆故事俗称摆白，每次奶奶讲了一个又一个，听不够的我和妹妹总要央求奶奶一直说下去。奶奶就会对我们说，等我再去听了，下回摆给你们听。有一个白始终记忆犹新:说一个媳妇聪明，为了打发一只狼不伤害她的孩子，就和狼讲条件，狼如果用竹篮子打回水，就答应让它吃孩子。狼于是叼了竹篮子兴冲冲去河边打水，一直打到精疲力尽，还是不能取回水，那个媳妇智慧的保护了自己的孩子。我们也知道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意思。有时候，会觉得时光与记忆，只是专属于一个人的东西。人死了，就会逐渐消失掉关于这个人的所有，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奶奶和她摆过的这个白，始终是那样鲜活，记忆犹新，我必然会以回忆和纪念的方式，把这个白告诉我儿子以及我未来的孙辈，一如当年我的奶奶。她永远不会知道她的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白，一直铭记在她一个孙女的心头。因为有记忆 ，有无法忘却的东西，所以就会有传承。传承，我和众多普通人一样，只是浅显的一知半解它的意思。然而，站在故乡的泥土上，头上是萦绕你整个童年的那方蓝天，那些你生命里息息相关的人，无论活着还是逝去，都会永远歇息在这片土地。一山一水，也都将永远镌刻你的人生。你就会蓦然明白，传承，在你生命开始之际，已经在悄然进行。就像故乡那些老石匠家门楣上的石头灰，一层层，一年年的累积，其间蕴藏的意义，一点也不亚于老石匠雕刻的一座座坟茔上的丰碑。


文章评论

阿学

传统意义上的故乡离我们渐行渐远，而今故乡的价值感主要是游子们的一种精神依归。[em]e100[/em][em]e183[/em]

12月de青梨

很美的南方乡村。让人难以割舍的故乡情节，同为游子，有着差不多的感受。

符军

女人嫁到哪里都是故乡

大雪无垠

你笔下的故乡写的太美了，投稿发表一下让更多人欣赏！

傲雪梅魂

真是能摆啊，一口气倒出这么多。我看岂止是故乡的十月，简直是故乡的年年岁岁嘛。

响尾蛇

人在他乡客，桑梓心中求；青山依旧在，碧水任自流。

崇山峻岭的峻

一直喜欢你的文字，因为尽管还不够成熟，但已经有些老辣的味道在里面。 只要有量的积累，你一定会有质的飞跃。[em]e185[/em] 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