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军院

个人日记

         看来的故事。
    这里是一座小镇，历史悠久，有一座上百年历史的荣军院。院内树木苍翠繁荫，曾经的建筑掩映在高大的合欢树后。你以为幽静，可是，你听了故事后，你会以为静寂，还有凄凉，然后有感怀。
    老兵林是韩裔的比利时老兵，曾经参加过朝鲜战争，他的脑血栓后遗症和老年痴呆症都很严重。在荣军院里，像林这样的老兵越来越少了。曾经兴旺得很，一批死了，一批又来。老兵们以自己的方式，苟延残喘着各自的战争传说。
    有很多志愿者和护士照顾过林，她们一个个来了走了，都渐渐的老了，林，还活着。她们做的事儿，其实都很简单，帮助他活动肢体，给他说说话，读读报纸书刊，或者是推他出去散散步，看看风景。荣军远离的每一条路，每一棵树，每一寸土，他都深谙。可是，他已经对任何事物都不为所动了。
    在朝鲜战争“第五次战役”临津江那一仗中，美军第一军团险遭歼灭。
　　也正是在那一次，美军抬回了一个被炸伤并昏迷的韩国军人，后来查明他是个伪装成韩军的中国侦察兵。美军竭力抢救他，也希望通过对他研究、实验，去策反中国军人。
　　出于这个目的，美军没把他当作战俘，而是给了他个联合国军韩籍士兵的名分。因为按照《纽伦堡法典》，受试者自愿接受实验极为重要，而拿战俘做实验很麻烦。
　　开始，美军用各种方式——包括违禁神经类药物，例如伪装成炮弹休克症“解药”的巴比妥类药物——对他加以改造，但从未收到过任何效果。
　　后来情报官金想了个办法，不再给他做驯服工作，而是用知识不对等的办法制服他。毕竟，他连小学都没有上过。在给他的脑袋取出弹片时，故意保留了几枚微小颗粒，这样，在不接触他的条件下，就可以用无线电波可以给弹片微粒加热，造成剧痛。
　　美军给他提供了一个晶体管收音机，故意规定不许收听中共广播。当他一接触到中共电台波段的时候，他们就在隔离暗中打开微波仪，让他的脑袋极其难受。实际上，借用了一个在中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故事：神仙通过一个嵌在脑袋上的金属圈可以改变一只英勇的猴子的意志。这也是符合巴普洛夫条件反射原理的。
　　他很快察觉到美军对他的脑袋做了手脚。他曾划开头皮上的伤口——当时的状况真是惨烈——但那有什么用呢？东西嵌在颅骨里面。从表面上看，美军好像是成功了，一操控，他就老实了，也不去收听中共广播了。
　　后来，遣返战俘开始了。美军要让他成为不愿回到共产党统治国家的样板，把他加入到战俘名单中，让他现场决定留下来。
　　美军在操场的角落悄悄地施放电波信号，他如果想回去，就要经历一段难以忍受的头痛的路。
　　很显然，他坚定地想回到中国去，他已经走出了可以制造疼痛的区域，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终，他居然选择走了回来。他也因此又经受了一番头痛。但这并不是美军的技术起了作用，因为后来经检查发现，他的头颅皮下几乎被加热后的金属颗粒烧焦了！痛，已经不能阻拦他了。作为实例的反证，这种技术方法从那以后就被放弃了。
　　后来，他被美军从战俘营中接出来，作为对他的选择的回报，安排他到荣军院做事，也算是有个归宿。
　　故事到这儿本已可以结束了。他将在这个欧洲小镇上生活下去。当然会受到各种欺负。可能他也会抱怨自己的运气不好，或某一时刻的软弱。
　　但那又怎么样呢？战争从没讲过道义。
　　他当年的临阵返回，是他以为敌方用先进技术给他安装了“思维发报机”式的东西，能把知道的秘密像广播那样发给敌方。他认为他是敌人的脑子、自己的身体，回国则必然控制不住自己去背叛。于是，用电磁波制造头痛，在美军看来是给他惩罚，而在他看来却是战胜头脑里的那个敌人的奖赏。
　　大脑功能衰退，曾是他担心的，竟也是他希望的，后来他就希望早点把脑子废掉，为此他常常用冰水、烫水交替冲头，还许多天不让自己睡觉！
　　他用惩罚自己的记忆力，来保护军队的荣誉。他成功了。
    志愿者临走时，用ipad显示出八一军旗的图案，举到老兵林面前。她注意到，老兵和平时一样，看了看，没什么反应。
　　然后，他把头低向脚下，一心一意地盯着在脚边打滚撒娇的老白猫，直到志愿者走得没影了，才有些微泪液，透过鼻泪管，从鼻腔淌进喉管深处、咽下，张了张嘴，“呦”了一声。而眼里，闪过了一抹孩童般的委屈。
        
        

文章评论

清瞳

读后，让人嘘唏不已。其实，每个士兵都是战争的牺牲品，无论所谓的正义或非正义的战争。

依河清风

无法想象那样的环境，一个人的意志和选择，他所做的牺牲。佩服！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