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秋

      

 

 

       昨晚看央视综艺频道《开门大吉》，来自吉林的农民工诗人杨成军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灯光璀璨的舞台上，他朗诵着自己写给爱人的质朴诗歌，打动了每一位在场的观众，也感动了坐在沙发上看节目的我们。

   今早起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搜索关于他的故事：1981年，只上了一年高中的杨成军辍学回家，干起了祖传的木匠活儿。23岁那年，杨成军患上了“不死的癌症”强直性脊柱炎，只能弯着腰走路。

　　杨成军从小就喜欢诗歌，1986年写了自己的第一首诗。其后还有一首诗歌被一家刊物发表。随着青春渐行渐远，他和诗歌在庸常的生活中一度分道扬镳。1998年，已经结婚生子的杨成军，为了供两个儿子上学，离家外出打工。10多年来，这位“农民工”的足迹，遍布长春、吉林、松原、延边等地。

　　再度和诗歌相逢，已是2008年春天。“那年倒春寒，天特别冷。”入夜，在外打工的杨成军躺在被窝里想起家里的妻儿，睡不着。这些年在工地上的劳顿与孤独浮上心头，让他不吐不快。他给妻子发了条满是诗行的短信。

　　杨成军在外打工的这些年，家里所有活儿都落到了妻子董海霞一个人身上。看到丈夫发来的诗，董海霞哭了，她给丈夫的回复是“白瞎你的才华了！”当时，妻子并“不想让他再继续写下去”，原因是“看过后让人很伤心”。

　　杨成军有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他创作的40多首诗歌。“每一首诗我都非常喜欢，但从没给工友看过。”杨成军说，妻子是他诗歌的第一任读者，也是唯一看过他全部作品的读者。

　　2011年9月，靠朗诵自己创作的诗歌《我是一个建筑工人》和《哥们儿，别想家》，杨成军通过了《中国达人秀》第三季吉林省招募站的海选。今年元旦播出的《中国达人秀》第三季中，杨成军一首《哥们儿，别想家》的吟诵顺利晋级。“知心工友三五个，灯光暗淡围着坐；拼凑几块木床板，一瓶散白轮着喝……哥们儿喝不醉，咱也不想家；咱的家里边，还有一枝花。”诵毕，全场哑然；稍后，掌声雷动。评委周立波说，他的诗质朴又充满诗意。

　　在2月5日作家出版社的诗集出版签约现场，杨成军又朗诵起了《哥们儿，别想家》，一句“谢谢”，他说了许多遍。对出版诗集，他说之前“做梦都不敢想”，“我创作诗歌就是想把农民工的现实生活和内心世界表现出来”。作家出版社社长何建明称，他是在电视新闻中得知杨成军的，此后便第一时间安排工作人员与杨成军联络，并组织专家看稿。他说：“农民工这一大群体的生存状态、精神生活是一种值得社会各界、尤其是文学界关注的现实，杨成军的诗真情、真实，让人感动，其精神价值是巨大的。”

杨成军的家庭梦想是“陪我媳妇去看海”。在打开第二扇门（歌曲《春天里》）后，他说：“这首歌我理解比别人多一些，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农民工，它写到我们心里去了。尤其是最后几句‘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春天里。’就是到死也没有放弃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主持人小尼问道：“那您在业余时间都干些什么呢？”

杨成军答：“写点诗歌，写点歌词什么的。”

原来杨成军在工作之余，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偷偷的用手机写诗，写完了发给他媳妇，让媳妇一起跟他分享他的忧伤，分享他的快乐。之所以偷偷地写诗，是因为作为一个农民工写诗，说出来怕被人耻笑。

在小尼的要求下，杨成军朗诵了他的诗作《我是一个建筑工人》：

我是一个建筑工人

整天跟钢筋模板混凝土打交道

这一座座楼房

就像我的孩子

在我们农民工的

精心呵护下

一节一节拔地而起

也像我们的希望

一点一点地升腾

更像我们的未来

高高地矗立在

白云蓝天之上

如果他是一颗树

我就是树下的根

愿我的后代

站在我肩膀上

枝繁叶茂

如果他是一面旗

我就是旗杆下

那坯顽固而执着的泥土

紧紧地守护着他

傲风的尊严

然而，他是高楼大厦

一座顶天立地的

高楼大厦

而我，已然是他脚下

最坚实的根基

小尼说：“我们扪心自问一下，我们对我们身边的城市里的农民工朋友、农民工兄弟、身边的这些建筑工人们，有多少了解？我们知道他们工作很辛苦，我们知道他们付出很多，我们知道他们有时候会有一些不公的待遇。有多少人真正理解他们的内心想些什么，但是我相信当每一个农民工兄弟读到他诗歌的时候，他们一定内心里最强烈的一句话就是，这就是我想说的话，这就是我的内心世界。是这样吗？”

杨成军说：“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非常喜欢本职工作。像我们盖完一栋楼之后，然后就像看到我们的孩子一样，每当在这儿路过的时候，在车上目送着它渐渐远去，心里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尊严。然后渴望被社会接纳我们，被社会尊重。所以我就想让历史记住我们，记住这个时代，还有一群默默地为了城市的繁荣，为了祖国的繁荣，为了自己心中那一点点梦想，不停的努力，不停地奋斗的一群人。我就想颠覆我们农民工在人们心中的形象。”

打开第三扇门，歌曲是《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杨成军说，他们那一代青年特别喜欢草原，跟媳妇结婚后第一次旅行就是去草原。他曾给媳妇写过一首《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

小尼问：“我发现啊，您是建筑工人，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工作。但是您向往的旅行目的地都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广袤的那种地方，不是草原就是大海。这跟您平常的工作有关系吗？”

杨成军说：“就是往往工作非常疲倦的时候，都渴望着心静下来，然后静静地享受那种自然、那种美、那种风光。人不能老为着工作而工作，在闲暇的时候出去走一走，这一生也就没有遗憾。”

在小尼的要求下，杨成军朗诵了《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朗诵富含深情，真挚感人。

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

躺在德德玛的草原，数最亮的星。

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

坐在外婆的沙滩，看最白的帆影。

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

爬上那座山，听最圣洁的经。

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

穿越茫茫人海，寻找属于我们的那一份宁静。

你曾经说，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旅行。

牵着彼此的手，感受最美的风景。

你曾经说，最快乐时候，就是去旅行。

背起简单的行攘，沐浴自由的风。

你曾经说，等我们老的时候，

开上一部车，装着我们的故事，一直开到梦的尽头。

你曾经说……你曾经说……你曾经说……

走在爱的旅途，我们的脚步多么轻松

在第二现场的他妻子听着丈夫饱含真情的朗诵，脸上每道皱纹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意，犹如盛开在深秋时节的菊花。第二现场主持人黄婷婷问她当时看完这首诗是什么感觉？她说：“我也心里很感动。因为他写的诗，就是他对我说的心里话。”小尼问到：“您看到他写的诗，您最强烈的感觉是什么？”她轻轻地说：“我第一个感受就是可惜他这块材了。”杨成军的两个都在上大学的孩子也来到第二现场。小尼问杨成军：“您应该很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吧。”杨成军回答：“其实我这半生，这就是我最大的财富。第一个是我的媳妇，第二是我的两个孩子。”听完杨成军的回答，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小尼问杨成军的儿子：“你们这两个小伙子，什么时候能让爸爸彻底地好好在家养老啊？过上好日子享福啊？”小儿子举起握紧的拳头表示：“老爸，你放心，再过几年我为你撑起一片天！”

对农民工会写诗，我并不感到惊奇。永安不也有位从社会底层走出的诗人聂书专吗？毛泽东曾说过：“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虽然这话太偏激了，不过在社会底层中藏龙卧虎，确实蕴藏有不少人才。多年以前，我曾在中央电视台看过一个介绍“鸟巢”建筑的节目，专家、技术人员为几根柱子怎样才能立好伤透脑筋，束手无策。几个普通工人，用几根火柴棍模拟摆弄一番，就解决了这个大难题。看了这期《开门大吉》，我为杨成军夫妇相濡以沫、互敬互爱的真挚爱情所感动，为杨成军一家幸福和谐、其乐融融的家庭亲情所打动。

    持之以恒，梦想之花终于在现实的土壤结出累累硕果，杨成军现已出版了两本诗集——《农民工之歌》（时代文艺出版社）、《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作家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