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成婚 第三章

原创文学

    第三章

    我父亲对我报考垃圾学院一直耿耿于怀,他鼓励我考研,那怕读在职研究生也行。我说读在职研究生也得花好几万,如果单位不报销就得自己掏腰包。他说他愿意花钱,只要我能考上。我说你把钱留着等我买房子结婚再用吧。我父亲听了我的话很生气,说:“我自己留着买棺材也不给你买房子。”我父亲总想着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到我身上,我必须按他的愿望行事。我知道他们那一代人受得苦太多,所以不愿看到我们这一代人再走他们的老路。
    
我父亲没有等到我结婚那一天就突发心脏病去世,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我一次又一次地回忆和父亲最后几年相处的日子,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应该是一种不同的价值观的碰撞,我们都没有通过理解而去修正自己的观点,达成妥协。因为父亲的死,有一个时期在我心理上造成很大压力,我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我一次又一次地把这种压抑发泄到蒙娜身上,动作粗鲁,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蒙娜像一片在风中飘摇的树叶,孤独无助,饱受摧残。然而在以后的日子,蒙娜自身潜藏的本能竟被这种不着边际的浪漫激发出来,如同破茧而出的蝶蛹,整个灵魂得以放飞,在相互的宣泄中达到和谐共鸣。
    
我和蒙娜的交往从那个下雨天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整个事件竟是李四王五和他们的女人设计的一个温柔陷阱。我走了很远,当我明白时已经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第二天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洗好的衣服就放在床头。我穿衣起床,叠好被子,感觉衣服穿在身上与以往不同,熨贴、挺括有型。这女子为了熨干衣服可能一宿没睡。我心里十分感动。从房间出来,我看见另一间卧室的门关着,也不好打扰,就拉开外面的门走了。
    
因为是周一,我回到自己的房里洗漱后,赶着去上班,早饭也没吃。到办公室,我对科长说不太舒服。科长说不舒服就休息,反正这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事。我关上门,躺在沙发上想睡个回笼觉,可怎么也睡不着,打开电视,又看不进去,电视里的女人都变成了蒙娜。我知道,我有点想入非非了。
    
快到中午时,李四敲门进来,问我酒劲过去没有。我说没事了。李四盯着我的脸,想看出点什么。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扭过头说:“看么什么,不认识怎地?”
    
李四说:“昨天晚上我们把你送到蒙娜家本想让你歇一会儿,谁知小子赖在别人家不走。蒙娜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你无故在一个陌生女人家里睡一夜,天亮拍屁股走人,很多邻居都看见你从蒙娜家出来。你也知道,唾沫星子淹死人,一个女人的清白毁在你手里,你让蒙娜以后怎么做人?”李四有些生气,说话口气有些重,毕竟是他老婆的姨表妹。
    
我的眼睛有点干涩,眼泡还是肿的。“你说怎么办?”我反问道,“你们把我灌得像死狗,我已经失去知觉,什么也不知道。”
    
李四坐到沙发扶手上,头靠着墙壁,不紧不慢地说:“你别给我说这个,你去给蒙娜的邻居们解释吧。”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从沙发上一下蹿起来,“我知道他们是蒙娜的姥姥还是舅舅?我给他们解释什么?说昨晚我把蒙娜给睡了,求他们原谅,别告发我?”
    
李四竟笑了:“看把你急的,说明你心里有鬼。要不你请蒙娜吃个饭,向她道个歉,只要她不计较,这事就算过去了。”
    
“就请她一个?我到现在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有无男友,如果她有男朋友,我的麻烦就大了。”
    
李四说:“这个你放心,蒙娜是个纯情女子,还是单身。”
    
我一听蒙娜还是单身,心里一动:“要不……还是咱们几个,在一块坐坐,解除误会,以后就算认识了。”
    
李四用审视的眼光看我:“总得先征求蒙娜的意见吧?把主动权交给蒙娜,以免她觉得委屈。只要蒙娜同意,咱们这边都好说。”
    
“感觉蒙娜不是不讲理的女人,咱们这么做有必要吗?”我的心总算放进肚里。
    
听了我的话,李四眉头一皱:“晚上你们交谈了?你这么了解她?”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否认。想起晚上令人尴尬的场面,我身上一阵燥热。“咱可先说好,少喝酒,不能再干丢人的事。”
    
“这个当然,”李四“嘿嘿”笑道,拍拍我的肩膀,“我先走了,联系好了就通知你。”
    
李四走后,我把毛巾打湿擦把脸,感觉脑子清爽了一点。我明白李四在“敲诈”我,借我在蒙娜家过夜的事让我请客,我又不好拒绝。不过那个蒙娜,名字听起来很不错,关键是她还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不知谁有这个福气娶到她。我想起昨晚在暗红色的背景下,蒙娜穿着白色长裙,如梦似幻,如果手里再捧一只蜡烛,真的像是梦幻天使。还有棉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一定和她身上的味道相同,淡淡的,不浓烈……这一切既陌生又让人留恋,充满柔情蜜意……
    
我站在屋中央想得出神了。
    
下午,科长通知大家不要出去,一会儿处里要召集大家开会,宣布一项任命。科长前脚一走,大家纷纷聚拢在一起议论谁要提拔,这个说可能是老张,在科里干了十多年还是大头兵一个,老天下雨,淋也该淋到他了;另一个说也许会是小刘,他姨夫在宣传部。但小刘到科里还不满一年,资历太浅。大家把科里的人扒拉一遍也猜不出谁要提拔。我把我们办公室的人用排除法筛选一遍,发现能获得提拔的没有,除非局里点名。
    
我以前住的城市,在一处繁华地段有一个叫锦绣花园的高档小区,那里住的全是副处长以上领导,我们称之为处长楼。那里几乎是全封闭,里面有停车场、健身器材,还有花园、假山,虽然地处闹市却闹中取静。
    
“本来我们应该住在锦绣花园的,”我母亲说。那是一个冬天,我跟着处领导去一家化工厂进行安全检查,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浑身又困又乏,我躺在沙发上,蒙娜拿一床被子盖在我身上。我母亲抱着刚三个月的小孙女哄她睡觉。小家伙在奶奶怀一个劲“咯咯”笑,笑着就睡着了。我母亲把小孙女放到婴儿车里,戴上老花镜,取出针线,缝制一件小棉袄。我忽然感觉这情形很熟悉,仿佛躺在婴儿车里的就是我,母亲也是坐在我身边一针一线缝补棉袄。母亲说:“你父亲本来有机会提拔,做为候选人才,你父亲能力、学历都符合。”我抬起头问:“是因为姥爷的面子吗?”母亲摇摇头说:“当时公司已经研究通过,提拔你父亲为副处级领导,下午组织部已经通知你父亲,要他有个思想准备。那时候你父亲还不到四十岁,年富力强,干劲十足。然而第二天宣布的时候突然临时换人,你父亲想不通,去问组织部。组织部解释说公司早上才通知换人,具体情况他们也不清楚。”我说:“那时候我已经长大,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母亲说:“这种事说出去让人笑话,我们一直压在心里,没告诉你。”
    
体操运动里有一个叫‘单臂大回环’的动作,难度相当高,据说首次完成这个动作的是著名体操运动员童飞。用到官场上应该叫‘单线大回环’。我父亲有一个同事,他们曾经在一个科室工作多年,比我父亲小两岁,老家在南方某地,见到我父亲就大哥长大哥短地叫,很亲热。此人机敏过人,甚至可以用狡黠来形容。领导想到的事他想到了,领导没有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到,总能迎合领导的意图,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后来此人提拔到资料室当副主任,负责全面工作。当了资料室主任,见到我父亲就直呼其名,或者直接喊老张,不再叫大哥了。
    
当年宋太祖下禁诏令,不用南人为相。何也?南人阴柔狭隘,太过计较(这不代表我的观点)。我父亲这位曾经的同事有一个堂兄在海军某基地当副参谋长,这位堂兄有一个同学在总政任职,当然最后给公司领导打招呼的究竟何许人也,已经不得而知了。这顶原本属于我父亲的‘乌纱帽’就扣在了我父亲的这位同事的头上。我父亲的这位曾经的同事再见到我父亲连老张也不叫了,而是改称小张。就这样日月轮转,我父亲由昔日的大哥变成了小张。

    
整个下午大家再也无心做事,办公室变成了聊天室,嘻嘻呵呵,互相之间开玩笑;也有人沉默不语,心事重重,比如老张和小刘。李四说:“老张、小刘,你们俩不管谁提拔,都得到王府大酒店请客,咱们吃金钱豹自助餐。老张说:“一脑袋高粱花子也想当神仙?那也得问神仙们愿不愿意。”话虽如此,但大家都盼望天上掉馅饼能砸到自己头上。
    
一直到四点多,周副局长和组织部的王部长才来到处里。韩处长打来电话让大家到四楼小会议室开会,欢迎周局长和王部长。会议室是圆桌,坐圆桌的一般都是领导。我们都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我们刚坐下,几个人簇拥着周局长就进来了。周局长走到圆桌前也不坐,扭头对韩处长说:“老韩,开始吧。”韩处长看周局长不坐,也只好站着。他走到圆桌前说:“根据工作需要,赵六同志提为副处长,下面请王部长宣读任命决定,大家欢迎。”
    
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我偏过脸看了赵六一眼,感到很奇怪,赵六平时并不显山露水,怎么突然就当了副处长?正纳闷,就听王部长说:“经局党政研究决定,赵六同志任二处副处长。希望赵六同志不负重托,与全处同志一道,同心协力,开拓创新,在今后的工作中作出新的更大的成绩。”王部长说完,大家又鼓掌。
    
韩处长接着说:“下面请周局长作指示,大家欢迎。”
    
掌声刚响起,周局长向大家摆手,掌声马上停住。周局长也没动,站在原地说:“这次领导任职,是局党政根据工作需要,从加强领导班子建设的实际出发,经过全盘考虑和慎重研究作出的决定,体现了局党政对领导班子建设的高度重视和支持。赵六同志工作扎实,坚持原则,团结同志,深受大家的信任和支持……”周局长泛泛而谈,似不想多说,“下面请赵六同志表个态吧。”说完带头鼓掌,大家跟着周局长一起拍巴掌,掌声十分热烈。
    
赵六从角落里站起来,满脸通红,也不敢看大家,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咛”。韩处长说:“赵处长,到前面来说。”赵六腼腆地笑着说:“不了,就在这说吧。首先感谢领导和……和同志们的……信……信任与鼓励,我一定……一定不负众望,以实际……实际……”
    
周局长笑着向赵六挥手:“赵六同志,坐下吧。呵呵,有道是‘能力不在脸上,本事不在嘴上’,行动最能说明一切。”周局长说着向韩处长伸出右手,“韩处长,就到这里吧?”
    
“周局长,刚来就要走啊?到我屋里坐一会儿,我哪儿有上好的君山银针,我自己还没舍得喝呢。”
    
“下次吧,下次吧。我和王部长还要赶到城北分局。”周局长边说边往外走,“今天事特别多,耽误到现在才来,让大家久等了。”
    
“再忙也是下边忙,”韩处长打趣道,“你周大局长只管听汇报就是啦!”
    
“哈哈,”周局长也笑了,“现在基层职工法律意识普遍提高,最近接到几起劳动仲裁案件,有职工反映早上六七点就赶去上班,晚上六七点才能下班回家,违反《劳动法》规定的八小时工作制,他们向劳动仲裁委员会提出申请:超出的时间应按加班对待,要求支付加班工资。”
    
“哦,哦,呵呵,真够棘手的。”韩处长说。几个人已经走到门口,周局长挥一下手就上坐到车里,王部长也钻了进去。司机打着火,掉头就开出大院。
    
这时赵六喘着气跑来,“走了?”赵六问。
    
韩处长说:“走了,怎么,赵处长还有事啊?”
    
赵六连忙摆手:“别、别,韩处长,你还是叫我赵六吧!”







文章评论

遗落彩蝶

[em]e160[/em] ..........还是没有抢到沙发........不过也不错!

憨猫

拜读[em]e179[/em],期待中,,,,

快进年关,还这么勤奋写作,这份执着令人敬佩!现实版的小说,继续。[em]e160[/em]

风雨丽人

四季轮回,岁月途经了最美的芬芳。只因,那无言而静好的相伴。那一份随意的灵犀,握一缕随心的默契,用落花的馨香润笔,轻轻落墨。将一路旖旎的光阴,细细描摹。友情深处,无言也暖!祝福朋友新年快乐!

风雨丽人

没有最精湛的语言,却有着一颗最诚挚的心。没有最精致的礼物,却有着深深的祝福和轻轻的问候。愿我的留言能给您带去快乐,愿开心和幸福永远伴随着您!

风雨丽人

我送朋友你999个祝福,888声平安,777句如意,666个顺利,555个快乐,333个挂念,222个健康,111句幸福! 人生最美好的东西, 就是身边有几个说得来的朋友。 有了朋友,心情就会飞翔,有了朋友, 心中也就会有了希望,笑容就会常常写在脸上......。 祝我的朋友:天天快乐!一生幸福!

淑娴

中士辛苦了,让我先看吧,嘿嘿、、、

淑娴

太棒了,中士就是有水平,写的很生活,很接地气,喜欢![em]e179[/em] [em]e160[/em]

淑娴

快过年了,你也许会很忙,但是我们都很期待,怎么办好呢?嘿嘿、、、不急,好饭不怕晚,你慢慢写,我们会耐心等待的。[em]e112[/em] [em]e160[/em] [em]e163[/em]

秦岭兰

在期待中过年![em]e176[/em] [em]e181[/em]

瓶子

艾玛,对官场的描写如此透彻,俺是一窍不通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