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达岭长城印象·倒退时针
【原创】散文
文/王呆瓜
晚上,寒风凛冽。路灯远远地照过来,水泥路在灯光中若隐若现着逼人寒气。我们跟着列车员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铁路上走,脸被冻得麻木,手被冻得麻木,厚厚的羽绒服似乎突然失去了御寒功能,在身上变得若有若无,手碰到衣服上的任何地方,都没有温度。还在车站里那会儿,乘客们都有说有笑,戏谑着这北国的夜的冷,每个人似乎都精力充沛。待列车即将到站时,列车员带我们沿着铁路边的水泥路走,叽叽喳喳的声音渐稀。有那么一会儿,夜风吹过来,队伍里所有的人霎那间竟无一例外地保持了沉默。直到看见列车驶来,才有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好冷啊!”“是啊,好冷啊!”“好冷!”一下子,沉默的队伍又变得活跃。列车员看着我们,一脸和蔼,非常冷静。我乘过六七年的火车,走过不多不少的地方,见过很多列车员,但从没有一个列车员像今晚这样,让人感觉如此被需要,让所有的乘客感觉如此被需要。他就是今晚的明灯,没有他,所有的乘客都不知道方向。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他就是所有人的定心丸。他也果真就像整支队伍的指挥官那样,在所有人中拥有至高无上的领导力,所有的乘客都非常顺从地跟着他,他说一乘客就一,他说二乘客就二。但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总是一脸和蔼,不陌生也不亲近地看着我们。当所有人叫冷的时候,他戴着耷拉着帽耳的帽子,平静、淡定地看着我们,一言不发。但一旦有人有问题问他,他必定是脾气非常好地给那人一个满意的回答。列车到了后慢慢停下,列车员说:“不要急,慢点啊。”站在他身后的乘客便缓缓地说:“好,我不急,不急。”上车的铁板子架起来了,乘客一个个鱼贯而入。摆脱了彻骨的冷之后,所有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在宽敞的车厢里,随心所欲地或坐或躺,玩手机、吃小吃,笑声一片。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几分钟之前车外的冷风几乎要吞噬掉人的感觉。回到出站那会儿,我们跟着列车员走到出站口的大铁门前。铁门被打开,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一股滑溜溜的冷风便迎面给了他们一个不客气的拥抱。列车员站在车站打开的大铁门口,堵着我们,他戴着帽子,毛茸茸的帽耳耷拉下来,包裹住整张脸。“好冷啊!”乘客们在门口叽叽喳喳。列车员看了看乘客,依然背身站在门口岿然不动。我从列车员头顶的那片空白望出去,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一面是充盈了白亮亮灯光的候车室,一面是沁着阴冷光滑夜风的无底黑暗,车站中间的那扇被打开的铁门就像一个临界点,列车员站在那里,站在黑暗的嘴边,似乎只要黑夜吸一口气,他就会被吞进饥饿的黑夜永无边际的肚皮里,然后,然后就是我们,就是所有乘客,会被黑夜像吞风一样一股脑儿全吞进去。我竟然莫名地有些感动,列车员毕竟是为乘客着想的,这一点没写到他们脸上,没出现在他们的话里。但是那些细节却无法掩盖。例如列车员开了铁门后,已经快带乘客走出去了,因着冷,又退回来,一个人站在门口,堵着风。我们在一个有阻挡的空间里尚且冷,而他呢?一身并不见得多厚的工作服就能在风口上不畏寒冷吗?
我曾经一个人在黑夜里走,那时还是小孩儿,翻过了一座大山不怕,却在一个小山坡前哭了。因为在那个小山坡必经的路旁有着两个土坟。 或许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晚的黑了,黑中所有的东西有影影动动,所有的声音尤其是山风的声音都显得诡异、阴冷。但在某些地方,我不忌惮走夜路,因为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就像今晚,作别一起从长城制高点下来的游伴,我一人走进茫茫黑夜一样。有月光,但高高耸立起来的山坡或建筑物,把整条路都罩在阴影里了。有车,从背后驶来,但极少从前面驶来,因为这是下山的路,现在夜了,没有游客再往上去了。走在这样的路上,没有人相伴,却无比安心。途径上山时看到的戚继光雕像,阴影已把它完全掩藏,要不是下山的车灯打照在它上面,我是断断看不见它的。走进火车站的时候,列车员正坐在候车室最前排的座位上,一手耷拉在一堆泡面上,一手随意地放着。他专注地看着每一个进站的人,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地说:“现在暂时不卖票了,待会儿再卖。”乘客必然惊讶地说:“待会儿再卖?”列车员便慢慢解释:“现在人少,车上都有座,不急不急。一会儿集中售票。”乘客于是在候车室坐定。列车员便又保持着进站时看到的那种姿势,专注地看着候车室内的乘客,时不时喊两句:“要泡面的在这儿啊!”我想,到处都是这样,列车员都要做些买卖的营生。可是过了一会儿,便发现不对劲了。列车员并不怂恿乘客买东西,他坐在那里,并不叫卖,只是在有人要买泡面的时候,卖给那人,然后告诉哪儿接热水。我在列车员旁边的座位坐下,拿出手机玩,和列车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玩到手机没电了,问列车员哪里有充电的地方,他一转身,伸手指着座位背后的墙。我欣喜若狂,没想到随意那么一问,竟真的有充电的地方,便赶紧拿了充电器跑到座位后面的靠墙处充起电来。等七点半左右的时候,售票窗开始售票了,列车员把泡面抱走了,出来时就空手了。他开始在候车室里走动,和我们说说车票,说说一些北京好玩儿的地方,我从闲聊中知道了S2线也可以刷公交卡,便不再操心卖票的事。等通知进站台的时候,又有几个列车员出来。其中一个走在前面,我往前赶的时候,经过他,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马克思、恩格斯,忍不住笑了。他慢悠悠地问:“笑什么?”我说:“没啥,感觉你的相貌好像某个伟人啊!” 他一听,乐了,取掉帽子,用手从前往后捋了捋头发,嘴里用方言重复“伟人”,拖出一串响亮的笑声。
文章评论
麻花姐
我服了
幽深的日子
@{uin:2693599279,nick:丫丫,who:1,auto:1}[em]e120[/em]
宏源石材
哈哈,想起我是谁不?[em]e138[/em](春yao)联/席:[em]e114[/em]923703295[em]e143[/em][em]e130[/em]564780774459138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