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小妮

                        文/田园小妮 

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突然茅塞顿开：十四年求学，然后工作、结婚、生子……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即便不能“子承父业”、“光宗耀祖”，至少也得能养家糊口，传宗接代——这就是作为男人的一种责任，也是作为华夏子孙的一种传承。

人生说长也长，有百十来年：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一小时60分钟、一分钟60秒，这样算来数值也超过亿了。人生说短也短，正像有个小品里说：这眼睛一闭一睁，就是一天；这眼睛一闭不睁，人生就完结了。

其实人活着，不是只有责任，还有乐趣。如果只有责任，没有乐趣，人生就会变得很沉重；如果只有乐趣，没有责任，那人生又会变得很轻浮。我不是宿命论者，也不决绝人定胜天，既然“知天命”了，就会懂得“安危相易，祸福相倚”的道理。

就此打住，我不想说太多的大道理，以免被看成是“教父”。我只想提醒大家：不要争、不要抢、不要太心急、人人都走在奔向坟墓的路上……

这里，我想给大家讲个发生在我身边的小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个“知天命”的人，“他”可不是“我”，这一点本人要郑重声明！

已经“知天命”的他，发现自己前半生过于偏重责任，自认是良民、孝子、慈父、大丈夫……觉得下半生应该偏重乐趣，可究竟什么是“乐趣”？到哪里找“乐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乐趣”？这一连串的问题，又令他一时不知所措！其实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未见得就真的“知天命”。可有一点，他还是知道的——万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一个休息天早饭后，他去了菜市场，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出去闲逛。当下经济腾飞了，市场更加繁荣：水果、菜蔬、鲜肉、活鱼……不论是野生的、还是外国的，不管是新奇的、还是传统的，可以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他不想只饱眼福，也想挑点儿喜欢的，回去饱饱口福。

 这时，他前面的一位女子掉落了一包东西，她拎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以致想捡起来都有些吃力。他快步上前，拾起口袋，份量还真的不轻。
    “买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能拿了？”
    “呵呵，好东西实在太多，看什么都想买，竟然忘记了自己只有两只手！”她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地在说话，同时她伸出右手的小拇指，示意他把口袋给她挂上。
    “你要去哪儿？远吗？要不我帮你拿下！”
    “那可太谢谢你啦！如果你方便，能帮我送到那边3路汽车站吗？”
    “方便、方便，没问题！”
    他实在是太“方便”了，第一次跟漂亮的女人“逛”菜市场、第一次听到温柔甜美的“蜜”语……

他本是个工作狂，即便双休日也很少呆在家里，因为他家住在单位的家属房区，与单位仅有一墙之隔，因此他就有了在单位几乎同在家一样的感觉。他每天除了睡觉或吃饭才会回到家里，其他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单位。他除了抽烟，几乎没有其他嗜好：他不会弹琴、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也不喝酒、不打牌、不按摩。偶尔他会看看电视、看看书。总之，他是个严肃刻板、不苟言笑、喜怒哀乐不溢于言表的人，至于他有什么兴趣和喜好，别人还真的看不出！

活了这半辈子，或许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自己吧？因为私下里他也在琢磨，除工作外，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是个在家“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这也许得怪他媳妇太能干，要不就应了那句话“英雄无用武之地”。说句实在话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兴趣爱好到底在哪里？

又一个休息日午睡起来，他一个人来到体育馆。这个体育馆是政府为了响应国家全民健身的号召，建成刚满两年的时间，占地一万多平方米，免费向公众开放。庆典当天，他曾作为嘉宾列席来过。今天当他再次走进，这里已经是器械俱全、人头攒动、英姿飒爽、其乐融融的景象了。

他倒背着双手，慢慢地踱着步，尽管他身材不是很高，两腿还略有些弯曲，可腰杆却是笔直的，浓密黑亮的“大背头”，不论是否洗染过，都能彰显出他精明、干练、坚韧、倔强的性格。他在一个健身器械旁驻足，伸出右手轻拍了一下，铁制的、安装得很结实。各种各样的器材多得自不必细说，有练臂力的、有练腰腹的，有孩童玩耍的、有老人扶坐的……他几乎绕场一周，最后他侧身让过徒步快走的一支长队，绕过羽毛球场地、直奔乒乓球场地。他突然想起在小学时，他曾得到过乒乓球比赛的奖品呢！

他加快了脚步，这时一只毽子正击中他右上臂随后又滑落到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旁边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儿”：“对不起，打到你了吧？”她个子不高，系着一根长长的“马尾辫”，俏皮的大眼睛既带着笑意，也隐含着歉意。
    “是你？”
    “噢？真的是你？”
    他根本没有想到，也不敢相信，这个“小女孩儿”就是那天菜市场遇到的那位女子，女人，真的是“善变”啊！

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兴趣了！他想买套运动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运动服还有那么多品牌：李宁、安踏、乔丹、361°、匹克、特步、鸿星尔克、Kappa、Adidas、Nike……最后他挑选了一款穿上既精神又大气、既成熟又时尚的运动服和运动鞋。望着镜中崭新的自己，他竟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每个双休日下午三点钟，他就准时到体育馆打乒乓球，当然，他也越来越发现那个“小女孩儿”，不仅身材好，而且毽球踢得也非常棒！

忽然有一天，他感觉心神不宁。也许是老毛病又犯了？他用手摸摸自己的上腹，一想起做胃镜，他立马浑身就不自在。又过了两天，感觉胃没什么大碍，猛然想起上个双休日没见到那个“小女孩儿”，是不是她病了？要不是她家里出了什么状况？他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心慌，他立马查看近日新闻，有没有出车祸、绑架或什么不好的事情……为什么会看不好的事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感觉自己心里好像藏了个小兔子，突突乱跳，他盼着下个双休日立刻到来。

等待，时间却变得凝滞而漫长，白昼拖拖拉拉地根本不想离去，黑夜更是慢慢吞吞地也不愿醒来。他是“知天命”的，他不敢责怪白昼，也不敢怨恨黑夜，他只能苛求自己，不能闭上眼睛……

终于他深出一口气，他又见到她了——神清气爽、风采依旧！他曾为自己的担心而窃笑，也曾为自己的失眠而无语。“吃一堑，长一智”，运动后他悄悄尾随着她，知道了她家住的小区，她再也不会在他眼前“失踪”了！

他发现晚上她常跟老公散步，看她老公魁梧帅气、成熟稳重，他不免有些醋意。他偶尔也窥见过她儿子，虽是文弱书生，可比她老公还要高大俊秀，他打心眼里羡慕她们这幸福的一家子，他越发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大年纪？唉，女人真是个谜！

日子照样一天天过，快乐的时光却总是既甜蜜又短暂。他要外出考察了，大约得二十多天的时间，他不知道她是否也会像他一样，见不到对方时心里会慌乱无主！他不想伤害自己，更不想让别人受到伤害。他反复斟酌，思量许久，最终在离开的前一天，他“偶遇”到她，把写着自己手机号码的小纸条塞到她手里，“我要出个远门，需要捎什么东西，请给我打电话。”略有口吃的他，快速地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竟没有一丝地停顿。“谢谢，我不需要什么，祝你一路顺风！”她双手展开字条，轻轻地把它盖在自己的嘴唇上，纸条虽压低了她的声音，却没能遮住她羞红的脸颊。

在外期间，每次电话响起，他的心都不免一震，会是她吗？他知道，娇小的她，即便没能来到电话里，却早已钻进了他的心窝里。他给亲朋好友买礼物，当然也包括她，可他又觉得她不同于其他亲朋好友，因此他又为她特地精心挑选了一份……

每周两天每天两个半小时的超强运动量，使他体力渐渐有些吃不消，毕竟“人过四十天过午”。他不得不又去做了胃镜检查，他不喜欢“蒙娜丽莎的微笑”，因为他觉得虽有几分妩媚和神秘，却更带着几分清冷和淡漠，只适合挂在地下室；而她的微笑，是那么甜美亮丽、生动鲜活，更加清心暖人，很适合挂在客厅里。他记得不便直问女人的年龄，就问她的属相是什么？

“属‘象’！”
    “嗯，你属相是什么？”
    “我不是回答你了吗？——我是属‘象’的，你没看见我很有福‘象’（相）嘛！”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掩着嘴笑个不停……
    他头脑里想着她的笑脸，耳畔漾着她的笑声，不知不觉已做完了胃镜检查。真奇怪，这次胃镜检查他没有感觉丝毫的不舒服，检查结果同以前一样——十二指肠溃疡，医生建议戒烟！

每次她运动结束，他也会“正好”运动结束，他们一起往家走，当然他是绕道回家，这样他可以多跟她说说话。她比较喜欢读外国文学，也很喜欢看西方哲学书籍，他笑她“崇洋媚外”！她说外国文学作品多新颖、细腻、含蓄、深刻、诙谐、风趣……能使人心灵得以震撼和共鸣！他很喜欢国学，常对她讲《道德经》、《论语》、《易经》、《女儿经》等国学经典，她笑他“老古董”！他说国学是千百年来无数代人智慧的结晶，也是世界文化史上的瑰宝，就连外国人都在学国学。他们经常为某一话题而展开争论，像有一次她突然问：“古语云‘朋友妻不可欺’，那谁的妻就可欺呢？”他听后，痴笑不语。

可以这么说，自从遇到她以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是工作狂人，他严谨而不失温和；他每周都去做适当运动，他守旧而不失矫健；他有时还会下厨做几样小菜，他拙笨而不失勤奋；他闲暇也会读读中外名著名篇，他智慧而不失风趣；就连他原来每天至少吸两包烟，现在也控制到每天只吸一包烟……

岁月在流逝，生活在继续，他仍在追寻……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