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你,浅夏
小艾-散文
双飞的燕终于剪完春天最后一幅画,结巢育子。
守护是最温存的相伴,看幼小初渐成长,风也暖了起来,屋檐角总能挡住太多不喜欢的侵袭。眼望蓝天,夕阳西下,星空满天,朝露泛莹,这花好世界还是在渐渐告别五彩缤纷的舞台,当幼雏已能与小雀共展飞翅于青云,欢颜定然溶入内心,荡开付出与回报的喜悦。
这一切,源于季节的改变。
白荷与蜒点开的波晕,正荡开鱼儿轻戏的秉性。
忽上忽下,与之共舞的依旧是去年不曾离开的小河蟹,他们相处时便经历了过往的秋凉与寒冬。
过往是一幅画,水墨浓染,记忆藏在谁都够不到的地方,伸手难及却清晰如明。
自从下过最后一场凉雨后,他们便在最深的地方相依相偎,河泥作床,水草作被,有多少来往的驻足都会深深地停留相望。
冰冻在头顶很远很远的地方遮住世界的残风酷雨,他们在等待耦荷拔节的轻唤,然后舒展僵硬的灵魂,再次探望清水绿波的水池。
岸上的青草还是去年的模样,风中摇曳的影子,踩着去年冬天被冻死的枯尸,笑容满面。
野花泛滥的如狂野的女子,撒着性子在春天的世界里处处留下她曾来过的体味。然而,梅雨过后却又变成毒妇的嘴脸,风已不柔,雨亦不细。
小鱼拉着小蟹的手浮在离岸不远的水面,看花魂落魄,四处飘零,香散成泥。
蛙声连奏浸黑夜,它们出色地演奏不明觉厉的撼动,乡野水稻田边有三两星火,那是顽童们正在寻找青蛙的踪迹。
家乡有种叫做荧火虫的精灵,常常在夜色来临时挂着灯笼在寻找什么,扑闪扑闪,草丛里,还是水草尖,像一群优雅的少女在清点自己的青春,绘着荧绿的弧线,在清澈而清新的自然飞舞别样的色彩。
幼时我常常禁锢它们,关在小瓶子里或蚊帐中,为我照明,和我一起做梦,尽管醒来后会心疼那一个个倒下的尸体,才发觉,它弱小的体躯,蓝绿的外壳,却藏有绝对的自尊,终是难熬不自由的束缚,宁可持死相对,以证清洁。
蝉便是这个夏天唯一的专家,全世界糊涂于炎热的玩弄,却只有它在枝繁叶茂间说不断的话语,知了,知了……
昨夜归来,几声绵绵不断的蛐蛐儿叫声引着我到处翻找,待我们四目相对时,它坚着那双长长的触角,在我的鞋子里撒欢而唱,我请它离开那里,却甩我叉戟式的尾巴,蹦出最美的姿势,消失在角落继续鸣唱。
第一声雷鸣藏在深夜久厮难缠的梦里,幸好被它轻易地叫醒了,侧耳,体会踩着天地的脚步由远及近,如似迎头而来的猛兽,张着狑牙大口,气势汹汹,挟裹风的威力,一路席卷。只听见盛满花红柳绿的枝在午夜的黑暗里作最后离世的告别,断裂声彼此起伏。
残花是春天最后残喘的陪葬品,而迎夏的却是第一道能够照亮全世界的闪电,如游蛇在天空摆动,吐出能探万里的信子,一遍又一遍地传达归来的讯息。
有时还是躁动的银龙,头在宇,而尾已伸进江河海湖,叫醒深藏于世的万物,告知这份炎热与多雨的季节只是由它牵引,犹如牧马人牵着的马儿,正浩浩荡荡地赶赴而至。
雨还是落下来了,在清晨车水马龙的街,寂静的乡村小道,无人的野外,还有喧闹不止的集市,嘀嗒嘀嗒不休,落在我假日的迷糊睡眠中,闭着眼,听,一曲羽裳彩舞渐渐拉开了。
心中有个决定,不撑伞,走进浅夏的雨里,那是少年时最初的冲动,来一场奔跑的激情,在潮湿中相牵。
迎你,浅夏,如那年遇见的小女子,有红晕,有炽焰,有相识的喜悦,有不再重逢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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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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