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迷途(小说)(连载五)

个人日记

 【六】

“救命啊!”年轻的猎人回头喊道。

大家一时不知所措,猎狗们大声吠叫着。

说时迟,那时快,烈马绕过几棵大树,奔向了狼群隐藏的灌木丛。

年轻猎人紧张地死死攥住缰绳,不停地扯着绳子,试图让马拐弯返回。可平时训练有素的马,此刻,根本不受控制,眼看人和马就要进入那片灌木丛了。

“快跳马!”不知道谁慌乱中喊出一句。

“快跳马!”大家一起喊道。

此时,他根本听不到众人的呼喊声。他胯下的烈马嘶鸣着跳入那片灌木丛。

霍查布一夹马肚子,提枪追了上去,他想从背后把他从马上扯下来。

受惊的烈马已经狂奔着进入狼群所在的灌木丛。

轰隆一声,马失前蹄,重重摔倒在雪地的山坡上。

“啊,我的腿!”年轻猎人大声喊着。

马,伸着长脖子咴咴鸣叫着,它试图挣扎着站起来。每一次马的挪动,年轻猎人都发出阵阵惨叫声。

饿狼们开始试探着扑上去。

“救命啊,救命!”年轻猎人仿佛已经嗅到了狼嘴里发出的阵阵恶臭味儿,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发出绝望的呼救声。

“砰砰” 霍查布身后传来枪声,边防战士柯正祥危难时刻果断出手,他正端着56式半自动步枪坐在马背上。

一匹最近的狼应声倒地,它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众狼并没有立刻四散逃去,而是弯下身子试探着匍匐前进。

两匹行动迅速的狼已经开始撕咬马的脖子了。砰砰, 霍查布也扣动了双管猎枪的扳机,一匹狼应声翻滚在地,它哀嚎着,不停地抽搐着。

砰、砰、砰,枪声响成一片,乌那坎父子率领众人也骑马赶来,报仇心切的他们再次被愤怒充斥着头脑。父子二人一股脑地射光了枪膛里的五连发子弹,又急忙去上子弹。

几只中枪的狼有的哀嚎着蹿入森林,有的狼就地扭曲着变形的身子在雪地的灌木丛中挣扎翻滚着。

汪汪汪,猎狗们来了精神,直扑向逃脱不了的几只狼。愤怒的狗叫声和着狼的惨叫声,响彻在寒夜空旷的原始森林中。

轰鸣的枪声和狼的惨叫声惊醒了不远处栖息在树上的几只野鸡,它们扑棱着翅膀,咯咯咯地飞向远方。

霍查布再次看到山坡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一匹黑狼的身上正背着一个黑色的影子。黑影露出忽闪着绿光的眼睛,它紧紧地抓住黑狼的脖子,似乎是贴着它的耳朵说着什么,眨眼间他们带领众狼逃窜进了树林里。

马的喉咙管儿汩汩地流着鲜血,它四蹄不停地抽搐着,鲜血迅速融化了它所流淌过的白雪。

此刻,年轻的猎人因为疼痛和惊吓,早已昏厥过去。

“快把人抬出来。”霍查布大声喊道。

众人一起将晕迷的猎人抬回篝火边上。因烈马摔倒,将他的左膝盖骨砸碎,一阵高过一阵的剧痛使他虚汗直冒,不停地呻吟着。

“将他放平,割开棉裤,我去拿药。” 霍查布气喘吁吁地吩咐着几个惊魂未定的猎人。

众人慌忙寻找匕首,伴着受伤猎人杀猪般的嚎叫,乌那坎按压着将其左腿的棉裤割开,只见他膝盖青淤,肿胀得如大腿般粗细。众人表情严肃,唯一的女性萨白莲面带痛惜地扭过头。

霍查布提着半袋子马奶酒和一些黑色药膏,在火上烤了一会儿,急忙走来。

受伤猎人大声呻吟着、喘息着,用求生的目光注视着快步走来的霍查布。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喊道:“大叔,救救我,别把我丢在这荒山野岭。”

“大家把他按住,”霍查布弯下腰,深深吸了一口气,“孩子,没事儿,不要怕,我们不会丢下你的,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忍一忍,坚持住,你是鄂伦春民族最优秀的好儿子。”

他缓缓地将酒洒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揉搓了几下,迅速地将温热的药膏贴上。然后仔细地包扎起伤腿,受伤猎人那刺耳的哭嚎声和浑身的颤抖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熟练的动作。完成后,他站起身,走到脖子还在流血的烈马前,割断了缰绳,返回后蹲下身,将割开的棉裤用马缰绳密密地缠了起来。

月光照在他那一侧丑陋的脸上,显得坚韧从容。

受伤猎人那条不停颤抖的腿渐渐不动了,痛苦的呻吟声渐渐停息,他深深地喘息着。

“爷爷,这是什么药膏啊?”乌热松见霍查布忙完后,挤到前面好奇地问。

霍查布望了眼受伤猎人因忍受痛苦在雪地上蹬出的大坑,沉默了片刻。

“这是珍珠梅、鹿蹄草和柳叶绣线菊等中草药熬制成的。”他扶着受伤猎人斜靠在罕达罕睡袋上,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乌热松,“这是大自然赐给我们的恩惠,秋天打猎的时候,遇到就要采摘或者挖掘出来晒干,储备起来以便后用。”

“等你长大后,就会知道一个好的猎人不仅仅只会跟踪打猎,还需要懂很多中草药救命的用处。”乌那坎拍拍乌热松的肩膀说。

“没想到第一夜就损失了八条猎狗和一匹烈马,”依嘎布有些沮丧地说,“这下好,人也受伤了一个。”

面对这样的抱怨,众人一时无语,纷纷站起身,陷入沉默中。

乌那坎父子不好过多抱怨,为了给吉诺报仇,大雪天鼓动大家出来围猎狼群,还弄伤了村民的一条腿,他们低头悄悄退出了人群。

边防战士柯正祥紧紧地拥着萨白莲的肩膀,看着她因惊吓而变得惨白的脸。看到心爱的人这样的表情,他低声说:“你会怪我带你逃出来吗?”

“你说什么话啊,出来是我的主意,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萨白莲深情地抬头看着他,戴着狗皮帽子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坚定的话语再次燃起他对今后生活的美好憧憬。

霍查布搂着受伤猎人的肩头,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在心里默默地祝福这对亡命恋人今后能够获得幸福。

乌热松悄悄离开人群,走向了猎狗群。他不放心好伙伴——多吉,他相信多吉也会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当年多吉还小的时候,被爷爷丢弃在深坑中,是他趁爷爷不在家的时候悄悄扔给它一点肉,这才让它没有停止生长。在这个十岁的小男孩眼里,多吉是无辜的,他同情它的境遇,它从小离开了父母,被爷爷扔在深坑里,不能象其它猎狗那样自由奔跑。他甚至还进行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受到这样的对待,心里该有多难过。他想不明白,为何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爷爷,总是不等他为多吉求情结束就喝止他。为此,他曾暗暗恨过爷爷。每当看到多吉在坑里咆哮着拼命跳来跳去时,他就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自己也被扔进坑里,并由此而想到母亲。

他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她了,每每问起家人,总是被告知母亲身体不好,去了大兴安岭地区的首府——加格达奇,正在那里治病,病好了就会回来。这个世界上仿佛没有人知道他日夜思念着母亲,爸爸和爷爷总是闭口不谈母亲的近况。他时常在睡梦中梦到母亲默默地注视着他,并告诉他好好学习。梦里他多想扑进母亲的怀抱,诉说自己的思念,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跑不到她的跟前。多少回他脸上挂着泪珠在睡梦中哭喊着醒来……

见乌热松走来,多吉从雪地上站了起来,它双耳朝后,晃动着硕大的身子从喉咙深处发出尖细的鸣叫。乌热松蹲下身,抚摸着它的头。多吉摇晃着尾巴,不断地轻声哼着,它情不自禁地伸出温热的舌头舔着他的脸。他眼里噙着泪水,搂抱着多吉的脖子。

“多吉,你这可怜的家伙,又受伤了,”乌热松轻拍着它的头,心疼地说,“等会儿让爷爷再给你上点药,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听见了吗。”

多吉喘着粗气,撒娇地用头摩擦着乌热松的头,这一刻,完全看不出一条生性如此凶猛的藏獒也会如此重情。

这一幕没有逃过老猎人霍查布的眼睛,看到这场面,他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知道孙子对多吉的感情,也知道多吉虽给别人傲慢无礼的感觉,可对乌热松却不同。也许是孩子的善良和真诚,注定让他们的生命紧紧交织在一起。

同时,他也深知自从儿媳不在孙子身边后,孩子的感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让他说出真相吗。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热,一行热泪猛地冲出他浑浊的双眼,他钢牙紧咬,不自觉地攥紧了棉手套里的双手。

一阵寒风吹来,雪粒似沙尘暴般无情地扑打着他冷峻的脸,胡子上的冰碴与雪粒碰撞,发出噼噼啪啪轻微的响声。他顾不上擦去迅速变得冰冷的泪水,痛苦的回忆似冲出闸门的洪水般肆意泛滥着。

文章评论

千里?_?之外

你还敢让我一气看完!!整的今天一段明天一段的![em]e113[/em][em]e113[/em]

成稳

@{uin:948480422,nick:高原格桑花,who:1,auto:1}感谢关注,祝美文连连![em]e160[/em]

在水一方

等你写完一起发,看的难受,接不上,人脑哎。定格时间太久

等全部写完再看[em]e113[/em]

沉默

好有文采啊 老大 佩服的五体投地啊[em]e142[/em][em]e142[/em][em]e142[/em][em]e142[/em]只恨当初木好好读书啊

星光点点

你挺专业的,从小在鄂伦春长大的,没发现这么高的水准。要不王树红说你是才子呢。期待。

爱的阳光

韩同学,非常之有内秀之人,虽没有唐伯虎的风流倜傥,但其它才艺也不逊于伯虎,记忆的笛声还是那样的悠扬,人如其网名成熟稳重,,赵同学是不是同感啊[em]e112[/em]!韩同学是我班才子当之无愧吧!

成稳

王同学,我就喜欢你这胆子,大庭广众之下,敢于瞪眼说假话[em]e113[/em] 。本人,平生一无是处,不敢孤芳自赏,唯有勤勉不断,方知勤能补拙。我这样智商不高,情商更低的人,苟延残喘一日是一日吧。纠正你的一个记忆错误,笛子我不会,口琴到是能凑合一两个曲儿,哈哈。曾记否,当年我的嗓音还算圆润,偶尔引颈高歌,疑似公鸡打鸣。已逾不惑,直奔天命年,偶尔感慨时不待我,时光荏苒。惟愿你们容颜依旧生动活泼,四体康健,神清气爽!

星光点点

你俩的口才让我佩服,你来我往不相上下。时光的流逝,褪去了青涩,沉淀的是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