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呐？（缩减版），懂懂
个人日记
我，很有良心。
有良心到什么程度？
反正，我不卖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2015年春节，我去太原找禾儿，她定居日本，回来探亲。
她送了我两个手工杯子，杯子有点像残次品，甚至不是那么圆，我特别喜欢，有种东西叫缺憾美，日本不喜欢十全十美的东西，因为日本是个岛国，地震等自然灾难频发，所以日本人更欣赏缺憾美。
从太原回来的路上，我晒了晒这对杯子，小薇回复说好喜欢……
我在微信上跟小薇说：“那我发快递送你吧。”
她说：“别，太贵重。”
我说：“贵重啥，我托朋友专门从日本带过来的，就是打算送给你的，你一定要收藏好了，若是哪天送人或者想卖，你卖给我。”
她说：“绝对不卖，绝对不送。”
这杯子美吗？
我觉得很美，但是基于一个前提：我知道它是来自日本，而且是纯手工打造的，故意留有遗憾的。
小薇为什么觉得很美？
懂懂从日本淘回来的东西，能有烂货吗？
实际上美不美呢？
我把照片给媳妇看，媳妇觉得丑，我让很多媳妇看过，都是这个感觉，这杯子太丑了……
所以说东西一定要赋予它一个故事。
我给了小薇，别的女朋友也攀啊，人家不好意思直接要，而是旁敲侧击地问：“董哥，我想买两个日本杯子送朋友，你那里有吗？”
我说有还是没有？
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商机，我跟禾儿说：“你做日本代购吧，主要做手工杯子，你去拍照，我来选择。”
她说：“好！”
我们俩眼光很相近，都喜欢素色，喜欢简单的线条，喜欢抽象的，喜欢缺憾的，她挑选的杯子我都很喜欢，只是有几组彩色的我不是那么喜欢，为什么呢？
我不喜欢杯子上有画。
但是，那些画都是手工画上去的，更贵。
她说：“董哥，你不能以自己的眼光去界定市场，什么款式都有人喜欢，应该多样化去做。”
我认同又不认同。
认同她的市场观点，的确如此，凡是我喜欢的款式，女人都不喜欢，女人喜欢的，我都觉得她们眼光真次……
为什么又不认同呢？
我们的初衷是只做艺术品级别的杯子，而现在搞成了杂货铺子，就如同既卖LV，又卖地摊货。
当初，为什么要做杯子？
就觉得杯子至少是个良心生意，别看一个手工杯子600多块钱（人民币），但是那是从日本发过来的，而且是日本艺人，日本艺人给人的感觉是啥？小野二郎那种，专注、痴迷、道！
然后，我是怎么给推广的呢？
平时办公室人来人往的，很多人都喜欢我桌子上的杯子，问在哪里买的？
我接着把禾儿的微信号给他，还要多一句嘴：她在日本留学，搞艺术的，眼光很独特，我朋友，你加她吧，她不是做代购的，人特善良……
另外，我经常晒杯子照片，有人喜欢，就问我杯子是哪里的？
我要装得很清高：“我晒照片不是卖杯子，这是我朋友在日本淘来的，纯手工打造的。”
对方要战战兢兢地问一句：“能否把您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我很喜欢，想买个。”
就这样，杯子生意慢慢做起来了，真是无心插柳，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回头率非常高，有些人是买了送朋友的，朋友反馈很好，朋友又被发展成客户了……
另外，也占领了淘宝市场，有做日本杯子代购的，但是没有像我们这么专注于一个细分领域的，日本手工杯子的搜索量不大，但是人群相当精准，来一个成交一个，而且一买就是几组，很少有单买的。
上半年，赚了10多万块钱。
我跟禾儿说：“雨伞和油画，可以同时上，雨伞我很专业，油画是你的专业。”
她说：“日本这边的油画，除了大师，都一般。”
我说：“这跟我们当初探讨杯子是一个概念，不能以你专业的角度去衡量市场，对于多数人而言，他们只在意这幅画是不是来自日本，只要是，那么这就是名作，产地优势大于品牌优势。”
她问：“我们同学画的可以不？”
我说：“不行，必须是日本画家的作品，否则不是坑人了吗？我们做这个事的前提是，我们把日本美的东西分享到国内，懂不？”
她说：“明白了。”
我问：“杯子最近如何？”
她说：“存在一个问题，我在微信上发一个杯子，款式好的，接着抢了，而且是N个人抢一个，而有的款式，压根没人问，但是手工杯子，每款只有一个，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我问：“可不可以让大师同一款，多做几个？”
她说：“日本人很死板，他认为这违背了艺术创作的原则，不干，我试过。”
这个事，我就没再操心，本身就是无心插柳的事，而且她淘到特别好的杯子，不卖，直接邮递给我，我再偷偷的送给别人……
六月份，我去了趟景德镇，我有队友在这里，他负责招待我，我是想来看看杯子的，去欧洲的时候，他说认识本地一些手工艺人。
先去拜访了一些老艺人，一看，我就没了兴趣，所谓的老艺人只是熟练工而已，有的在一线干了20年，有的在一线干了40年，他们捏个杯子跟包个饺子那么简单，我觉得他们只是越来越像机器人，比一般人熟练一些、精细一些。
我要求的“艺术”与他们不沾边。
最后，去拜访了一个年轻人，说年轻也40来岁了，披肩发，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的，至少美术功底是有的，工作室搞的跟展厅似的，特有感觉，但是不爱搭理人。
我就喜欢挑战这类人，就从茶叶开始聊起，他的茶叶是自己炒的，很偏门的一个茶种，我直接说出了这个茶叶的产地。
因为我闻出了他所谓的私人炒茶，他甚是佩服，态度立刻是180度转变，接着他给我介绍他的这些作品，全是青花瓷系列。
我拿日本手工杯子照片给他看，问能不能做类似的作品？
他说：“能。”
我问：“有样品吗？”
他说：“有！”
我问：“能带我看看样品吗？”
他带我们去仓库，两个人正在打包，他给广州一个老板做的手工杯子，800个，每个都不相同，但是大体款式相同……
从仓库出来。
我说：“这些杯子不是你做的。”
他说：“款式是我做的。”
我问：“流水作业？”
他说：“不是，我负责捏最后一个造型和上釉，其它环节是徒弟做的。”
我说：“不像，至少部分不是你做的，这些杯子虽然也是缺憾美，但是有些看起来真的像破碗，其实随意的和缺憾的比普通的杯子更难做，要拿捏准那个度，度这边是艺术，度那边是破烂。”
他说：“他们要这么大的量，我不可能自己做出来。”
我问：“我买10个，多少钱？”
他说：“1千！”
临走，他给了我一张名片，我没印过名片，我从包里翻出一张空白卡片，写了个名字、电话给他。
回家后，我在微信上联系禾儿，问她这些杯子美不美？
她说：“太美了。”
我问：“你发出去看看，有人要吗？别说是日本的，你光说是手工杯子就行了，人们惯性思考可能是日本的，毕竟你在日本。”
她说：“不行，违背当初我们俩说好的原则，不能忽悠人。”
我说：“只是测试一下。”
她说：“好吧。”
一发，接着抢了……
我接着发EMS给她，让她再在日本买上包装盒发回来，日本的包装盒特别精美，用木头做的，上面还贴个白纸标签，标签是用毛笔写的日文，特别美。
这么一折腾，能赚5000多块钱。
这个时候，我就旁敲侧击她：“要不，你提供图，我让国内做，一次做50件，你慢慢卖？”
她说：“与你的初衷不符。”
我说：“你咋跟钱过不去？”
她说：“可是，我不希望有人知道这是国产的。”
我说：“你发现好看的杯子，先发出来，看看市场反应如何，一旦反应很好，你别卖，接着把杯子发到景德镇，让他们仿，再让他们发给我，我再发到日本给你，全程没人知道。”
她说：“好吧！”
于是，我们开始这么干。
关键是，我们自己没觉得违背初心之类的，因为一切就是那么的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就这样了，很合理。
我为什么知道手工杯子这么火？
牛哥家的杯子，每个都不一样，而且各有特色，我跟牛哥去浙江拜访一些企业家，我发现一个共性，他们喜欢喝茶，而且也喜欢个性化的杯子，在宁波遇到一个老板，他的一个手工杯子6000多块钱，我一看就是量产版的，他被人忽悠了。
他自己还拿着当宝贝，送了我和牛哥一人一个。
这是一个追求个性的时代，茶叶有什么好拼的，你的茶叶香，他的茶叶不香，你知道香与不香差别来自于哪里？
添加剂，问问做食品添加剂的朋友就知道了，普遍添加香精……
自己炒的茶叶，你没觉得口味很淡吗？
很淡就对了！
我有密友是做食品添加剂的，属于做的比较大的，她跟我讲了这么一句：凡是市场上流通的食品，均有添加剂，包括馒头，但是这是合法的，只是剂量问题，说得通俗一点，可乐的成分就是水+添加剂，而且可乐里还有磷酸呢，杀口的感觉就是来自磷酸。
我问做食品添加剂的朋友一个问题：中国的食品安全问题几何？
她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现象，企业小了没问题，企业大了就有问题，中国再大的食品公司也经受不起推敲，蒙牛、三鹿就是典型的例子。”
我问：“这是为什么呢？”
她说：“企业小的时候，一方面，老板的确想做良心买卖。另一方面，即便是真有问题，也没人关注，毕竟太小了。”
原来如此？
我，禾儿，景德镇的艺术家。
我们的初心都是想做良心生意，也正是因为初心是做良心生意，所以我们获取了认可，但是随着定单的增加，我们供不应求了，我们自然而然的就开始想扩大产量，最初是找几个助手，再后来干脆外包形成供应链，再后来……
你说，牛根生不如我们有良心？
他肯定比我们更有良心，只是盘子大了，供应链多了，很多东西就存在变通的可能，品质就会下降。
我自己辛苦地做蛋糕，一天只能做5个，赚800块钱。
但是，每天有50个订单。
若是我买来坯子，我只负责做花样和上色，那么一天我可以赚8000元，我何乐而不为呢？
让你，你选哪个？
良心会屈服于金钱！
徐老师原来是报社的总编，这两天我给徐老师做司机，谈到了报纸广告，我问了她一个问题：当你明明知道有些广告就是骗人的还要给上的时候，心是不是很痛？因为文人是最有骨气的，但是此时却不得不低头。
她说：“不让上，就生存不下去。”
骨气是建立在假设的前提下，例如微商出来了，大家搞微商代理，支付宝出来了，大家搞所谓的支商，反复地圈粉丝的钱，他们是短视吗？他们不心疼粉丝吗？
也疼！
但是，饿着肚子，装什么高雅？
我看起来比他们有那么一点点骨气，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的，我的文章是付费阅读的，足够支撑我有所谓的骨气，我可以调侃他们，讽刺他们，只是因为我有了后勤保障。
若是没有后勤保障，我一样会选择鱼肉粉丝，不鱼肉你，我咋生存？
于是，我就给了人一个错觉，你看看人家懂懂，他从来不卖给粉丝任何东西……
高雅，只是因为没饿着！
青岛这边有个做品牌服装天猫店的，最初品牌方只放了两家代理，现在放了20多家，他有1000多万的库存。
我问了他一个问题：“这衣服跟专卖店的有区别吗？”
他说：“有，品牌方只是给了我们款式和授权，我们是去找小工厂贴牌的。”
我问：“赚钱吗？”
他说：“前两年赚，现在都不赚，大家进入了价格战，甚至比我们的成本价还低，赔本卖。”
我问：“赔本为什么还卖？”
他说：“总比放在仓库强吧，而且跟工厂有一年的帐期，等于白用了这些钱。”
我问：“现在一年有多少利润？”
他说：“亏损100多万吧。”
我问：“把货退了行吗？”
他说：“不行，人家为你做的款。”
我问：“最后你会不会不打算结货款了？”
他说：“会有一个比例，小的工厂会全结，大的工厂会跟他们谈，例如300万的货，我就给100万，你不要连100万都没有，你可以选择起诉我，他们早赚回去了，其实他们也明白这个规则，不这么玩，我们就死了。”
我问：“岂不是违背你的原则？”
他说：“在我死与我活之间，我必须要选择我活，现在大家为什么都这么搞？谁想这么搞？没人想这么搞，但是零售价比进价还低了，你还想咋着？只能这样，也不是坑了工厂，只是他们少赚了一些，我们也是输家，唯一的赢家是品牌商，现在几乎所有的品牌服装全部陷入了类似的死循环，厂家不断地放代理，不断地价格战，不断地贴牌，不断地坑工厂。”
想来想去，突然想问一句：良心去哪了？
试图拿良心来捆束贪欲，太难，太难，应该有高于良心的东西来搞定，例如信仰？仓廪实？
饿着肚子的人，是不在意什么颜面的。
谁也不想端个破碗，伸个手：姑娘，求求你了，给点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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