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的天空（二十二）
个人日记
第三章：追梦
当生活的内容窘迫到只剩下‘生存’这两个字的时候，还会有人在乎自己想要什么吗？
从医院回来，叶子无法面对妈妈衰弱的愁容和那一声声残破的叹息，她只能选择跟随大哥和日头赛跑，每日里抢时间努力多干一点活，把庄稼打理的尽可能好一些，到年底能多一些收成用来支付二哥和弟弟上大学的费用，那样妈妈的旧病也许就会少发作一些。
家里没有人再提起她复考的事情，这样也许更好。
高考结束了，小弟也回家帮忙了。
六月底是到了给棉花打顶尖的时候了，要把一株株棉花顶上的生长点掐掉，还要尽可能地不带大叶和花蕾，这是一个细致而繁琐的活。即使如叶子和大哥干活这般利索的人，那将近一公里长的地头，他们一天也只能干出去一个工作行，而那百十亩地的棉花如果不能及时掐除生长点是会减产的，可是雇人又没钱，就在叶子为这件事着急上火的时候，幸亏小弟把他的同学们叫来帮忙，面对满地的欢声笑语，叶子似乎也被感染了，沉寂了一夏的笑容又回到她的脸上。
七月流火，才上午十点，路边林荫里就三三两两地围坐着被地里的热气蒸腾出来纳凉的人，就连那最耐劳的老人也会在正午的时候蛰伏在屋里避暑。
但是对于小弟他们这些即将走进大学校门的孩子来说，再火辣的日头也没有他们高涨的热情和对未来地憧憬来的猛烈。除了给家里帮忙，小弟剩余的时间都用来和一起学习了三年现在即将分离的同学进行互动拜访了。
看着他们进进出出活力四射、张扬着自信的身影，叶子似乎很开心：她在为小弟终于可以走出这个偏僻落后的小连队，走进大学校园生活而高兴，那是她梦寐以求，一直为此祈祷的事啊。
可是，为什么还会心酸，还会在无人的时候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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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八月，除了帮大哥干活，叶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小孩子们一起玩耍了。
因为知道她喜欢小孩子，也很会照顾小孩子，队里那些年轻媳妇们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家的孩子送来让叶子帮忙照看，多的时候会有四五个孩子同时在一起，这时候家里俨然成了一个小小托儿所了。
叶子很享受和孩子们在一起时的快乐，只有和他们在一起时，叶子才感觉到自己也很单纯很干净。她最喜欢看孩子们的眼睛了：漆黑明亮的没有一丝杂质。诗人们常常拿天上的星星来形容孩子们的眼睛，可是叶子却不这么认为。那些星星是那么的遥远模糊且不可捉摸，哪里会有孩子们眼中的清澈和纯净。
这个暑假薛丽丽没有回来，她在给叶子的一封信中描绘了一幕浪漫的邂逅，然后和那个制造浪漫的人相约旅游去了。看完信，叶子只是深深长出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些事和自己是不会有关系的，唯有祝福朋友快乐开心吧。
假期在大家的期盼中似乎过得很快，二哥今年也没有回家，是为了节省一些路费。
八月底，小弟的录取通知书来了：是“新疆大学”，属于疆内的重点大学，虽然不能和内地的名牌大学相比，但是家里人还是十分开心。小弟在开心之余还有一丝的遗憾，他一直想报考内地的大学，希望在大学期间能够游历一番内地的山山水水。可是家里的经济条件又不允许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每年光是路费对于这个家庭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二哥已经走的那么远了，爸妈也希望能够有一个出色的儿子陪伴在他们跟前。
可是，筹措这兄弟俩的学费又让身体刚刚恢复一些的妈妈彻夜不眠。
叶子陪着她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也只凑够了一个人的学费，眼看就要开学了，一家人从最初的喜悦陷入了难言的苦楚。
酷热了一个夏季，终于要下雨了，这个清晨阴霾重锁。
妈妈一大清早就把叶子喊起来，收拾好自行车，叶子驮着瘦弱的妈妈来到团部机关大院。十几公里的路程，即使在阴天也使得叶子大汗淋漓。
从工会到团委再到教委，任妈妈一遍遍的哭诉，终是没有批下来一分钱。看着妈妈再一次长跪在教委主任的面前时，叶子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屈辱和愤怒，一把拖拽起妈妈，对着那个肥硕的男人一顿咆哮，把积怨了已久的仇恨一股脑地发泄到这个人身上，直到妈妈用颤抖的手打了她一个耳光。清醒过来的叶子面对妈妈恐惧的眼神，无奈而又颓然地走出了那扇轰然关闭的深红色木门。
站在团委写有‘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的牌匾下，鲜艳的红五星在乌云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炫目。这几个简单的字，叶子无数次从书本，电影，电视上看见过，可是这一刻，她长久地凝视着，似乎从未见过，她用那双比闪电更为灼热的眼把那五个大字深深拓在心底，成为永久的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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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子把二哥的学费寄出去后， 当弟弟穿着崭新的衣服，怀揣着学费和录取通知书昂扬地走出家门时，妈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看着妈妈沉重的背影，叶子无言的抱住了她颤抖的双肩。
也许是生活赋予了她太多的苦难，妈妈把所有的悲痛都倾诉在了眼泪中，似乎只有眼泪才是她唯一的宣泄。
叶子从小就是在妈妈的眼泪和对过去苦难记忆的描述中长大，所以她也更加明白儿女们的成才和快乐对于妈妈是多么的重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叶子独自承受了一次次的伤痛而没有放弃生命，她怎么能让妈妈再去承受那样致命的打击。
权力和财富是一对永恒的双生兄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把他们分得开的。
兄弟们的学费最终还是妈妈去哀求了姑姑，才得以解决。
但是那个财神姑父也写了一张纸条交给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麻烦以后不要在打扰我的生活，没有本事养就别生那么多，害人害己！
这张纸，如一座大山瞬间压垮了妈妈坚挺了一生的脊梁。
她没有坐叶子的自行车，一个人蹒跚地走着，虽然还是盛夏，但那个背影至今依然寒凉着叶子的眼。
几声炸雷轰隆隆地从头顶呼啸而过，一道道闪电在深黑的幕色中冷森地张牙舞爪着，大雨如瓢泼似的倾泻而下。
蹒跚中的妈妈显得越发的矮小了，却似乎丝毫没有被雷暴雨惊到，叶子推着自行车艰难地在不远处跟随着她。
在 经过一个拐弯时，透过雨幕，叶子似乎看见妈妈倒在了一辆疾驰的货车前，她凄厉的哭嚎着奔跑过去，抱起倒在雨水中的妈妈，大声呼叫着。
雨势逐渐变小，虚张声势的雷电也已没了踪迹，倒卧在雨水中的母女俩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丫头，不哭了，妈没事，就是走得累了，我们回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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