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的天空(二三)
个人日记
第三章:追梦
这一场大雨让本就孱弱的妈妈躺倒了,一向大嗓门的她无声无息睡了三天三夜,仿佛不知这人世间还有日月的交替。
大雨也成全了棉田里一直没有泛滥的“红蜘蛛”。
持续的高温是这种蛛类迅速繁衍的温床,但因为他们太过细微,只能寄生在棉叶上,想大面积传播必须通过外界的力量,所以在成虫初期棉农们为了减少与它们的接触,尽量不去对它们进行农药的灭杀。可是这一场大雨,却帮助这些害虫肆意泛滥到田地里的每一个角落。
当叶子带着惊惶的表情喊醒熟睡中的妈妈,母子三人面对一地锈红的枯叶,一种悲绝的神态几乎同时僵硬了他们的面容——今年怕是没有收成了!
之后的半个月,母子三人每日起早摸黑背着二十五公斤重的药壶在棉田里不停地喷洒着含有各种低中高毒性的农药,但是收效甚微,似乎这种生物跟随着人们惊慌失措的脚步越发地招摇惑众了。
早晚微凉的时候叶子还能够坚持,可是到了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恶心头晕呕吐等种种不适症状时不时的让她举步维艰。
直到团里出现了因为打药中毒导致死亡的列子,而且叶子他们连队也出现了几个昏倒在棉田里的人,团部的领导们才发布紧急通知不许任何人再下地打药,这一场声势浩大全民参与的灭蛛运动最终以人类的健康和性命为代价草草结束。
九月,丰收的季节,金色的岁月。
然而,今年却看不见人们脸上的喜气。
一种衰败以静默的方式演绎了一季的荒凉!
因为这场来势汹涌的虫灾,正值成熟期的棉铃失去了植株提供的养分而大面积的脱落;剩下的一些勉强保住了的果实,开出的花朵也失去了往昔的润白棉柔变得枯黄僵硬。
这种花因为缺失营养早衰,棉壳萎缩坚硬,即使开花了,也只是吐出一小部分花蕊,人手是很难从棉壳中剥离干净的,而且一不小心就会被坚硬的外壳划破手指。
即使如此,叶子一家还是夜以继日的几乎是吃住在地里,用心地采摘每一朵花,想要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虽然老爸赶回来了,可是,一百亩地,仅凭他们四个人八只手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全部收回的。
秋高气爽寒霜降,转眼就要立冬了,一场突袭的寒流带来了一地的霜白。
叶子穿着厚重的棉服,几个月没有休整的头发为了干活方便,又扎成了一个马尾甩在肩膀上。一脸的黧黑在白色方巾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地瘦削。
看着这满地的洁白,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满地的棉花开的这么白该多好啊。
被寒霜浸润过后的棉壳会稍微柔软一些,虽然寒气彻骨,可是丝毫没有影响叶子一家埋头拾花的进度。
只是偶然几声大雁的悲鸣会让叶子暂时直起困倦疼痛的身影,仰头久久目送着它们离去。
蓝天下,白云间,归鸿来去兮。
一场大雪悄然在十一月初的一个夜晚覆盖了整个大地,早起的爸爸在叶子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就把院子清扫干净了。妈妈准备了热腾腾的的饭菜,一家人围坐着悄然无声的吃着饭。
“今天还去拾花吗?”大哥冷不丁的冒了一句话。
“当然要去,不然怎么办?”爸爸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晚一点去吧,等日头热起来了,这场雪站不住,一见日头就化了。”这是妈妈在打圆场了。
每次都是这样,当大哥和爸爸的意见发生分歧的时候,妈妈总是能够找到一个切入点,及时的化解这父子间积蕴已久的矛盾。
叶子很佩服妈妈这种不动声色的柔功,她偶尔会幻想着自己在未来的家中,是怎样悄无声息的化干戈为玉帛。
今年的雪格外的多,一场接着一场。
寒冷使得最为顽固的老爸也不得不同意家人等到中午日头有了热乎气的时候再下地。
十二月的天干冷萧瑟,厚重的雪花把棉桃包裹的严严实实。
三个月了,似乎此刻的景色,才是棉地里丰收在望应该有的繁硕。
爸爸拿着一根红柳条不停地狠狠抽打着棉杆上厚重的雪花,叶子看着他弯曲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正在低头拾花的妈妈,泪水忽然就流了出来。
队里已经没有谁家还在地里拾花了,有聪明的人家把半开的棉桃全部摘回家,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把棉絮从壳里再剥出来,这样的棉花买的价钱会低很多,但聊胜于无。
就在叶子家的棉桃全部摘回家后的一个下午,叶子的一个同学罗梅找到她。
罗梅是叶子初中时的同学,两人玩的比较好,后来搬家走了,就失去了联系。看着罗梅时尚的装扮,白皙的皮肤,叶子几乎不敢认她了。上学时她虽然长得漂亮,但哪里有现在这样的俏丽可人。入夜,两个女孩子挤在一个被窝里唧唧喳喳的说个没完,直到妈妈发出警告才安静地睡去。
第二天,当叶子告诉爸爸妈妈她要和罗梅出去打工时,爸爸没有考虑就拒绝了:理由是家里需要人手剥棉桃。
叶子只说了一句话:即使这些棉桃全卖完了,也不会比我出去打工一个月赚的钱多,今年地里肯定是赔钱的,二哥和小弟的学费怎么办?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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