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故事（二）张林的罐头盒传说个人日记

同学故事（二）张林的罐头盒传说

个人日记

右一穿着病号服一样的条纹寸衫的就是本文主人公罐头盒张林，左边是我初中同学石先根。

  绰号，也许不太好听；给别人起绰号，也许不太文明。但每个人的绰号，都能恰到好处地为这个人的性格或个性画龙点睛，或是记录一个人某种特色。
我的学生生涯从湖南到新疆，再到湖南，人数上千，少有同学没绰号。我的外号可能是最多的。小时候在故乡，我因骨瘦如柴，家乡人赐给绰号干黄鸡。黄鸡，是我故乡特有的一种蛙，也是田鸡的一种。秋，这种体型瘦长的田鸡，从山林下到水田抱团唱情歌并生儿育女，人们把它们抓来熏干当作待客的佳肴。你想想看，熏干的田鸡该是多么干且瘦？赐我绰号干黄鸡，对于当时一身是病，没有吃喝，整天在山上吃野花吃野果吃叶子还生吃小鱼小虾和螃蟹而骨瘦如柴又腹大如鼓的我，是多么生动而又精准传神的外形描述啊！这个美妙的绰号一直被人们用到我十四岁离开故乡，才失去了它的现实意义。
  来到新疆铁厂沟煤矿读初中，前文说过，因了我的一口湖南话，得绰号小湖南。到大学，我好《易》，并在中南大学门口摆摊给人推算，而且还为中南大学一女性教师算出来她有婚外恋，得绰号何半仙。刚到奎屯市工作，在市长召集政府常务会讨论是不是正式调我时，发现我一无本市户口，二不是党员，三不是国家干部，市长在会上说：难道我们本市实在没有人了，要调一个氓道来当我的秘书？等会议决定给我解决一切问题调我到政府工作，又有好事者给我绰号氓道，意即氓流！
同学张林，是同学中唯一与我工作生活在一个城市的男性。张林属于高白帅之类，按理说应该有个好听的绰号，可是，他的绰号很磕碜，叫做罐头盒！
初中时候，我们真的不懂爱情，和女生之间好像有深仇大恨，除了在座位上画三八线，还好男和女斗。当然，这些都没有我的事，因为那时候没有任何女生理我。不过，那时的我们都有自己的爱好。比如马明，跟他舅学开车，一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发出汽油味；侯龙江留着长发，成天抱着吉他，弹棉花似的砰砰砰砰，但不开口唱；小敏已经有了一部海鸥相机，喜欢给女生照相，然后在自家堵了窗户的暗室冲洗；学红和我集邮集火花；易贵平和我一样爱上了手抄本，他抄《一双绣花鞋》，我一边抄一边修改《少女之心》。山子哼哼唧唧正狂热地学唱一首谁也听不懂意思的其中有个单词叫做“斯格里斯噶”的哈萨克情歌……但我没发现张林有什么爱好——除了打架之外。
但这一天，张林突然着手要做一把二胡！原因是这样：
张林家住在煤矿中心语录塔土公路边上，他家左右邻居都是我们同班同学。只斜对门住了一家从河南来的合同工，这一家子有五个女孩。女孩的爸爸会拉二胡，什么二泉映月呀，姑苏春晓呀，都会锯几下。夏天的晚上，人们出来纳凉，听到有杀鸡似的二胡声，还有人在二胡的伴奏下唱豫剧，纳凉的人就会聚上去。这时的河南合同工神色得意，架了二郎腿，眯了眼，身形前仰后伏，很是艺术陶醉的样子。那些伴唱的就是他的女人和五个女儿。张林见了，自觉神奇有派，动了心思跟河南人学二胡，但那河南人就是不让张林动他心爱的二胡。张琳是个喜欢动脑筋的，想着怎样讨那和男人的喜欢。
秋天了，煤矿上的人开始捣腾火墙了，有的把火墙里前一年的灰掏扫干净，有的干脆重新砌一个火墙。张林看到那河南人也在砌火墙，便上前帮忙。谁知河南人不领情，嗲撒一双乌黑的手赶鸡似的把张林往外赶，说：去去去去，砌火墙那可是鸡吧头上挑刺——细活，你也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让你动我的二胡！
  张林是个有自尊的，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发誓自己做一把二胡。他找不到竹筒做琴筒，很是苦恼。但睡一觉起来，他发现用铁皮罐头盒也可以做琴筒，于是，他的二胡做成了，只是二胡的声音除了尖叫，没有其他音色。但张林依旧为自己的伟大创造感到自豪，每天有空没空都要做自家门前土公路边上努力地锯他的罐头盒二胡，而且也有了粉丝！其中最忠实的粉丝居然是那家河南人的五个女儿！这五朵金花一有空就到了张林家，甚至吃饭都要她们的娘站马路上高声大喊，她们才回家。但她们吃完饭后又会去张林家，而且五个女孩还都弯腰蹲下，把整张脸努力靠近二胡的琴筒。张林很得意呀，每天身边围着五个女孩！他一时还拿不准自己到底更喜欢这五个女孩中的哪一个。邻居们对此有了种种议论，同学们更是对张林一下子有了五个马子深感嫉妒。
女孩的母亲着急了，一天，她把大女儿叫到里屋教导，意思是要怎么样怎么样，不要怎么样怎么样。大女儿低眉顺眼嘟嚷道：我们，也就是喜欢张林哥哥那把二胡上的罐头盒。原来，张林用来做琴筒的罐头盒是一个当时很难买上的麦乳精罐头盒，上面印着诱人的黄色麦乳精，做成了琴筒的罐头盒到现在还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味！女孩们没吃过这东西，跟了张林不是为了听二胡，只是为了看看罐头盒上的图样，闻闻罐头盒散发出来的甜香味。
第二天，女孩们的母亲站门前的公路边见人就说：俺家小妮去对门家，是喜欢罐头盒，其他没啥！从此，张林拥有了罐头盒这一不朽的绰号！
这次同学聚会，张林在面目全非的煤矿生活区寻找他家原来的地方。时隔三十多年，旧时模样一点都没有了，他没找到自己出生的地方，也没有寻见斜对门那家有五个女孩的住处。我看到他眼中其实有一种叫做伤感的东西在闪烁。

我没惹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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