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不开你(短篇小说)
原创日志
一
赵莳坐在往回行驶的车上,心却早已飞到椤白。自己来这个村委会做书记已经一年多了,今天终于给这个村子做了一桩大事。她写的立项报告被县里批准了。县里安排了专款八万元,戴帽拨到椤白村委会,专款专用。她问了那会计才明白,戴帽下拨就是直接以农村饮用水建设费的名义,把专款拨到乡财政专户上,注明用于椤白村委会村民用水设施建设费用。文件还规定,按工程建设进度实行报账制。
椤白村委会下辖七个自然村,分别分布在乌蒙山大山里。村委会所在地椤白,是一个大村子,其实是由两个村子组成的,上椤白,下椤白。上椤白位于山坡上,下椤白坐落在山坡脚,两村的之间距离四百米不到。现在,两村中间也逐渐有村民盖了房子,事实上,两个村子已经连起来了。椤白村委会下辖七个自然村中,就数椤白用水紧张。上椤白,下椤白各有一口井,祖祖辈辈就靠两口井里取水饮用。可是,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随着人口的增加,用水逐渐紧张了。特别是近几年,人们开始排队挑水,有的人家甚至半夜起来挑水。
赵莳二零零九年西南林学院毕业后,参加村官考试,经过培训,被选拔到椤白村委会任村官。经过她多日的实地调查走访,她认准了把解决村民饮用水作为自己上任的第一件实事来抓。在上椤白村民小组长敖虎和下椤白村民小组长刘海的协助下,经过半年的艰辛寻找、比对,终于在离椤白三里远的箐石沟找到一股水,足够两个村子生活饮用。
经过初步核算,购买水管以及辅助设施费用需要七万三千元。几个人商量之后,赵莳撰写了《椤白村生活用水项目建设可研报告》,并亲自送到磨黄乡政府,乡里讨论同意盖章之后,她随分管副乡长一起到县政府,上交了水务局。后来,她又跑了几趟。有一次,说着,说着,竟泪流满面。她的真诚和椤白的灾情引起局长的重视,亲自来到椤白现场办公,最后敲定了,答应给椤白解决生活用水建设费用,至于多少钱,要以水务局最后的文件为准。
昨天,乡里通知她,文件下来了,给了八万元建设专款。她高兴得跳了起来,当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敖虎和刘海。椤白村沸腾了,无不对赵莳竖起了大拇指。特别是腿脚不方便的敖大妈,逢人就夸:“这个丫头村官真能干!这么多的大老爷们当书记没有解决的问题,被一个能干的丫头解决了!”
精明的赵莳,叫上敖虎和刘海,一起到县城建材市场挑选,按最低价买了质量好的水管,然后找了一辆车,由敖虎和刘海领着拉水管的车子回椤白。
赵莳看他们的车子走后,又赶到县教育局,反映椤白村小学的敖红仙老师执教二十年还是一名代课教师的情况。县教育局师训股听取她的反映后,很重视,答应专题给局领导汇报,并一定把汇报情况通知她。赵莳这才放心地赶到车站,坐车准备回椤白,来到车站,正好赶上最晚一趟客车。上车后,她在电话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敖红仙老师,后者激动地说:“赵书记,你不仅人长得漂亮,心灵同样很美。以前我反映过多少次,没有人管。谢谢你了!”
赵莳舒心地笑了,两桩事都办得令她满意。现秋收已经结束,村民们正好有时间,可抓紧时间把水引到村子里,解决村民用水老大难的问题。赵莳想到这里,巴不得立马就到椤白。她此时特别不满意那个胖子驾驶员,车子都要开出城了,还再叫那个女售票员喊人上车。女售票员拉开车门,站在车内门边上,朝外一路喊着:“磨黄,磨黄,去磨黄的上车了!”终于车子上的座位都坐满了人,驾驶员高兴地吹着口哨,车子缓缓驶入公路。
秋末,气候早晚温差很大,赵莳感到有些寒冷了,她扯了扯衣服。她看着窗外,路两旁的行道树纷纷往后退去,纷纷下落的树叶欢快地跳起了优美的舞蹈,旋即又飘落在车窗上。
赵莳感觉自己有些疲乏了,她闭上了双眼,她想眯一会儿。
突然,“嘎吱”一声,车子停了下来。
赵莳睁眼一看,路边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顶着顶帕老妇人和一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用手牵着老妇人。
售票员拉开车门,问:“到哪里去?”
“磨黄。”中年妇女回答。
“只能上一个。”售票员说,“现在路上查得紧,多拉一个都要被罚款。”
中年妇女急了,说:“她是我妈,我们有急事要赶到磨黄,上一个怎么行!”
女售票员无奈地说:“那你们等下一辆吧!”
中年妇女更急了,近似于哀求地大声说:“刚才走了的那辆车驾驶员说,还有一趟最后的客车在后面。你们不拉我们母女,要我们走黑路啊!你们就是最后一辆!”
女售票员说:“这几日不行!多拉一个都要被罚款。”
突然,赵莳听到后面传一个声音:“让她们上车吧,我下车。”
赵莳回头一看,一个理着寸头,身穿深色夹克的小伙子,已经站了起来。他背上他的行李包,往车门外面走去。
车子又开动了。赵莳回头望着那个小伙子,跟在车后,低头走着。只见他拉紧衣领,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看样子外面很冷。渐渐地,他的影子越来越模糊。
二
上午八点,红彤彤的太阳从后山梁子爬上来了,暖暖的阳光照在乌蒙山大地。椤白村很多人家烟囱开始冒烟了。赵莳、敖虎和刘海来到水井边,挨个地动员挑水的村民回家宣传,政府给了钱,引水进椤白。村里有劳动力的人家,尽量多出劳动力,深挖深埋水管,争取早日把水引进村里。
淳朴的山里人,自然没有哪家懈怠,很快就开工了。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水引进村里。看着自家门前水龙头流出白花花的清水,敖大妈哭了,动情地说:“想不到我这个死老婆子,也能在自家门前就喝到清水。我一直在担心自己腿脚不便,儿女不在身边,会不会因为挑不来水而渴死在自家屋里。现在没有这个担心啦。”
然而椤白的村民们,这种兴奋只持续了一年多,又开始为水烦恼了。谁也想不到,今年开春以来,一场干旱袭击了整个县,尤其是磨黄乡一带,是全县最为干旱的地方,旱得田都开了裂,地都冒了烟。全乡到处是一个景象:去年地里种的秋洋芋、今年种的早洋芋全部绝收,地里的小麦、大麦、豌豆,田里的蚕豆等让人感到绝望,毫不留情的老天爷给村民们开出了“病危通知书”。更为严重的是,人们连饮用水都成了问题。水井里已经干涸,人们开始人背马驮,黄土飞扬的路上,汽车、摩托车、马车、牛车繁忙,为的都是一样东西:水。司机们无奈地说,水比汽油还贵。没有油,我们可以走路;没有水,我们寸步难行。
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和人口的因素,上椤白下椤白缺水最为严重。离椤白七公里远的深山里,有一个小水库,叫毛二沟,是五十年代末期修建的。那里面勉强有水,椤白人就是到那儿背水解决人畜饮水问题。
这天上午,赵莳从地里了解情况回到村委会办公室,她口干舌燥,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这箱矿泉水是她前天去乡里开抗旱动员大会,回来时,从商店买的,价格比平时贵了三个倍。她正想再喝,突然想起村里的敖大妈,她腿脚不方便,不可能去深山里毛二沟背水来。她心里一沉,拿起两瓶矿泉水装入包包里,急忙往敖大妈家里赶来。
“敖大妈,敖大妈!”赵莳连喊几声无人应答,便轻轻地推门。两扇门“吱呀”一声,开了。敖大妈睡在火塘边的沙发上,一动不动。赵莳一急,忙奔了过去看,口里喊着:“敖大妈!敖大妈!”
“哎呀,是丫头啊,大妈在,可惜死不了!”敖大妈翻了一个身,用毫无精神的表情和暗淡无光的双眼望着赵莳,说:“我不想活了,活够了。无奈老天爷总不收我去。”
“看敖大妈说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我给你送两瓶矿泉水来,你先喝着。我会与村民小组长商量,设法解决你的用水问题。”赵莳放下矿泉水,从敖大妈家出来,急忙拿出手机,给敖虎和刘海打电话。
两人刚从毛二沟背水回来。三人商量后,上椤白的一户无儿无女两个老人的饮用水由敖虎负责,下椤白的敖大妈由刘海负责。
刘海说:“这不是长久之计!我得联系上敖大妈的两个女儿,叫她们分别抽空回来照顾自己的母亲。”
赵莳说:“是啊,也不能只顾在外挣钱,把自己身体不方便的母亲留在家里而不管不顾。把干旱受灾的情况与她们说一说。叫她们错开时间回来照料自己的母亲。”说完把自己刚才见敖大妈的情况说了,敖虎、刘海很吃惊。
敖虎说:“这个情况很重要,大意不得,老人灰心意冷,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没有水只是导火索,儿女不管不顾才是真正的原因。”
刘海急忙拿出手机。
看到刘海给敖大妈家在外的女儿打电话,赵莳突然想起一户人家,椤白村委会办公室后面那栋房子的主人,左福泉大叔、左阿姨两口子。他们两口子虽说还年轻,都不到五十岁,但他们唯一的儿子左良在广州开一家公司。想起左良,赵莳心里竟涌起一抹温馨。
一年前,赵莳去县城购买水管乘坐晚班车回椤白,看到车行至路上,左良为了一家母女能够上车,他毅然让出座位而中途下车。
赵莳当时并不知道那个中途下车的小伙子就是左良。那还是引水工程正干得热火朝天时,有一天,赵莳正要去工地上,忽见一个人走进村委会办公室。
“你是?”赵莳问道。
“我叫左良,椤白人,就住在你们这办公的房子后面那一栋楼里。”来人开口说道,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赵莳一看,这人穿着深色夹克,魁梧的身材,小麦色的皮肤,刚毅的脸上,两眼炯炯有神。她觉得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突然,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前几天在路上不顾天快要黑了,给那家母女让座位中途下车的年轻人吗?原来他也是椤白的啊!瞬间,她觉得他在自己心里高大起来。
“我来找你说几句话。关于你们现在正在修建的饮水工程。”左良说。
“是吗?那请讲。”赵莳一听是为了引水工程,她眼睛一亮,急忙说道。
“我就不表扬你了,老百姓的话在那儿,他们已经离不开你,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年轻有为,心里装着他们。我要说的是,这回你们的饮水工程方案有很大的不足。有没有考虑到你们引来的那股水,万一碰到干旱,水干了没水可引,咋个办?”左良冷静地说,但很诚恳。
“敖虎、刘海说那股水不会干,我也问过几个年长的老人,他们说没有见过那股水干涸过。”赵莳回答,心里底气十足。
“那不见得,以前谁也没有留意过。即使有过干旱,以前人少,用水量不大。谁会去注意这些事呢?当然,我只是建议。最好的补救办法,就是再找一股水,最好是水库水,比如毛二沟小水库。那样,即使将来人口再增加,或碰到干旱,也能确保村民用水。我是学设计的,喜欢事前多作实地调查研究。”左良说得有理有据,还着眼未来。
“我们也是做了大量的调查研究才定下的方案。再说了,再引一股水,经费不足。更何况项目已经动工了。请关心家乡的左良放心吧!”赵莳笑着说,她要结束话题了。
“好吧!我保留我的意见。”左良说到,转身走了出去。
三
好像老天爷要急着证明左良的话是正确的一样,谁也没有意料到,一场五十年不遇的干旱涵盖了整个市。据市里报纸上报道,今年全市有近一百三十万的人和一百万头大牲畜饮水困难。临县三十多万亩油菜焦黄无籽,整个市里烤烟和桑叶损失最为惨重。特别是天干地旱,风高物燥,累计山林火灾超过六百多公顷,受灾粮食经济作物面积据不完全统计达两百八十多万公顷。全市农业直接经济损失达到二十亿元。而磨黄又是受灾重点县的重点乡镇之一。
左良的话对了,果然,那股水干涸了。椤白陷入人畜饮水困难重点村。
“这不是赵莳书记吗?丫头,来家里坐一坐,喝点水。”一声亲切的女人声音,把赵莳从回忆中拽回现实。
赵莳抬头一看,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左福泉大叔左阿姨家门口了。赵莳笑着向左阿姨回答:“阿姨好,你们家有水吗?”
“有啊,良儿他爹每天去毛二沟背一次,水够用了。这不,良儿他爹又出去取水了。由于良儿不准我们养牛,故水的需求量不大。”左阿姨连忙回答着,顺手弯腰从家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赶了出来,递给赵莳。
赵莳谢绝了,说:“阿姨,我不渴。我有水,我去开会时买了一箱回来。你们如果没有,可到我那儿去拿。”突然,赵莳看到屋里面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原本想离开的她,却抬步走了进去。
“果然是你!左良。”赵莳笑道。
“是你呀!进来坐。”左良也笑道。
“你们认识呀,哎呀,太好了!良儿,好好招待赵书记,妈去做点吃的。”左阿姨说完往厨房里去了。
“阿姨,不要叫我赵书记,就叫赵莳吧。”赵莳对着厨房的方向说。
厨房里传出“咯咯咯”的笑声,只听左阿姨说,“要得!”
通过简单的交流得知,左良居然是水电设计系的高才生。大学毕业后,只身闯深圳,拼广州五年后,终于在广州有了自己的事业,他的左蒙水电设计装璜公司做得风生水起。之所以取名左蒙,就是告诉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是乌蒙山人。
“我这次回来探亲,决定在家呆上十五天。做一件我早就梦想做的事业。不过这件事,需要你的帮助。”左良话里有话。
“呵呵,只要我能帮助的,我一定尽心尽力。你说吧。”赵莳笑呵呵地说。
“现在说还不成熟。我会与你说的,这事我要办成,还真的,真的离不开你。”左良狡黠地说。
正说着,赵莳的手机叫了起来。赵莳一接听,脸上立马就露出甜蜜的笑容,说:“好的,我明天下午等你,一起吃饭,啊……当然,我亲自做给你吃啊。”
看到左良不解的眼神,忙解释:“我男友,他明天从省城来看我。”赵莳脸微红着说。
“那你要好好招待,他来到我们这个贫穷的地方不容易啊,需要我家做什么,你尽管开口说,啊?”左良缓缓说道。
“那一定,我从未把左阿姨当外人。刚才说的,你要记得告诉我啊,我一定帮忙。”赵莳还没有忘记刚才谈的话题。
正在这时,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身上背着一大个塑料桶,装满了清水。
“爹!”左良站了起来,伸手去接那桶水。
“左大叔好,真的辛苦了!”赵莳也站了起来。
左阿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说:“嗨,老头子,你来得好。我刚把午饭做熟,赵莳丫头也在,就一起吃了。”
饭后,赵莳交给左阿姨十元,说:“这是我的生活费!”
左阿姨不要,赵莳说:“阿姨,你是知道的。我在任何一家吃饭都可以,但一定得交伙食费,这是上面要求我这样做的,也是应该的。你不收,以后我就不在你家吃饭。”
左良说:“妈,赵莳说得对。你收下吧!不要让她犯法。哈哈!”
赵莳也“嘻嘻”地笑了起来。
四
左良正在给父亲理发,忽然听得敖大妈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喊道:“左大妹子,左大妹子?”
左阿姨从里屋奔了出来,笑问:“那股风啊,老大姐,有事吗?”
敖大妈悄悄说道:“我过来感谢这个丫头书记,昨天送水给我,还叫人给我的两个女儿打电话。这不,明天两个女儿要回来了,来看我呢!”说完一脸得意的神色,已没有了这几日的黯然神态。
左阿姨一听,也很开心:“是啊,赵莳书记真是一个好领导啊,又能办大事,又想得周到。这下可好了,你女儿来看你,也可以帮你取些水。”
敖大妈说:“取水一事倒无所谓,刘海对我说了,以后我的用水村里会解决的,说是赵书记安排的。我过来时说另一个事。我是打算来找赵书记的,要当面感谢她。我煎了两个苦荞粑粑给她送来。可是我没敢进去。赵莳书记好像跟谁在吵架。”
左阿姨一听,急了,大叫:“谁吃了豹子胆,竟然敢与我们椤白的书记吵架!走,看看去!”说完牵着敖大妈的手就走了。
正在给父亲理发的左良,听了也吃惊,谁会与一个女孩子吵架呢?她做得够好的了啊!突然,他想起来了,一定是他!赵莳的男朋友。她昨天接电话时说过男友今天来。那奇怪啊!怎么一见面就争吵呢?
“哎呀!良儿,疼死我了!”听到父亲这样说,左良赶紧集中精力,专心理发。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左阿姨回来了,一脸难过的模样。
经她一说,才知道,原来,赵莳的男友是来做她的工作的,说已经在省城为她找到了一份非常好的工作,一家林业经贸公司,报酬很高,是男友的父亲安排的。可赵莳不同意,说一定要在这儿多干几年,等到家家户户用上干净的自来水,那个时候她才放心地离开。男朋友生气地说:“你真傻,别以为椤白人离不开你,椤白人离开你照样生活,照样有水喝;椤白村委会离开你照样运转。”两人越说越恼,声音越来越大,早惊动了周围的人,一下子围了几十人。赵莳的男友气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稀里哗啦撕了个粉碎,说:“好自为之吧,有本事你就在山村里过一辈子吧!”说完转身就走了。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个男孩已经走远了。那张被撕了的照片,是他们的合影照。
左良一听,暗叫一声“不好!”就追了上去。
左大叔摸着才理到一半的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莳与男朋友吵架,很快传遍椤白,都知道是因为赵莳舍不得离开椤白引起的。这些热心的大妈就觉得自己有罪似的,不断地来劝说赵莳,想开些,男友会想通的,不会离开你的,过几日就会来电话道歉的。这一周来,左良很想去安慰一下赵莳,可是白天赵莳在田间地头,参与村民抗旱,晚上赵莳被这些热心的大妈阿姨围着唠嗑。已经解决了身份问题的学校老师敖红仙也来安慰她,赵莳微笑着回答:“没事啊,我喜欢留在这儿,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他理解和不理解由他,愿不愿意与我相处由他。”
又过了几天,此事才慢慢淡化下来。
天气越来越炎热了,又加上天干地燥,人们就如路边被晒蔫了的野草一般,没精打采。可是,有一人,却不顾炎热,频繁活动于椤白至毛二沟之间的田间地头。
晚上,左阿姨问左良:“良儿,你最近经常在椤白至毛二沟之间的田间地头干啥呀?好几个人问我了,妈妈也不知道啊!”
左良笑笑,说:“妈,现在咱们椤白最缺啥?”
左阿姨说:“水啊!”
“那与你有啥关系啊?”左阿姨又问。
“怎么没有关系?你不喝呀,我不喝呀?你说有没有关系?”左大叔冒出一句话来,落地有声。
“妈,我在勘察一下。从毛二沟引水到椤白,需要多少工程?需要多少钱?”左良说,心里思考着如何说动父母,做通他们的工作。
赵莳也知道这件事了,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非常高兴,为椤白有这样的好小伙子感到自豪。他在外面挣得了钱,却不忘家乡人,要回报家乡,这样的善举,惠及大众,润泽苍生啊!
她没有主动问他,她等他找她,一定尽心帮助。
五
果然,几天以后,左良来到村委会办公室。说出了他的计划。再引一股水到椤白,从毛二沟水库引来。在椤白后山建一个大水池,水引来流至水池,再从水池用两根水管把水分别引入上椤白下椤白,这样避免一根水管到底导致下椤白水流量太小。采用村民各家出义务工,他出资十万,一次搞定。然后由村委会适当向用户收取很低的水费,每日一角,用来支付日常维修水管或水池的费用。
左良说到这里,笑了,继续说:“我这个计划离不开你,那就是由你这个一把手宣传发动村民,出工出力,照设计施工。”
赵莳激动不已,虽然她早已料到,她被左良深深地感动了,眼里闪着泪花。她向左良伸出手来。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当赵莳把这个消息告诉敖虎、刘海时,二人竟然高兴得落泪了。二人当即表态,由他们负责动员大家出力,一定这件好事办好。消息传开,整个椤白上下两个村子,人人夸个不停,说左良真是椤白村的骄傲,是左家子子孙孙的功德。左大叔左阿姨生了一朵鸡枞。也有的人说,是赵莳感动了左良。听左阿姨讲,儿子说了,人家赵莳从大城市里来这穷山沟为老百姓做事,自己作为椤白人,出点钱,是应该的。儿子还说了,再说钱用完了再去挣就是。
谁也不知道,左良做通父母的工作,花费了两天两夜的工夫才说通的。左大叔左阿姨最后赞成左良的做法,儿子大了,就由儿子做主。
村民们哪有不积极之理,家家户户都出劳力了,有的家庭还出了几个劳动力,大家没有怨言,这是在做自己的事啊。有的甚至说:“为了村里能永久地吃上干净的水,左良出这么多钱,那是我们一辈子也挣不来的。我们庄稼人没有其他值钱的,但有的是力气,再说了,引水是积德的事,惠及子孙后代的事,我们出点劳动力,算个啥呢?”
人们发现,虽然天气又热又闷,连那些爱在空中飞翔的鸟儿也不知躲在哪儿乘凉去了,但是椤白村通往毛二沟的方向,一条长龙似的人群,有老的,有年轻力壮的,有年少的,不顾全身汗流浃背,挥锄开挖,一根水管,顺着开挖的方向,被深深地埋在地上,这是椤白的生命线。
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大妈,提着两盒饭菜,满脸笑容地往前走着。路人笑问:“敖大妈,又给你的两个女儿送饭呀?”
“是啊,左良为村里吃水自己出钱;赵莳舍去城里的安逸工作,甘愿与男友闹翻,扎根我们这穷山沟拼命。我的两个女儿说感动死了,必须回来出力呢!”敖大妈乐呵呵地回答,脚下并未停留。
一个干活的妇女抬头瞅着在前方土堆上对着图纸指指画画、说话的赵莳、左良,正好看到赵莳出汗了,左良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就对身旁正在铲土的左阿姨说:“依我看呀,赵莳这个丫头村官与我们左大姐家的儿子左良才是般配的一对。左大姐,你的儿子左良不是还未成婚吗?叫你儿子发起进攻啊,这么好的女孩子,进了你家门,你就有了一个好儿媳,做梦都会笑呢!”
左阿姨一听,笑得嘴都合不拢,就好像赵莳已经是她家的儿媳妇似的,连话都回答不上来。旁边挥锄的一直不说话的左大叔见她这样,冒出一句:“白日做梦!”
左阿姨抬起头来,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你看,你们看,这是啥人嘛!”
一个月后,一座崭新的水泥浇铸的大水池屹立在椤白村后山坡上,手腕粗的两根管子从水池里深处,分别通往上椤白下椤白,分管窜向家家户户,水龙头一拧开,白花花的清水流了出来。至此,椤白村彻底解决了村民饮用水问题。
左良走的头天晚上,赵莳与他在椤白后山大水池旁边散步。后山坡上全是盛开的茴香花,散发出迷人的味道。山坡的树上,寻食回巢的鸟儿,成双成对地飞回,唧唧喳喳的,鸣个不停。
赵莳说:“左良,乡里来了一个文件,要上报一批投资家乡改善民生做出贡献的有志人士。我想把你报上去。”
左良摇了摇头,说;“不,我不是图那个的。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赵莳笑道:“左良,你误会了。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你说过你离不开家乡,适当的时候,你还要回来投资办公司,为家乡的发展出力,也为你自己的企业寻找新的生存空间。县里正好要表彰这样一批有突出贡献的人,你的举动县长都知道了,他特地交代人与我说,要把你的事迹报上去,一是对你的肯定,嘉奖,同时要树立一个标杆作用,鼓励大家为家乡的脱贫致富献计出力。在县里挂了号,你作为对家乡发展有贡献的人,以后回来投资办企业办事就会有优惠,方便多了。”
左良一听,大为钦佩!这样看似柔弱的女孩子,真的很有眼光,很有远见,由不得地赞叹道:“赵莳,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孩子,你一定前途似锦!你身上有一种魅力,难怪老乡们说椤白离不开你。”
赵莳清秀的脸庞上,飞快低落上了两朵红云。
两人交谈到很晚很晚,左良把赵莳送回家后,才往家里走去。
年底,一个电话从广州打在赵莳的手机上。电话里,左良充满深情地说:“莳,我愿意来家乡投资办公司,你支持我的决定吗?我需要你的帮助,永远的帮助。回到广州后,我发觉,我已经离不开你!”
片刻,左良听到了来自家乡椤白熟悉的声音,他时时刻刻念想中的声音,是那般的亲切,温馨,甜蜜。电话那端,赵莳柔柔说:“良,我等你这个电话等得很久了!我愿意,因为,我也离不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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