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屋

       老者是我们街上骑人力三轮车收购废旧板纸的唯一的人，且多年来一直如此。
       只知道他是县城边上人，具体哪个村落，没有人在意过。只是都晓得他是有儿有女的，并且不会太少。。。这便多了一层负担的光景吧，以至于七十多岁年纪的他还舍不掉这种营生。
       老者一直不笑，也不多说话，甚至吆喝也没有过一次。他蹬他的车，唧扭一路，便每每有商户挡道，过秤，装车，再走路！
       我和他的第一次交易该是十年以前，是个三伏天，正午。他蹬他的车，一路唧扭。。。。是我拦的道，屋檐下，象征性的挥了挥手。“板纸六毛，不拉零！”他说。他的价钱是最高价，“不拉零”就是好赖一锅端。于是停车，整货，过称。。。老者不再言语，太阳地里，不紧不慢做他的活。那天妻子做的捞面，且是肉丝的汤，我盛堆尖一大碗端给老者，老者刻意推让，见我坚持，接过来，背对我急急的吃。那天特热，他是头顶了破旧草帽的，身子不动，老蓝布衣服粘在背上。。。。。
       一共四百斤纸板，老者递给我二百五十元钱。大有扭头就走的意思。我说还没找钱，你急啥？他撩起衣襟擦把汗，好一会才说：“别找了，都是生意，刚才那碗饭。。。。”我大窘，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但我又很快的镇静，我是与老者对脸的，老人异乎寻常的平和与淡定让我思谋太多。。。。。
       好几个年头不与老者做生意了，包括我大多数的邻居们。不是他出价太低，更不是他不苟言笑。。。。只是这些年物盛货丰，纸板渐多，仅靠他脚蹬三轮的运载能力，以远远不能满足大伙的最低要求。
       又是一个大忙碌过去的午后，我在路边一个饭馆用餐，偶尔听到门外唧扭扭车子响，抬头，瞅见了久违的老者。满满一车纸板子，满满一头汗，他下车，下意识撩了把汗，只一句话：“烩面，大碗！”我心头一震，这么些年过去，老者该是八十挂零的人了，却依旧脚蹬三轮行四方。。。。。说心里话，我和那位饭店老板熟的不能再熟悉了，真想就一个眼神，为他付过区区一碗面的账，但我立即记起十年前为一碗捞面的我的“被羞辱”，而今的老者又何尝不是那样。。。。
       默默吃饭，时而默默的瞅瞅老者。他没有发现我的意思，他吃他的饭，不说话，寻常的淡定与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