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生之 大 葵（三）
个人日记
公司的“高新技术设备展示培训中心”筹建完成后，程荃被董事会派往河南郑州，代表公司参与行业协会挑头组建的“北方地区汽车维修保养设备展示推广中心”，该中心既是设备展示推广，也是各参加单位的销售平台。中心在工商局注册了企业法人，行业协会的一名副秘书长担任董事长，郑州腾马机电公司是大股东，就派人担任了总经理。程荃担任中心的董事兼分管行政、人事的副总。他每月回公司一趟参加董事会例会，同时也休息几天。
程荃在那儿工作了一年多，期间和大葵通过几次电话，节假日互相发发问候短信。一年后一位副总因病需长期休养，程荃调回公司接替他。郑州的工作另安排人接任。
程荃一到任就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驻鲁北地区的一家大型国企，新上的工程车维修中心项目招标，程荃的公司中标，总标的三百多万。大家忙活了两个多月，把维修中心建好了。工程款和设备款结回了二百来万，剩下的一百来万卡了壳。项目经理跑了很多趟，对方以种种理由拖着。
公司现在聘了常年法律顾问，重要的合同都经法律顾问审核，不会有什么漏洞。如果打官司完全可以索回欠款，问题在于这个工程车维修中心是该国企的系列维修中心的第一个，具有示范性，后面还有好几个车辆维修中心要上。上了法庭欠款能够索回，但也就断绝了和这家国企的关系，后面上千万的投资就会被同行业的竞争对手拿走。但是法律规定的追诉期还有四十来天就到期了，如果不打官司，过了追诉期损失就大了。
程荃把这件事提交董事会，要求董事会授权公关费用额度。董事会批准了三十万，相当于整个工程利润的27%（给国企干项目的利润都比较好，这个项目的利润达30%以上）。
第二天程荃就去了天衢。先到了何老六的公司，公司的人说何总老父亲病了，他在医院呢。程荃买了些营养品直奔医院。何老六的父亲在肿瘤科病房，刚刚确诊为肺癌，过几天手术。程荃问，需不需要安排到省城肿瘤医院手术，我那儿有朋友是科主任。何老六说，不用了，这类癌症到哪儿也是一个治法，省肿瘤医院的专家已经来会过诊了，说天衢医院完全有能力做这个手术。在这儿，我们子女照顾也方便。接着问程荃是不是有什么事？程荃说没什么事，去天津办事回来路过天衢，顺便看看老朋友。
从医院出来，程荃到了大葵的精品服饰公司，她的助理说冯经理有事出去了，不知道还回不回来。程荃说，你给她打电话就说省城一个姓程的来访。助理放下电话说，冯经理一会儿就回来，请你等她。
大约半个小时，大葵回来了。一年多没见，大葵稍稍瘦了些，但精神很好，人也更受看了。
“程哥，咱们一年多没见了吧。这次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呢？”
“我先到了六弟那儿，有事找他帮忙，准备他那边完事再给你打电话。结果他老父亲住院，他忙得团团转，就不便再打扰他了。”
“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吗？”
“是要账的事。本来六弟那边讨账业务挺熟练的，给我办过几次都很圆满，要是一般要账业务，六弟的助手去办也能行。但这次情况不同，牵扯到两个单位今后合作的问题，既要把账讨回来，还不能搞僵了关系。我怕他的助手把握不好分寸，把事情弄砸了。”
“那你详细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办得了。”
程荃详细介绍了这笔业务的来龙去脉，特别强调了两个单位今后继续合作的重要性。
“程哥，要是相信我，就让我试试，也许我能办得了。”
程荃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这里边有钱，公司授权可以花二十万，你拿着，根据实际情况处置，如果不够我再想办法。处理原则就是既要讨回欠账，还要继续保持合作关系。再就是要搞清楚这件事对方除了索要回扣外，还有什么卡扣别着。现在搞项目给回扣是通例，我们那个项目经理也提出回扣的事，但他就是不松口，始终没搞明白究竟卡在哪儿。”
程荃留了余地，这是他自己多年的行事习惯，凡事留有余地，而且他也得给大葵留出劳务费。大葵收下银行卡：
“程哥，你的事我会尽力去办，我觉得能办成。你工作忙，还是回去等消息。”
回省城十多天了，还没有消息，程荃有些着急，他知道大葵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这么多天没消息，是办不了还是大葵有什么别的事耽误了或者又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中午程荃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不免浮想联翩。晚上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
“程哥啊，事情妥了，你明天过来吧。着急了吧，我就怕你着急，一办好马上就给你打电话。这个事其中有些周折，多费了点功夫。详细情况见面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公司有些事情需要程荃处理，程荃出发时快中午了，出纳告诉他工程余款已经汇出，对方传真了汇单复印件过来，估计下午下班前能到账。途中接到大葵电话，问到什么地方了。程荃如实相告，问她在哪儿见面。大葵让他先到精品服饰公司。
到大葵公司时已是下午一点多了，两人一起到了旁边的“李先生加州牛肉面”。
“中午咱们简单吃点，办完正事，晚上到我家，我亲自下厨，你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吃完午饭就两点多了。两人回到公司，喝着绿茶聊了一会儿，大葵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装订好的文件，上面放着那张银行卡。
“现在正式向哥汇报，哈哈哈！先说说这个人，他是石家庄北方交通中专的桥梁专业毕业生，虽然学历不高，但很有能力，从基层技术员干起，十来年时间，爬到了副处长的位置，虽然是副处但有实权，是个挺肥的差事，这几年工程多他也捞了不少钱。他虽然喜欢钱，但你们这个余款的卡扣主要并不在回扣的多少，而是你们那个本科毕业的项目经理请他吃饭时无意中流露出了看不起中专生的意思，但并不知道副处长就是中专生。副处长觉得受了侮辱，于是卡住工程余款，故意刁难你们的项目经理，这是给他点颜色看，让他以后知道尊重人，哈哈哈！再说说我给哥办理的讨账业务。卡里的钱用了十万，提出现金给他的。文件是他们下一汽车维修中心的招标计划，这是内部文件，还没提交领导研究呢，副处长是文件主要起草人，这是副本的复印件。”
程荃有些吃惊，不仅只花了十万，而且弄清了副处长的底细，更把副处长掌握的内部文件搞出来。这已经是把副处长玩于掌股之上了。能把事情办到这一步，大葵使用了什么手段，程荃完全能够想象。而且知道她是为程哥才如此尽心付出的，程荃无法往下想了······。
回过神来，程荃说：
“卡里的钱你再提十万，这是你应得的劳务费。”
“给哥办事还要劳务费，那大葵还是哥的妹妹吗？”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这十万你一定收下，这是有公司授权的。我和六弟也是朋友，但托他办的事，该怎么付费就怎么付费。”
“哥还是把我当做生意伙伴，没把我当妹妹，大葵很失望啊。”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哥呢！现在快四点了，咱们走吧，一块儿到菜市场买上菜，然后去我家。”
大葵的家在城南一个高档小区里，门口有保安亭，有电动栏杆，须出示住户出入证才放行。大葵开车到一栋12层的小高层楼下停好车，两人乘电梯上楼。进了家门，大葵说，哥你什么也别管，坐沙发上看电视喝茶就行，茶在茶几上，自己打开饮水机沏茶。说完进厨房忙去了。
程荃喝着绿茶，环顾房间。房子是三室两厅两卫的大三居，估计得130平米以上。地面铺的深红色实木地板，其余装饰用材是当时时兴的黑胡桃木板材。屋顶比较简单，没弄灯池，只有几组节能灯加上造型别致的灯罩。墙上是不同颜色的环保涂料：客厅是很淡的黄绿色，颜色浅得几乎看不出来，只有和房顶的纯白色对比才能看得出有颜色；主卧室是温馨的淡粉色，另一间卧室是浅蓝色；三间卧室中的一间当了办公室，有书橱、写字台，颜色是浅绿色；餐厅是浅橙色。餐厅的里面是厨房，厨房面积挺大有十多平米，墙面地面都是白瓷砖铺敷，上面是铝合金扣板吊顶。厨房和餐厅中间由白色塑钢玻璃推拉门隔开，从客厅里就能看到大葵在里面忙活。客厅里一个大茶几放在沙发前，对面是电视机柜，上面一台四十吋大电视，两边是音箱，下面有影碟机、功放机。这是当时的标准配置。电视机上面的墙上是经过装裱的一幅遒劲有力的书法作品：室静兰香。书房的墙上挂着几幅江浙古镇小桥流水人家的油画风景，似乎是周庄或乌镇一类地方的写生画变化来的。
程荃正欣赏着，大葵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过来了，菜放在茶几上。大葵说：
“这两个是东北菜，一个汆白肉，一个干豆角炒肉，都是跟六嫂学的，不知哥喜欢不喜欢？”
“喜欢，喜欢，我去东北出差常吃，吃得上来。”
“你先尝尝味道正宗不？我再去弄两个菜。”一转身又进了厨房。
程荃看着这两个热气腾腾的东北菜，热气中幻化出大葵美丽的面容、身段。他知道大葵请他到家里来吃饭意味着什么；还知道大葵为他程荃的工作付出的是什么；更知道大葵最想要的是什么。但他程荃无法拒绝又难以接受，两难。无法拒绝的是他知道在大葵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之后，如果拒绝就真伤了她的心，也就会永远失去这个朋友；而难以接受的是如果不拒绝大葵，也难以面对相濡以沫的妻子。其实此前程荃也有过欢场的经历，那是在珠三角一个城市，设备供应商举行新产品推介会暨经销商年会（其实也是大型公关活动），全国的主要经销商都来了。晚餐后东道主安排了余兴节目，女士是去深圳新开张的“雅尼”美容中心做美容、“spa”；男士是去东莞桑拿。东莞是著名的“性都”，去那儿洗桑拿是什么内容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与程荃的道德观念冲突，但大家都去，如果不去就显得太“装”，犹豫间在大家的拉拽裹挟之下去了。但那是逢场作戏，完全没有情感的投入，而且是偶尔为之，程荃内心没有多少负疚感。和大葵在一起就不同了，大葵喜欢程荃，程荃虽不表露但心里也早有大葵。在如此美丽的女性面前，尤其是她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并持续直白地表示对你的爱恋时，你还能把持得住吗？程荃觉得有些眩晕，难以自持。
大葵又端上来两个菜，一个是红烧鱼，一个是黄瓜炒虾仁。她摘下围裙用湿巾擦了擦手。到角橱里拿出两个高脚杯放在茶几上，打开一瓶“张裕解百纳”，两个杯子各倒了半杯。说：“今天咱就在茶几上吃，餐厅太大，两个人在大餐桌上面对面，太有距离了。”说着，绕过茶几，和程荃并排坐在一起：“哥，干杯！”说着端起酒杯和程荃轻轻一碰，一饮而尽。看程荃没干出来，就说：“今天是在我家，得按我的规矩，先干三杯酒再吃菜、说话！”说完又倒上了酒。
三杯酒下肚，大葵和程荃的酒量都没什么问题，但话就多起来。
“你来天衢十多年了，家人常来吗？”
“不见亲人想亲人，见了亲人烦亲人。过去还没混出个人摸样来，不敢让家人来，也不敢让家人知道在这边干小姐。后来混得好了，家里除了父母个个都来，都来沾他们老妹儿的光，走马灯似的，这个走了那个来。吃了喝了，走时再带着。甚至一家老小都来。我这儿成了不花钱的旅馆、饭店。我还有生意要照顾，不能天天照管他们，他们还有意见。而且无论谁家里一有事就给我要钱，好像他们的老妹儿是开银行的。实在苦不堪言。后来慢慢知道了我在这边干过小姐，还看不起我。我回家过年时，一个嫂子就说话给我听。我烦透了，干脆把原来那套房子租出去，搬到这边来住，他们谁也不知道我现在的住处。他们要来我就说不在天衢，在外地做买卖呢。为这个，我也好几年没回去了。原先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边好孤单，生病或过节时孤独感尤其强烈，有时免不了掉泪。曾想过回去发展，想在亲人身边生活，但看看他们既不自强又不自爱，可怜又可恨的样子，我就断了回去的念想。现在就是想等父母亲老了生活难以自理时，我把他们接过来，雇上保姆照顾他们，就在这儿给他们养老送终。也算我尽了孝心。现在我按时给他们寄钱，想让他们生活得好一点，其实这些钱他俩也花不了几个，还是被那些兄弟姐妹们以各种借口抠出去了，老人耳朵软，我也没办法。”
“这些年你就没想成个家，就没有看中的男人？”
“这个说来更是一言难尽，我从没给人说过这事。不过今天哥哥问起来，我也借这个机会倾诉倾诉。
“六哥可能给你说过我和一个东北男人同居的事。那是个好人，没多少本事，最大的优点是实诚。有一年我得了急性肺炎住院，他放下出租车生意，黑白陪着我，端水送饭。实话说，我看不上没本事的男人，但人在生病和孤独的时候最脆弱，最容易被感动。病好以后就和他同居了。也曾想过和他结婚，但一直下不了决心，总觉得嫁给这样的男人委屈。一起过了几年，也想培养培养他，给他机会给他投资让他做生意。但他确实不是那块料。我退一步想，没本事不要紧，老老实实开出租，安安生生陪我一辈子也行。但节外生枝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哥嫂也在天衢，开个小饭馆。我俩同居后不久，哥嫂就向我借钱，说是要盘下旁边的一家小饭馆把生意做大。我虽然觉得他哥嫂不像他那么实在，但觉得这种关系不好拒绝，就打了打折扣，他们借十万我给了他们六万。说好到年底还钱。还没到年底又开口再借五万，把我当提款机了。这次我拒绝了。结果那六万拖来拖去，至今也没还。只是这六万块钱也就罢了。他又吞吞吐吐地提出把父母从老家接来住。我觉得他自己没有这种主意，他住我的房子开我买的车，已经觉得是欠我的情了，不会再提出别的要求。肯定又是他哥嫂的主意。他父母是东北林区的农民，思想的闭塞守旧程度远甚于平原地区，我家的亲友都看不起我做过小姐，何况他父母呢？接来天衢一起生活，总有一天会知道，那时候这家庭关系还有法处吗？我觉得到了该断然处置的时候了。我提出和他分手，让他提条件。他挺愕然，但也同意了，只是提出让他把车带走，因为那是他的饭碗。我同意了他的要求，另外又给了他八万块钱，让他买套房子。我没给他说原因，他也没问，我觉得他明白我俩的关系是他哥嫂给搅黄了的。
“和他分手后，经历过的男人不少，但没有一个让我觉得值得真付出的，就一直拖到现在。其实年轻时我有过钟情的人，就是我在天衢宾馆时的老板。你知道当鸡头的一般都有黑道背景，都是些心狠手辣的角色。但他不同，他家是书香门第，弟兄挺多，多数都上了大学，有的当官员，有的是教授、学者。他只上了高中，但人很聪明，读的书也多。毕竟是那种家庭出来的，身上有儒雅气质，和哥哥你有相似的地方。他跟他一个发小是“老铁”，发小的几个哥哥都是道上的。17岁的时候，为发小打架伤了人，被送了劳教。两年劳教出来，就算正式上了道。后来年龄大了，不想继续跟着那些人打打杀杀，就脱离了他们来山东发展。来山东后认识了后来成了他太太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姨表哥是天衢公安的三号人物，有他当后台他们就在天衢宾馆承包“按摩”业务，干起来了。他当老板，负责处理外部各种关系；那个女人当“妈咪”负责管理小姐。他和其他鸡头不一样，对小姐不苛刻，小姐来去自由，虽然管理小姐很严，有诸多罚款条例，但不允许手下人打骂小姐，小姐过生日他还给红包。这吸引了小姐们纷纷前往，那时候比较出色的小姐都在天衢宾馆，这使得天衢宾馆的生意特别红火。我在天衢宾馆的那些年，他一直对我很好，和对其他小姐不太一样，后来我能做领班可能不光是他太太的意见，也有他的作用。我很喜欢他，梦想着能和这个男人结合，但不知道他是否也喜欢我。他和那个女人结婚完全是利益的结合，谈不上有多好的感情，但那个女人是爱她的。他们两口子在天衢挣了钱以后，回东北发展了，他有个哥哥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在那边发展条件更好。前几年听说在做边贸，生意做得挺大的，一批货就是十几万吨钢材。这算是我真正的初恋吧，十六七岁时的那场爱情谈不上真爱，只能算是青春萌动。”
那天程荃留了下来，第二天才回省城。此后两人保持着这种关系，但也不常见面。她从不主动联系程荃，而程荃只要联系她，她无论在忙什么，一定放下和程荃见面。程荃知道她这是尽量减少对他正常的家庭生活的干扰，程荃很感动，也更珍惜和大葵的关系。
大葵对程荃说：“能和自己真爱的人在一起，这一生值了，没白过。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事业成功就一切都有了，女人事业再成功，没有爱情，也是失败的人生。男人终生的目标是事业，女人终生的事业是爱情。”
过了些年，大葵的母亲因脑溢血病故，父亲在老家没人照顾，大葵就把父亲接来天衢。老父亲身体健朗，每天和小区里的老人们结伴活动，太极拳、书法，都参加，自得其乐。那个在蓝翔技校学习的侄子，毕业后在省城开发区的一家民营企业找到了数控机床操作技工的工作。这个孩子从小和姑姑亲，节假日就来天衢看姑姑，把姑姑家当自己家，把姑姑当妈妈。大葵打算帮他在省城安个家，以后自己老了就到省城住，身边也有个亲人。
05年，大葵从网上认识了省城一个中学教师，丧偶，一个女儿去加拿大留学后结婚定居了。这个中学教师很中意大葵。两人见了面，大葵觉得他的儒雅气质有些像程荃，只是书生气更重些。她让程荃了解一下这个教师的详细情况。程荃一个大学同学恰好是教师所在的市重点中学的副校长，副校长说，此人出身高贵，爷爷是北洋政府交通部次长，父亲美国留学，和梁思成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同系校友，解放前是南京国民政府工程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解放后留用担任省建委的总工程师，母亲是著名儿科医生。文革中夫妻俩受尽磨难，这个教师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文革中也跟着挨整，文革后考上师大，是比我们低一级的校友。人品、才学俱佳。程荃把这些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葵，他建议大葵和他接触一段时间后，就坦率地告诉他自己的过去。如果他能接受，就可以和他确定关系。程荃估计教师能接受大葵。
那个教师果然不在意大葵的过去，愿意继续深入交往。一年后，两人确定了关系，一致同意暂时不登记，先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互相适应了之后再结婚。目前两人周末相聚，天衢、省城两地轮流。
程荃为大葵高兴，高兴她有了人生的归宿，高兴她找到了可以信赖依靠的人。
此后，程荃便从大葵的生活中退出了。三年后大葵结婚，程荃随了礼，但以人在外地为由没有出席婚礼。
大葵的故事讲完了。这是一个被逼无奈堕入风尘的女子自强自立最终获得幸福的故事。故事的结局好像太圆满，现实生活中不太容易见到，但这是作者的愿望。读者可以各自发挥想象构思自己心目中的结局，甚至重新构思全篇。
（全文完）
程荃在那儿工作了一年多，期间和大葵通过几次电话，节假日互相发发问候短信。一年后一位副总因病需长期休养，程荃调回公司接替他。郑州的工作另安排人接任。
程荃一到任就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驻鲁北地区的一家大型国企，新上的工程车维修中心项目招标，程荃的公司中标，总标的三百多万。大家忙活了两个多月，把维修中心建好了。工程款和设备款结回了二百来万，剩下的一百来万卡了壳。项目经理跑了很多趟，对方以种种理由拖着。
公司现在聘了常年法律顾问，重要的合同都经法律顾问审核，不会有什么漏洞。如果打官司完全可以索回欠款，问题在于这个工程车维修中心是该国企的系列维修中心的第一个，具有示范性，后面还有好几个车辆维修中心要上。上了法庭欠款能够索回，但也就断绝了和这家国企的关系，后面上千万的投资就会被同行业的竞争对手拿走。但是法律规定的追诉期还有四十来天就到期了，如果不打官司，过了追诉期损失就大了。
程荃把这件事提交董事会，要求董事会授权公关费用额度。董事会批准了三十万，相当于整个工程利润的27%（给国企干项目的利润都比较好，这个项目的利润达30%以上）。
第二天程荃就去了天衢。先到了何老六的公司，公司的人说何总老父亲病了，他在医院呢。程荃买了些营养品直奔医院。何老六的父亲在肿瘤科病房，刚刚确诊为肺癌，过几天手术。程荃问，需不需要安排到省城肿瘤医院手术，我那儿有朋友是科主任。何老六说，不用了，这类癌症到哪儿也是一个治法，省肿瘤医院的专家已经来会过诊了，说天衢医院完全有能力做这个手术。在这儿，我们子女照顾也方便。接着问程荃是不是有什么事？程荃说没什么事，去天津办事回来路过天衢，顺便看看老朋友。
从医院出来，程荃到了大葵的精品服饰公司，她的助理说冯经理有事出去了，不知道还回不回来。程荃说，你给她打电话就说省城一个姓程的来访。助理放下电话说，冯经理一会儿就回来，请你等她。
大约半个小时，大葵回来了。一年多没见，大葵稍稍瘦了些，但精神很好，人也更受看了。
“程哥，咱们一年多没见了吧。这次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呢？”
“我先到了六弟那儿，有事找他帮忙，准备他那边完事再给你打电话。结果他老父亲住院，他忙得团团转，就不便再打扰他了。”
“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吗？”
“是要账的事。本来六弟那边讨账业务挺熟练的，给我办过几次都很圆满，要是一般要账业务，六弟的助手去办也能行。但这次情况不同，牵扯到两个单位今后合作的问题，既要把账讨回来，还不能搞僵了关系。我怕他的助手把握不好分寸，把事情弄砸了。”
“那你详细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办得了。”
程荃详细介绍了这笔业务的来龙去脉，特别强调了两个单位今后继续合作的重要性。
“程哥，要是相信我，就让我试试，也许我能办得了。”
程荃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这里边有钱，公司授权可以花二十万，你拿着，根据实际情况处置，如果不够我再想办法。处理原则就是既要讨回欠账，还要继续保持合作关系。再就是要搞清楚这件事对方除了索要回扣外，还有什么卡扣别着。现在搞项目给回扣是通例，我们那个项目经理也提出回扣的事，但他就是不松口，始终没搞明白究竟卡在哪儿。”
程荃留了余地，这是他自己多年的行事习惯，凡事留有余地，而且他也得给大葵留出劳务费。大葵收下银行卡：
“程哥，你的事我会尽力去办，我觉得能办成。你工作忙，还是回去等消息。”
回省城十多天了，还没有消息，程荃有些着急，他知道大葵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这么多天没消息，是办不了还是大葵有什么别的事耽误了或者又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中午程荃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不免浮想联翩。晚上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
“程哥啊，事情妥了，你明天过来吧。着急了吧，我就怕你着急，一办好马上就给你打电话。这个事其中有些周折，多费了点功夫。详细情况见面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公司有些事情需要程荃处理，程荃出发时快中午了，出纳告诉他工程余款已经汇出，对方传真了汇单复印件过来，估计下午下班前能到账。途中接到大葵电话，问到什么地方了。程荃如实相告，问她在哪儿见面。大葵让他先到精品服饰公司。
到大葵公司时已是下午一点多了，两人一起到了旁边的“李先生加州牛肉面”。
“中午咱们简单吃点，办完正事，晚上到我家，我亲自下厨，你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吃完午饭就两点多了。两人回到公司，喝着绿茶聊了一会儿，大葵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装订好的文件，上面放着那张银行卡。
“现在正式向哥汇报，哈哈哈！先说说这个人，他是石家庄北方交通中专的桥梁专业毕业生，虽然学历不高，但很有能力，从基层技术员干起，十来年时间，爬到了副处长的位置，虽然是副处但有实权，是个挺肥的差事，这几年工程多他也捞了不少钱。他虽然喜欢钱，但你们这个余款的卡扣主要并不在回扣的多少，而是你们那个本科毕业的项目经理请他吃饭时无意中流露出了看不起中专生的意思，但并不知道副处长就是中专生。副处长觉得受了侮辱，于是卡住工程余款，故意刁难你们的项目经理，这是给他点颜色看，让他以后知道尊重人，哈哈哈！再说说我给哥办理的讨账业务。卡里的钱用了十万，提出现金给他的。文件是他们下一汽车维修中心的招标计划，这是内部文件，还没提交领导研究呢，副处长是文件主要起草人，这是副本的复印件。”
程荃有些吃惊，不仅只花了十万，而且弄清了副处长的底细，更把副处长掌握的内部文件搞出来。这已经是把副处长玩于掌股之上了。能把事情办到这一步，大葵使用了什么手段，程荃完全能够想象。而且知道她是为程哥才如此尽心付出的，程荃无法往下想了······。
回过神来，程荃说：
“卡里的钱你再提十万，这是你应得的劳务费。”
“给哥办事还要劳务费，那大葵还是哥的妹妹吗？”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这十万你一定收下，这是有公司授权的。我和六弟也是朋友，但托他办的事，该怎么付费就怎么付费。”
“哥还是把我当做生意伙伴，没把我当妹妹，大葵很失望啊。”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哥呢！现在快四点了，咱们走吧，一块儿到菜市场买上菜，然后去我家。”
大葵的家在城南一个高档小区里，门口有保安亭，有电动栏杆，须出示住户出入证才放行。大葵开车到一栋12层的小高层楼下停好车，两人乘电梯上楼。进了家门，大葵说，哥你什么也别管，坐沙发上看电视喝茶就行，茶在茶几上，自己打开饮水机沏茶。说完进厨房忙去了。
程荃喝着绿茶，环顾房间。房子是三室两厅两卫的大三居，估计得130平米以上。地面铺的深红色实木地板，其余装饰用材是当时时兴的黑胡桃木板材。屋顶比较简单，没弄灯池，只有几组节能灯加上造型别致的灯罩。墙上是不同颜色的环保涂料：客厅是很淡的黄绿色，颜色浅得几乎看不出来，只有和房顶的纯白色对比才能看得出有颜色；主卧室是温馨的淡粉色，另一间卧室是浅蓝色；三间卧室中的一间当了办公室，有书橱、写字台，颜色是浅绿色；餐厅是浅橙色。餐厅的里面是厨房，厨房面积挺大有十多平米，墙面地面都是白瓷砖铺敷，上面是铝合金扣板吊顶。厨房和餐厅中间由白色塑钢玻璃推拉门隔开，从客厅里就能看到大葵在里面忙活。客厅里一个大茶几放在沙发前，对面是电视机柜，上面一台四十吋大电视，两边是音箱，下面有影碟机、功放机。这是当时的标准配置。电视机上面的墙上是经过装裱的一幅遒劲有力的书法作品：室静兰香。书房的墙上挂着几幅江浙古镇小桥流水人家的油画风景，似乎是周庄或乌镇一类地方的写生画变化来的。
程荃正欣赏着，大葵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过来了，菜放在茶几上。大葵说：
“这两个是东北菜，一个汆白肉，一个干豆角炒肉，都是跟六嫂学的，不知哥喜欢不喜欢？”
“喜欢，喜欢，我去东北出差常吃，吃得上来。”
“你先尝尝味道正宗不？我再去弄两个菜。”一转身又进了厨房。
程荃看着这两个热气腾腾的东北菜，热气中幻化出大葵美丽的面容、身段。他知道大葵请他到家里来吃饭意味着什么；还知道大葵为他程荃的工作付出的是什么；更知道大葵最想要的是什么。但他程荃无法拒绝又难以接受，两难。无法拒绝的是他知道在大葵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之后，如果拒绝就真伤了她的心，也就会永远失去这个朋友；而难以接受的是如果不拒绝大葵，也难以面对相濡以沫的妻子。其实此前程荃也有过欢场的经历，那是在珠三角一个城市，设备供应商举行新产品推介会暨经销商年会（其实也是大型公关活动），全国的主要经销商都来了。晚餐后东道主安排了余兴节目，女士是去深圳新开张的“雅尼”美容中心做美容、“spa”；男士是去东莞桑拿。东莞是著名的“性都”，去那儿洗桑拿是什么内容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与程荃的道德观念冲突，但大家都去，如果不去就显得太“装”，犹豫间在大家的拉拽裹挟之下去了。但那是逢场作戏，完全没有情感的投入，而且是偶尔为之，程荃内心没有多少负疚感。和大葵在一起就不同了，大葵喜欢程荃，程荃虽不表露但心里也早有大葵。在如此美丽的女性面前，尤其是她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并持续直白地表示对你的爱恋时，你还能把持得住吗？程荃觉得有些眩晕，难以自持。
大葵又端上来两个菜，一个是红烧鱼，一个是黄瓜炒虾仁。她摘下围裙用湿巾擦了擦手。到角橱里拿出两个高脚杯放在茶几上，打开一瓶“张裕解百纳”，两个杯子各倒了半杯。说：“今天咱就在茶几上吃，餐厅太大，两个人在大餐桌上面对面，太有距离了。”说着，绕过茶几，和程荃并排坐在一起：“哥，干杯！”说着端起酒杯和程荃轻轻一碰，一饮而尽。看程荃没干出来，就说：“今天是在我家，得按我的规矩，先干三杯酒再吃菜、说话！”说完又倒上了酒。
三杯酒下肚，大葵和程荃的酒量都没什么问题，但话就多起来。
“你来天衢十多年了，家人常来吗？”
“不见亲人想亲人，见了亲人烦亲人。过去还没混出个人摸样来，不敢让家人来，也不敢让家人知道在这边干小姐。后来混得好了，家里除了父母个个都来，都来沾他们老妹儿的光，走马灯似的，这个走了那个来。吃了喝了，走时再带着。甚至一家老小都来。我这儿成了不花钱的旅馆、饭店。我还有生意要照顾，不能天天照管他们，他们还有意见。而且无论谁家里一有事就给我要钱，好像他们的老妹儿是开银行的。实在苦不堪言。后来慢慢知道了我在这边干过小姐，还看不起我。我回家过年时，一个嫂子就说话给我听。我烦透了，干脆把原来那套房子租出去，搬到这边来住，他们谁也不知道我现在的住处。他们要来我就说不在天衢，在外地做买卖呢。为这个，我也好几年没回去了。原先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边好孤单，生病或过节时孤独感尤其强烈，有时免不了掉泪。曾想过回去发展，想在亲人身边生活，但看看他们既不自强又不自爱，可怜又可恨的样子，我就断了回去的念想。现在就是想等父母亲老了生活难以自理时，我把他们接过来，雇上保姆照顾他们，就在这儿给他们养老送终。也算我尽了孝心。现在我按时给他们寄钱，想让他们生活得好一点，其实这些钱他俩也花不了几个，还是被那些兄弟姐妹们以各种借口抠出去了，老人耳朵软，我也没办法。”
“这些年你就没想成个家，就没有看中的男人？”
“这个说来更是一言难尽，我从没给人说过这事。不过今天哥哥问起来，我也借这个机会倾诉倾诉。
“六哥可能给你说过我和一个东北男人同居的事。那是个好人，没多少本事，最大的优点是实诚。有一年我得了急性肺炎住院，他放下出租车生意，黑白陪着我，端水送饭。实话说，我看不上没本事的男人，但人在生病和孤独的时候最脆弱，最容易被感动。病好以后就和他同居了。也曾想过和他结婚，但一直下不了决心，总觉得嫁给这样的男人委屈。一起过了几年，也想培养培养他，给他机会给他投资让他做生意。但他确实不是那块料。我退一步想，没本事不要紧，老老实实开出租，安安生生陪我一辈子也行。但节外生枝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哥嫂也在天衢，开个小饭馆。我俩同居后不久，哥嫂就向我借钱，说是要盘下旁边的一家小饭馆把生意做大。我虽然觉得他哥嫂不像他那么实在，但觉得这种关系不好拒绝，就打了打折扣，他们借十万我给了他们六万。说好到年底还钱。还没到年底又开口再借五万，把我当提款机了。这次我拒绝了。结果那六万拖来拖去，至今也没还。只是这六万块钱也就罢了。他又吞吞吐吐地提出把父母从老家接来住。我觉得他自己没有这种主意，他住我的房子开我买的车，已经觉得是欠我的情了，不会再提出别的要求。肯定又是他哥嫂的主意。他父母是东北林区的农民，思想的闭塞守旧程度远甚于平原地区，我家的亲友都看不起我做过小姐，何况他父母呢？接来天衢一起生活，总有一天会知道，那时候这家庭关系还有法处吗？我觉得到了该断然处置的时候了。我提出和他分手，让他提条件。他挺愕然，但也同意了，只是提出让他把车带走，因为那是他的饭碗。我同意了他的要求，另外又给了他八万块钱，让他买套房子。我没给他说原因，他也没问，我觉得他明白我俩的关系是他哥嫂给搅黄了的。
“和他分手后，经历过的男人不少，但没有一个让我觉得值得真付出的，就一直拖到现在。其实年轻时我有过钟情的人，就是我在天衢宾馆时的老板。你知道当鸡头的一般都有黑道背景，都是些心狠手辣的角色。但他不同，他家是书香门第，弟兄挺多，多数都上了大学，有的当官员，有的是教授、学者。他只上了高中，但人很聪明，读的书也多。毕竟是那种家庭出来的，身上有儒雅气质，和哥哥你有相似的地方。他跟他一个发小是“老铁”，发小的几个哥哥都是道上的。17岁的时候，为发小打架伤了人，被送了劳教。两年劳教出来，就算正式上了道。后来年龄大了，不想继续跟着那些人打打杀杀，就脱离了他们来山东发展。来山东后认识了后来成了他太太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姨表哥是天衢公安的三号人物，有他当后台他们就在天衢宾馆承包“按摩”业务，干起来了。他当老板，负责处理外部各种关系；那个女人当“妈咪”负责管理小姐。他和其他鸡头不一样，对小姐不苛刻，小姐来去自由，虽然管理小姐很严，有诸多罚款条例，但不允许手下人打骂小姐，小姐过生日他还给红包。这吸引了小姐们纷纷前往，那时候比较出色的小姐都在天衢宾馆，这使得天衢宾馆的生意特别红火。我在天衢宾馆的那些年，他一直对我很好，和对其他小姐不太一样，后来我能做领班可能不光是他太太的意见，也有他的作用。我很喜欢他，梦想着能和这个男人结合，但不知道他是否也喜欢我。他和那个女人结婚完全是利益的结合，谈不上有多好的感情，但那个女人是爱她的。他们两口子在天衢挣了钱以后，回东北发展了，他有个哥哥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在那边发展条件更好。前几年听说在做边贸，生意做得挺大的，一批货就是十几万吨钢材。这算是我真正的初恋吧，十六七岁时的那场爱情谈不上真爱，只能算是青春萌动。”
那天程荃留了下来，第二天才回省城。此后两人保持着这种关系，但也不常见面。她从不主动联系程荃，而程荃只要联系她，她无论在忙什么，一定放下和程荃见面。程荃知道她这是尽量减少对他正常的家庭生活的干扰，程荃很感动，也更珍惜和大葵的关系。
大葵对程荃说：“能和自己真爱的人在一起，这一生值了，没白过。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事业成功就一切都有了，女人事业再成功，没有爱情，也是失败的人生。男人终生的目标是事业，女人终生的事业是爱情。”
过了些年，大葵的母亲因脑溢血病故，父亲在老家没人照顾，大葵就把父亲接来天衢。老父亲身体健朗，每天和小区里的老人们结伴活动，太极拳、书法，都参加，自得其乐。那个在蓝翔技校学习的侄子，毕业后在省城开发区的一家民营企业找到了数控机床操作技工的工作。这个孩子从小和姑姑亲，节假日就来天衢看姑姑，把姑姑家当自己家，把姑姑当妈妈。大葵打算帮他在省城安个家，以后自己老了就到省城住，身边也有个亲人。
05年，大葵从网上认识了省城一个中学教师，丧偶，一个女儿去加拿大留学后结婚定居了。这个中学教师很中意大葵。两人见了面，大葵觉得他的儒雅气质有些像程荃，只是书生气更重些。她让程荃了解一下这个教师的详细情况。程荃一个大学同学恰好是教师所在的市重点中学的副校长，副校长说，此人出身高贵，爷爷是北洋政府交通部次长，父亲美国留学，和梁思成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同系校友，解放前是南京国民政府工程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解放后留用担任省建委的总工程师，母亲是著名儿科医生。文革中夫妻俩受尽磨难，这个教师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文革中也跟着挨整，文革后考上师大，是比我们低一级的校友。人品、才学俱佳。程荃把这些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葵，他建议大葵和他接触一段时间后，就坦率地告诉他自己的过去。如果他能接受，就可以和他确定关系。程荃估计教师能接受大葵。
那个教师果然不在意大葵的过去，愿意继续深入交往。一年后，两人确定了关系，一致同意暂时不登记，先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互相适应了之后再结婚。目前两人周末相聚，天衢、省城两地轮流。
程荃为大葵高兴，高兴她有了人生的归宿，高兴她找到了可以信赖依靠的人。
此后，程荃便从大葵的生活中退出了。三年后大葵结婚，程荃随了礼，但以人在外地为由没有出席婚礼。
大葵的故事讲完了。这是一个被逼无奈堕入风尘的女子自强自立最终获得幸福的故事。故事的结局好像太圆满，现实生活中不太容易见到，但这是作者的愿望。读者可以各自发挥想象构思自己心目中的结局，甚至重新构思全篇。
（全文完）
文章评论
天天
呵呵，也学一下你的叙事方式：“昨天刚看了个头儿，别的事儿一打岔就没看上。”写的好呀！语言特别流畅，读起来特顺。整个故事的内容都在情理之中，符合年代特点，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都容易理解，因为这些内容确实是人们常见的生活状态。大葵塑造的很鲜活，又比较正面，整个生活过程挺符合转型时代那个层次人的想法，要赚钱，又没有其他本钱，人又够善良、够机灵、够义气，所以一切也都合乎情理。大葵和程荃之间的情感挺理想化的，不过，用在两人内心的挣扎笔触不多。这个时代让人们的很多行为和做法都对从前原有的、传统的、固化的东西自觉不自觉地进行反叛。对，还是不对呢？不同的人有不同看法，不同角度就有不同的答案。故事的结局很完美，但感觉有些勉强，或许是与大部分现实状况有个差距吧！人们总是企盼着美好事情的叠加，可是，那是需要那么多、那么多机缘巧合叠加重复的呀！
背包客
闲来小坐，又是收获满满。
乐士
话题凝重而确是现实，敢于描述仍需要勇气。立意的诠释顺情合理，现实中的结局依然是扑捉迷离。网传中的教师为了改变极度贫乏校舍的面貌，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所有家长、师生以致主管官员为她默默地送了葬礼。现实和道德观如何契合，还真是个难解的课题。纵观千年历史和世界格局，哪朝可免哪国绝迹？有哲人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社会总是在这错综复杂的矛盾中存在和发展，也许彻底解决了贫困，事态会好转，但人性的需求还是一个难题。现在提倡实事求是，就让历史在这实事中去不断地求是吧。
秋娘
看完了“大葵”。凝重现实的话题，细腻的文字描述，让人舍不得忽略过一句话。大葵为了生活无奈走上了这条不光彩的路途，但她在脱贫后有她自己的原既定原则和做人目标。加上她天生的爽快和义气，让人不敢小看她。好人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