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生之 神 枪（二）
个人日记
五年级下学期就是1962年了，国家刚刚从所谓“三年自然灾害”中度过，经济仍很困难，刚刚恢复的体育比赛（此前几年全民度饥荒，几乎所有比赛都取消了）也本着节俭办赛的宗旨进行。一年一度的国防体育比赛快要开始了，体委传达新的比赛安排：为节约经费，少年乙组（也就是小学组）射击比赛由过去的团体、个人两场比赛，合并为团体一场，团体比赛也由五人参赛改为四人，团体比赛同时也是个人赛，团体比赛中的个人成绩前三名就是本年度个人冠、亚、季军。而且为了节约子弹，团体比赛也由过去每人打十发子弹改为每人打五发。
其他问题对槐荫街小学校队都不是问题，按上级规定执行就是了，唯一的难题是原来比赛都是五名队员参赛，区体委也确定了五名正式队员并发了枪。现在要减掉一名正式队员，减掉谁，如何减，里面牵扯某些敏感的关系。带队的区体委教练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和学校分管体育的副校长商量。副校长的意思是减掉唯一一名五年级的正式队员康莉莉，让六年级的同学参赛。理由是康莉莉明年还有机会，六年级的同学就这一次机会了，辛辛苦苦训练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参赛就太遗憾了（没有说出口的理由是他儿子就是六年级的射击队员）。带队的体委教练却有不同看法，他认为不能裁掉康莉莉，他是全队拿冠军的保证，有他在团体和个人两项冠军都有可能，他不在两项冠军就都没谱。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区里和学校里的荣誉（没说出来的理由是为了他个人有好的的工作业绩）。两人意见相左，请校长裁决。校长听了两人陈述的理由，决定为了学校和区里的荣誉让康莉莉留下，具体裁减谁由教练去定。
周六下午是校队训练时间，教练早早来到学校，等队长带着队员们领出枪支后，没有往常的交代注意事项之类的讲话，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大家去了训练场。到了训练场大家刚要去各自射击位准备练习，教练让大家列队要讲话，队员站成一排，队长报数后请教练讲话。教练说，当前国家困难，为了节约经费今年的射击团体赛由五人改为四人，比赛也由过去打十发子弹改为五发。今天我们就举行一次选拔比赛，也按正式比赛规则每人打五发，成绩列前四名的就是今年的团体赛正式队员，第五名的就是第一替补队员，正式比赛时一旦有队员因病因事缺席，第一替补队员顶上。下面比赛开始！
五名队员各自到位，教练把子弹一一放到队员枪旁。看看大家都准备好了，便宣布比赛开始。话音刚落康莉莉第一枪已经打出去了，也就三分多钟康莉莉打完了五发子弹，打了48环，他起身站到一旁看其他几人射击。十分钟后所有队员都打完了，其余四人最高的打了45环，最少的只有三十九环（副校长的儿子幸运地打了四十环，让教练松了口气）。教练宣布，打三十九环的同学，降为第一替补。那名六年级生脸色阴沉，极为沮丧。大家都不知说什么好，康莉莉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当年的少年乙组比赛安排在六一儿童节进行，不出意外康莉莉以49环的成绩获得了个人第一，槐荫街小学队以超出第二名一环的成绩获得团体冠军。赛后教练把康莉莉举起来往空中抛了两下（教练是三铁运动员出身，身高体壮），说，没有康莉莉就没有我们今年的两项冠军。
1963年的比赛，程荃已经成为正式队员，比赛也由打五发子弹改回打十发，但仍然是团体和个人赛合并举行。这次康莉莉打了97环名列第一，槐荫街小学也仍是团体冠军。比赛时市国防体育重点校一中的教练就在现场观看，赛后他找到康莉莉希望他能报考一中，告诉他进了一中有更正规的训练和更专业的运动步枪，省队每年都来学校选拔队员，凭你的天赋进省队没问题，进了省队好好训练，很有可能进国家队，进了国家队就有出国参加世界大赛的机会，现役的国家队员中就有一中毕业的学生。康莉莉知道一中是省重点学校，录取分数线很高的，凭考试，他不可能考得上。但教练说每年学校都有几个特招名额，专门用来招有特长的学生，可以使用特招名额让你入学。
回到家，康莉莉向父母转述了一中教练的意思，父母商量了一下，倾向于让他去一中，他们的想法是，有一项康莉莉喜欢的事情拴住了他，他就不会到处捣蛋惹事，也许在好学生的氛围中，学习成绩也会上去。过了两天一中的教练和分管体育的副校长亲自登门，诚恳邀请康莉莉去一中上学。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那年小升初，程荃凭过硬的考试成绩进入了省重点中学师大附中，康莉莉被特招去了一中。
进入中学不久，程荃的父亲调到了省城东部一个单位工作，家也搬到了那个单位的宿舍。从那以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程荃上初中期间虽然已经不练射击了但仍然关注康莉莉，每年的比赛都关注，却再也没有康莉莉的消息。程荃问了好几个小学同学，谁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后来发生了文革，大家有的忙革命，有的被革命，程荃也在被革命之列，后来又下乡插队，一去就是七八年，康莉莉的事情也就慢慢淡忘了。
酒至半酣，程荃看着康莉莉给他的名片:康达实业公司 总经理 康勇。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改的名？”
“这是我改的第三个名字了。进了中学后，同学们老拿我的名字取笑，初二时我改了一次名叫康远翔，文革开始大家都改名，我也改成了康卫东，文革结束大家再改名，我才改成康勇。”
“ 当年你是因为射击成绩突出才被一中特招去的，后来我一直关注射击比赛，怎么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呢？”
“这个倒要好好说说了。不客气地说我算是个射击天才，但被中国的政治所埋没，中国的政治埋没的各种天才和人才太多了，我这样的微不足道，但总是人生的遗憾。那年我进了一中马上就进射击队训练，发给我一支专业运动步枪，那和我们小学用的那种普及型运动步枪大不一样，造型奇特，符合人体工学，用起来特别舒服，射击精度也要高的多，而且学校还有专门的校枪员，枪支定期校正。像我们小学时我使用的那支准星不正的枪，在校枪员手里稍微一调整就行了。但那时没人懂得，我就那么一直使用着。刚进校队，老队员没人正眼看我。第一次实弹射击，我五发打了个49环，和一中上一年的市冠军并列第一，这下他们不敢小瞧我了。此后每次实弹射击我都是名列前茅，有一次还打了个满环五十环。放完寒假射击队再次集中训练，却没人通知我。我很纳闷，就去问那个把我招进来的教练，他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知道一定有事了。周末回家，我把事情给父亲说了。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连累你了。我不解，问为什么？父亲说现在强调阶级斗争了，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我们这种家庭是属于剥削阶级，射击队是要掌握枪杆子的，政治审查一定很严格，剥削阶级子女是不能掌握枪杆子的。”
康莉莉家是解放前的大户人家。程荃听父亲说，康莉莉的爷爷曾是北洋政府徐世昌的高级幕僚，父亲搞实业，是省城诚通面粉厂的主要股东之一，公私合营后担任面粉厂的副厂长。还被作为民族资产阶级的代表安排做政协常委和工商联副会长。他们家还住着从前的深宅大院。程荃跟着康莉莉去过，那是三进院，房屋有二十几间。院里有水池，里面养着金鱼，大梧桐树下是石桌凳，还有石榴、无花果及其他叫不上名的花草。家里用着保姆和厨师。
“不能练射击了，你怎么办呢？”
“我能怎么办？捣蛋呗。我的弹弓上中学后已经收起来了，准备集中精力好好练射击。现在不让我练了，我就找出弹弓给他们捣捣蛋。上了中学年龄也大了些，心眼多了，这次把弹弓带来学校没让任何人看见，反正一中也没有咱们学校考进去的，没人知道我会玩弹弓。于是学校里的路灯、窗玻璃成了最初的目标，光打这个没难度，不过瘾。射击队不是不要我了吗？我就给你们捣蛋。那时射击队平时在教研室后面的空地上训练，实弹射击时再到国防体育俱乐部去。练习用的靶子天天竖在那里上面贴着靶纸用来练习瞄准，如果穿过教研室的过道到后面去很容易被人发现，我爬上楼发现从三楼教室窗户看教研室后面的靶子很清楚，我就利用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溜到某间没人的教室使用大号胶泥弹丸冲着那几个靶子发射，三四十米的距离几乎百发百中，靶子被打的尽是窟窿，学校查了很久也没结果。为了不让人把打路灯、玻璃和破坏靶子联系起来，我使用了不同的弹丸，打靶子用黄胶泥丸，打路灯、玻璃用鹅卵石。并且我的弹弓用完从不带回教室或宿舍，而是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用时再取出来。那几年就这样在捣蛋中混过来，直到文革开始。文革中我成了狗崽子，在班里被当做另类，和其他出身不好的同学单独坐在一排，还时不时地被红五类们单独叫去问话，让揭发父母的反动言行，如不揭发轻者训斥，重者拳打脚踢。这段难熬的时光很快过去了，红五类们的注意力开始转向走资派，我们这些狗崽子基本恢复了自由。我到那个隐秘地点取出我的弹弓，该我开始行动了！那时各个红卫兵组织成立起来了，革命热情高涨，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半夜了各办公室、教室里还是灯火通明，印传单，写大字报，一片热火朝天。突然啪的一声灯被打灭了，有人到窗口去看，黑暗中又飞来一颗弹丸，哗啦一块玻璃又碎了。这下大家都吓得不敢抬头。第二天晚上对立一派红卫兵的办公室也遭弹弓袭击。这下热闹了，大字报满天飞，指责对立派的红卫兵暗中下黑手。互相谩骂，政治帽子满天飞，好不热闹。我在那些大字报之间转来转去，暗自窃笑。后来大串联开始了，一开始出身不好的是不允许串联的，我不管那一套，带上学生证，拿着父亲给我的三十块钱，自己混进火车站上了一趟开往南方的红卫兵专列。到了各个城市红卫兵接待站都要询问家庭出身，我就说是产业工人家庭，反正他们也不能去调查。就这样转了东南部十几个省市，开了眼界，见了世面，最后又到了北京正赶上毛主席他老人家最后一次接见红卫兵，和全国各地的串联学生一道凌晨就在长安街两旁列队等候，大约十点，毛主席乘的北京吉普开过来了，看见了他老人家的真容，激动的泪流满面，嗓子都喊哑了。后来的经历大概咱们都差不多，插队、回城、进工厂，你学习好还赶上恢复高考上了大学，我那些年光捣蛋了，没学多少东西。我上班的那个小厂早就不行了，八十年代我就开始到南方倒腾服装、眼镜、电子表之类，后来有了些积累，就开了这个公司。经营以轮胎为主的汽车配件。”
“我这不也是企业不行了，才被逼上梁山的。但我是书生抡大刀，瞎舞扎。你已经是成功的企业家了，还得多多指教啊！”
“这没问题，你有什么不明白尽管找我，咱们是发小，那友谊是没有水分没有杂质的纯友谊，帮助你是必须的。”
（未完待续）
其他问题对槐荫街小学校队都不是问题，按上级规定执行就是了，唯一的难题是原来比赛都是五名队员参赛，区体委也确定了五名正式队员并发了枪。现在要减掉一名正式队员，减掉谁，如何减，里面牵扯某些敏感的关系。带队的区体委教练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和学校分管体育的副校长商量。副校长的意思是减掉唯一一名五年级的正式队员康莉莉，让六年级的同学参赛。理由是康莉莉明年还有机会，六年级的同学就这一次机会了，辛辛苦苦训练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参赛就太遗憾了（没有说出口的理由是他儿子就是六年级的射击队员）。带队的体委教练却有不同看法，他认为不能裁掉康莉莉，他是全队拿冠军的保证，有他在团体和个人两项冠军都有可能，他不在两项冠军就都没谱。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区里和学校里的荣誉（没说出来的理由是为了他个人有好的的工作业绩）。两人意见相左，请校长裁决。校长听了两人陈述的理由，决定为了学校和区里的荣誉让康莉莉留下，具体裁减谁由教练去定。
周六下午是校队训练时间，教练早早来到学校，等队长带着队员们领出枪支后，没有往常的交代注意事项之类的讲话，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大家去了训练场。到了训练场大家刚要去各自射击位准备练习，教练让大家列队要讲话，队员站成一排，队长报数后请教练讲话。教练说，当前国家困难，为了节约经费今年的射击团体赛由五人改为四人，比赛也由过去打十发子弹改为五发。今天我们就举行一次选拔比赛，也按正式比赛规则每人打五发，成绩列前四名的就是今年的团体赛正式队员，第五名的就是第一替补队员，正式比赛时一旦有队员因病因事缺席，第一替补队员顶上。下面比赛开始！
五名队员各自到位，教练把子弹一一放到队员枪旁。看看大家都准备好了，便宣布比赛开始。话音刚落康莉莉第一枪已经打出去了，也就三分多钟康莉莉打完了五发子弹，打了48环，他起身站到一旁看其他几人射击。十分钟后所有队员都打完了，其余四人最高的打了45环，最少的只有三十九环（副校长的儿子幸运地打了四十环，让教练松了口气）。教练宣布，打三十九环的同学，降为第一替补。那名六年级生脸色阴沉，极为沮丧。大家都不知说什么好，康莉莉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当年的少年乙组比赛安排在六一儿童节进行，不出意外康莉莉以49环的成绩获得了个人第一，槐荫街小学队以超出第二名一环的成绩获得团体冠军。赛后教练把康莉莉举起来往空中抛了两下（教练是三铁运动员出身，身高体壮），说，没有康莉莉就没有我们今年的两项冠军。
1963年的比赛，程荃已经成为正式队员，比赛也由打五发子弹改回打十发，但仍然是团体和个人赛合并举行。这次康莉莉打了97环名列第一，槐荫街小学也仍是团体冠军。比赛时市国防体育重点校一中的教练就在现场观看，赛后他找到康莉莉希望他能报考一中，告诉他进了一中有更正规的训练和更专业的运动步枪，省队每年都来学校选拔队员，凭你的天赋进省队没问题，进了省队好好训练，很有可能进国家队，进了国家队就有出国参加世界大赛的机会，现役的国家队员中就有一中毕业的学生。康莉莉知道一中是省重点学校，录取分数线很高的，凭考试，他不可能考得上。但教练说每年学校都有几个特招名额，专门用来招有特长的学生，可以使用特招名额让你入学。
回到家，康莉莉向父母转述了一中教练的意思，父母商量了一下，倾向于让他去一中，他们的想法是，有一项康莉莉喜欢的事情拴住了他，他就不会到处捣蛋惹事，也许在好学生的氛围中，学习成绩也会上去。过了两天一中的教练和分管体育的副校长亲自登门，诚恳邀请康莉莉去一中上学。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那年小升初，程荃凭过硬的考试成绩进入了省重点中学师大附中，康莉莉被特招去了一中。
进入中学不久，程荃的父亲调到了省城东部一个单位工作，家也搬到了那个单位的宿舍。从那以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程荃上初中期间虽然已经不练射击了但仍然关注康莉莉，每年的比赛都关注，却再也没有康莉莉的消息。程荃问了好几个小学同学，谁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后来发生了文革，大家有的忙革命，有的被革命，程荃也在被革命之列，后来又下乡插队，一去就是七八年，康莉莉的事情也就慢慢淡忘了。
酒至半酣，程荃看着康莉莉给他的名片:康达实业公司 总经理 康勇。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改的名？”
“这是我改的第三个名字了。进了中学后，同学们老拿我的名字取笑，初二时我改了一次名叫康远翔，文革开始大家都改名，我也改成了康卫东，文革结束大家再改名，我才改成康勇。”
“ 当年你是因为射击成绩突出才被一中特招去的，后来我一直关注射击比赛，怎么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呢？”
“这个倒要好好说说了。不客气地说我算是个射击天才，但被中国的政治所埋没，中国的政治埋没的各种天才和人才太多了，我这样的微不足道，但总是人生的遗憾。那年我进了一中马上就进射击队训练，发给我一支专业运动步枪，那和我们小学用的那种普及型运动步枪大不一样，造型奇特，符合人体工学，用起来特别舒服，射击精度也要高的多，而且学校还有专门的校枪员，枪支定期校正。像我们小学时我使用的那支准星不正的枪，在校枪员手里稍微一调整就行了。但那时没人懂得，我就那么一直使用着。刚进校队，老队员没人正眼看我。第一次实弹射击，我五发打了个49环，和一中上一年的市冠军并列第一，这下他们不敢小瞧我了。此后每次实弹射击我都是名列前茅，有一次还打了个满环五十环。放完寒假射击队再次集中训练，却没人通知我。我很纳闷，就去问那个把我招进来的教练，他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知道一定有事了。周末回家，我把事情给父亲说了。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连累你了。我不解，问为什么？父亲说现在强调阶级斗争了，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我们这种家庭是属于剥削阶级，射击队是要掌握枪杆子的，政治审查一定很严格，剥削阶级子女是不能掌握枪杆子的。”
康莉莉家是解放前的大户人家。程荃听父亲说，康莉莉的爷爷曾是北洋政府徐世昌的高级幕僚，父亲搞实业，是省城诚通面粉厂的主要股东之一，公私合营后担任面粉厂的副厂长。还被作为民族资产阶级的代表安排做政协常委和工商联副会长。他们家还住着从前的深宅大院。程荃跟着康莉莉去过，那是三进院，房屋有二十几间。院里有水池，里面养着金鱼，大梧桐树下是石桌凳，还有石榴、无花果及其他叫不上名的花草。家里用着保姆和厨师。
“不能练射击了，你怎么办呢？”
“我能怎么办？捣蛋呗。我的弹弓上中学后已经收起来了，准备集中精力好好练射击。现在不让我练了，我就找出弹弓给他们捣捣蛋。上了中学年龄也大了些，心眼多了，这次把弹弓带来学校没让任何人看见，反正一中也没有咱们学校考进去的，没人知道我会玩弹弓。于是学校里的路灯、窗玻璃成了最初的目标，光打这个没难度，不过瘾。射击队不是不要我了吗？我就给你们捣蛋。那时射击队平时在教研室后面的空地上训练，实弹射击时再到国防体育俱乐部去。练习用的靶子天天竖在那里上面贴着靶纸用来练习瞄准，如果穿过教研室的过道到后面去很容易被人发现，我爬上楼发现从三楼教室窗户看教研室后面的靶子很清楚，我就利用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溜到某间没人的教室使用大号胶泥弹丸冲着那几个靶子发射，三四十米的距离几乎百发百中，靶子被打的尽是窟窿，学校查了很久也没结果。为了不让人把打路灯、玻璃和破坏靶子联系起来，我使用了不同的弹丸，打靶子用黄胶泥丸，打路灯、玻璃用鹅卵石。并且我的弹弓用完从不带回教室或宿舍，而是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用时再取出来。那几年就这样在捣蛋中混过来，直到文革开始。文革中我成了狗崽子，在班里被当做另类，和其他出身不好的同学单独坐在一排，还时不时地被红五类们单独叫去问话，让揭发父母的反动言行，如不揭发轻者训斥，重者拳打脚踢。这段难熬的时光很快过去了，红五类们的注意力开始转向走资派，我们这些狗崽子基本恢复了自由。我到那个隐秘地点取出我的弹弓，该我开始行动了！那时各个红卫兵组织成立起来了，革命热情高涨，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半夜了各办公室、教室里还是灯火通明，印传单，写大字报，一片热火朝天。突然啪的一声灯被打灭了，有人到窗口去看，黑暗中又飞来一颗弹丸，哗啦一块玻璃又碎了。这下大家都吓得不敢抬头。第二天晚上对立一派红卫兵的办公室也遭弹弓袭击。这下热闹了，大字报满天飞，指责对立派的红卫兵暗中下黑手。互相谩骂，政治帽子满天飞，好不热闹。我在那些大字报之间转来转去，暗自窃笑。后来大串联开始了，一开始出身不好的是不允许串联的，我不管那一套，带上学生证，拿着父亲给我的三十块钱，自己混进火车站上了一趟开往南方的红卫兵专列。到了各个城市红卫兵接待站都要询问家庭出身，我就说是产业工人家庭，反正他们也不能去调查。就这样转了东南部十几个省市，开了眼界，见了世面，最后又到了北京正赶上毛主席他老人家最后一次接见红卫兵，和全国各地的串联学生一道凌晨就在长安街两旁列队等候，大约十点，毛主席乘的北京吉普开过来了，看见了他老人家的真容，激动的泪流满面，嗓子都喊哑了。后来的经历大概咱们都差不多，插队、回城、进工厂，你学习好还赶上恢复高考上了大学，我那些年光捣蛋了，没学多少东西。我上班的那个小厂早就不行了，八十年代我就开始到南方倒腾服装、眼镜、电子表之类，后来有了些积累，就开了这个公司。经营以轮胎为主的汽车配件。”
“我这不也是企业不行了，才被逼上梁山的。但我是书生抡大刀，瞎舞扎。你已经是成功的企业家了，还得多多指教啊！”
“这没问题，你有什么不明白尽管找我，咱们是发小，那友谊是没有水分没有杂质的纯友谊，帮助你是必须的。”
（未完待续）
文章评论
晶莹风仪
都是好样的。
如梦
等着你出神枪的续集呢！
乐士
世界首富比尔盖茨，大学的肄业生；中国首富马云，三年高考只混了个大专生。凭什么立于潮流的巅峰？首要是天资，其次是兴趣，再加上执着，自然离不开机遇。学历不等于智商，智商不等于业绩。人类的二八定律从来如此，G20占据着世界90%财富；20%的精英管理和带领着80%大众前行；高大上是20%的统治者的活动场所……白领和蓝领始终存在，聪明和愚钝并存。这就是社会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