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二十载——（祭奠那走过的青葱岁月）个人日记

鹏城二十载——（祭奠那走过的青葱岁月）

个人日记

（一）

              从没想过惊恐万分出逃的自己，由布吉护关铁丝网钻进来，心惊胆寒的看着脚下几米宽的臭水沟一边顺着铁丝网摸行走近与关口相邻的民房，沿着屋檐下二十公分左右的墙根移步偷渡进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一待就是二十载。岁月虽然匆匆走过很远很远，记忆却从没减弱，那种恐惧，惊慌，害怕记忆犹新，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伴随着走过很久很久·······。
             93年，是我人生第一个转折点，当踏上鹏城这座陌生的新都市时就带着一种亏欠和负累而行走，不懂这算不算是一种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也许吧！总认为欠着的必须要还，而还需要靠自己，根深蒂固的长在心底，抹不去的症结。
              在深圳的第一站由老乡介绍到一个小服装店里做事，田贝的康宁精神病医院旁。店里只有两个人，一个煮饭的加上新到的我，开店的老板自己裁衣服，是一个打扮的比较艳丽的女人，但是很少看到露面，仅看到两次，不在时就无事可做，维持了十几天自己选择了离开，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中。随后转换到一家很小型的加工厂，东门书院街，没多久工厂因无持续的定单又选择了离开。接下来在找工作换工作中辗转了几处，解放路，泥岗，福田中医院旁。也许踏上这片土地想生存下来就注定了漂泊。在这一年的奔波中，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特区，一种特殊的检查让在这座城市蹭一口饭吃的外来工提心吊胆，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边防证和暂住证，想拥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时风光了保安的威严，羁押，遣送是最怕听到的字眼，听到一点查证件的风吹草动，屋顶，墙角，无人问津最黑暗的渠沟，都留下曾经藏身的影子。乡下呆惯了，不懂城市的现实，人情冷暖，帮助了别人苦了自己。稚嫩的年纪，想法总是很单纯，在那惜钱如金的年代，倾囊相助了别人的困难，自己却尝到了一箱袋装方便面吃一个礼拜的日子，也尝到了身无分文三日无餐的穷酸。也许是自己脾气太倔，从不主动跟家里人开口寻求帮助，害怕欠人情，哪怕是在深圳工作的叔叔。
            94年，第一次没回去过年，失落感蔓延，新建的城市过年时就是一座空城，走在大街上与这座城市拥抱，相互慰籍，填充空落落的心情。走过年头，工作还算是平稳，没有需要换工作的理由。好景不长，耿直的自己总是容易让别人产生尴尬，看不惯的嘴里就会说出来，老板拖欠工资自己也当出头鸟，在那人多粥少的现状中，因在厂里锻炼过做事比较快更引起其他同事的嫉恨和排挤，初出来的自己不懂人与人之间的圆滑，每次跟强势的争辩最终都注定无奈的离开。但是我感谢这个地方，让我知道在外面说话的方式很重要，更因为它让我来深圳后第一次确立了以后要走的路。
            找工作，那段时间很难，人生地不熟没目标的寻找，都以人满为患遭拒绝。最终还算是幸运，福田市场是我的又一个旅程，上海女人有她特有的精明，也许我利用了她的特点，因为她的精明算计，让我附带裁衣服又不计工资，为以后打算开店的自己得到实质性的锻炼。无数次的用废纸试验再套用到现实上，慢慢得到顾客的认可，每次看到由自己独自完成出来的衣服穿在顾客身上得到满意的答复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95年，人都是向上走，再找不到升腾的空间时就会选择转换，树挪死人挪活，在这个正月里又一次的重新找到一份工作，为了钱，待遇让我停下来，不想再过连棉被都买不起拿着别人废弃的椅垫取暖的日子。当然辛苦是必然，用时间换取金钱的工作中，通宵达旦是家常便饭，有时一个月能数出休息多少小时，记得有次连续三天通宵赶货，第四天躺下来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没有知觉，起来后脸上浮肿得看不到眼睛，也许是年青吧，没到两天就完全康复。领工资的那天，很兴奋，生平第一次拿到三千多块，从没看到这么多钱的我欣喜若狂，看看手上烙伤的疤，这就是打瞌睡熨斗留下的代价。
         夏天过去后又一次实行了我的人生转变，在特地回去跟父亲面谈得到他的支持后，再次回深圳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早已定格在心里的路开始实施。秋高气爽时，十月一日的清晨，废弃了长发电了卷毛装老的我用颤抖的手拉起属于自己位置的卷砸门，第一次感受当家做主。环视用七千多块转让过来属于自己简陋而满怀憧憬的店，里面有我用辛苦换来的三千块，有父亲在老家四处借的六千块，有朋友为我借的三千块，店里的两台缝纫机也是借的。相信一切都会有的，只要肯努力，岗厦，新的旅程开始的地方，那年刚满二十岁。用曾经打工时对老板不满的相反做法对工人实行了包吃包住，用真实的账目结算着承诺的提成，那时算是同行中第一人这样做吧，希望互相盈利，和谐相处。看着自己的店一步一步的有起色，有了属于自己的缝纫机，为了联系方便还花1960块先后买了两台中文PP机，其中一台用了不到一个月被顾客顺手牵羊带走，我一直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也在慢慢的把欠朋友的钱还上，妈妈不放心也来深圳帮着，一种发展的模式已经形成。
            96年，一切好似变得畅顺起来。但是事与人违，房东旧楼换新楼的建造让我不得不从新选择去处，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冲击，毕竟是穷人经不起折腾，在窘迫中选择的机会很小，毕竟才开店不到四个月，自己盈利的钱也都投入到机器和布料中，在无资金缓冲下只好在背面行人稀少的位置先待下，也为以后能方便再搬回原来的位置。选择失败有时会很惨，真正验证了。
           无人问津的街道，生意可想而知的清淡，本身就无积蓄的自己，怎么支撑下去？心情随着时间拉长而变得越来越烦躁不安，巨大的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身上背负着父母的希望，本身父母支持开店就引起村里的闲言碎语，说一个女孩子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能开出什么店，简直瞎折腾，一种等着看笑话的心态。父母为了能使家里贫穷的状况得到转变才顶着流言四处举债。而自己来深圳时所欠下的人情债，用什么方式去偿还，开店前以前同事的风凉话也盘旋耳边，声声刺痛自己每一根神经。无数次拷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找不到出口，更看不到明天，输不起的我开始颓废，开始忧郁，有时甚至于想放弃自己，更多的是害怕失败后的如何面对。几个朋友开始劝说，让我放弃，别再开下去了，这样滚雪球的亏起来很吓人，我们并不富裕，贫穷的农村家庭经不起一点点折腾。麻木的我不知何去何从，脑子里就是不敢去想结束，怕失败的告终以后也许永远爬不起来，也始终不相信自己已经失败了。唯一的一次打电话给父亲说了一点点状况，父亲什么话都没说，没过几天就收到父亲从家里寄来的钱，虽然按现在来说很少很少，在当时我的家庭中是不小的数目，父亲已经没有了工作，在家务农，很清楚这笔钱的来源，从邮局把钱拿到手，感觉很沉，也很烫手。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在死守的绝望中迎来我新的转机，一个朋友帮助我联系到以前打工时对我印象不错的顾客，二十出头的香港女孩，跟我也谈得来，对服装一窍不通的她在香港开着小服装店，接到活就拿到深圳来做。因以前做过她的货比较熟悉也容易上手，从最初的一件两件的试着做，到最后把在其他人哪里加工的货全部转到我手上，慢慢尝到了苦涩后的一缕阳光。跟她的接触也让我染上烟瘾，从刚开始的陪抽到最后心烦时成习惯。
           97年，不担心货源的状况下，人很轻松。新的一年搬到原来的位置换成新的门面，没以前那么破旧，生意在平淡中开始盈利。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然有了稳定的货源，但是一棵树上吊死始终会有风险，这是经过一次波折后得到的经验。在平稳中开始寻求更好的方向，九七年对我是一个好年，想跟朋友合伙到东门布料市场开店的计划流产后自己独自在海关相邻的商场找到了另一个位置，为了这个商铺花光了刚刚积攒下来的三万多块钱，新店的开业迎接着香港的回归。
         不知深浅的我在新的位置固定下来，慢慢做起来才知道利润的可观。香港人到内地消费，本身两地生活水平悬殊相差就很大，他们找到了低消费的平台缓解了在香港高压下的紧凑，同时也滋生了这个紧邻关口商场的繁华。一个人忙的团团转，虽然已经多请了工人，父亲也来到这里帮着煮饭，但是守店和裁剪都是自己亲自来，包括出去购买材料，累着却兴奋着。靠一个人超负荷的劳累也只能做这么多事，还会影响交货时间使自己失去客源，不得已只好请裁剪，为了联系方便也买了人生第一部手机，岗厦最初的门店也因顾不到而宣告终结，搬到居民区，做事住宿吃饭三合一。因不善于管理，工人看到丰厚的收入而产生妒忌，合计起来开始不做事搞捣乱，看到这样的状况却想不到解决的方式，一怒之下全部请走。冲动，付出的代价会很大，黄金时间段却无法短时间调整好后方，失去最容易赚钱的时段，机会是很吝啬的，给你了抓不住就走过去了，这次让我学会了有时容忍会得到更多的实惠。既然没这个能力拿快钱，那就踏实的做孺子牛吧！年尾时，有生以来第一次交给父亲七千块钱回去过年，父亲看着手里的钱看得出很开心，在农村过年那时普遍几百块就已经足够，何况是我家这种贫穷的叮当响的。自己也留了一点买了台电视机，还买了一部做梦都想要的奥林巴斯照相机。容易满足也许是那时更贴切的形容。
         98年，稳定的做着小本生意，这几年来第一次感到不愁钱的痛快，有时一天的收入可以抵上在家一个月的工资。在那段时光，好胜心理日渐膨胀，也许是来的太容易了，随心所欲的散钱，忘记了前面的艰辛。把自己树立成一个男人，剪着板寸头，每天晚上下班后做着假小子不甘示弱的跟同行们三五一群吃饭喝酒，有种暴发户的炫耀，忘记了自己的方向。一天聚会酒足饭饱后回家，父亲愤怒的眼神迎着有些醉意的我，人在春分得意时根本没在意父亲的心疼，用不肖的眼神回应着，措手不及的被父亲抬手一个耳光赏赐过来，父亲垂下来的手臂正在流血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傻眼了的我撞个正着，心里猛的一怔，原来是买菜时摔跤擦伤的。心里藏着点委屈，其实每天两点一线的上班，跟顾客周旋，只有晚上的一会儿才是真正的放松，但是更多的是清醒认识自己，在农村里比较封闭，一个女孩子就要像女孩子的样子，见不惯我那样的大大咧咧。还有很多的事还没完成，而自己却不懂的珍惜手上能抓住的。默默的一句话不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下去。
         半年的时间存够了几万块钱全部寄回去给母亲，在家买砖和楼板准备盖房子，这是父母希望的，也是一直想要替父母做的，过够了人穷被人欺的无奈，唯一希望在我能力之内让父母扬眉吐气一回。年尾父亲回去时交给他一沓厚厚的钞票，让父亲开过年来就可以造房子，也许父亲一辈子也没拿到过这一大沓钱在手上是什么滋味，喜上眉头，这是当时父亲的表情，嘴里连续念叨着：足够了，足够了·····。看着父亲，若有所思的好像明白了父亲那一巴掌的深意。

                                                                              浮瓶（待续）

浮瓶

鹏城二十载——（祭奠那走过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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