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茶

九、烛下缝衣

       此图中年氏头上没有带抹额，显见得神气了不少。清宫内规矩，一般妇人不许穿大红大绿的衣裳，至于后、妃可不可以穿，未见明示。这张图中年氏所缝的衣服很像其后的一张“博古幽思”中所穿的内袍。

      清代妇女常被认为是穿旗袍的，尤其是皇家贵戚，这是满族风尚，但是在这十二张美人图中年氏所穿的衣袍全都是另一种式样，上下整体一式的对门襟长袍，属汉服式样。不过这种服饰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其实是已经有所改良。即使是宋、元、明的妇女，服饰基本上都是上衣下裙。因此年氏所穿的长袍已经受了旗袍的影响，因为旗袍就是上下一体的。

       这幅画我放在九月，已经是够晚的了，因为图中有荷花，而荷花九月应该逐渐谢了。然宫廷内自有养殖高手巧夺天工，延长草木花开季节是完全可能的。清代人敦礼臣有《燕京岁时记》中载到：“两庙（北京护国寺和隆福寺）花厂尤为壮观，夏日以茉莉为胜，秋日以桂菊为胜，冬日以水仙为胜，至于春花中如牡丹海棠丁香碧桃之流，皆能于严冬开放，鲜艳异常，询足以巧夺天工，预支月令。”说的就是花季月令的控制。

       年氏在此图中总体思绪平稳，神色也正常，她缝衣的所在应该是在内室了，所以不见有厄余的摆设，就连那鱼缸看起来也是一般的陶缸，不过正是这一般的陶缸才适宜养殖荷花和金鱼。

十、博古幽思

       年氏靠坐在湘妃竹制的高背凉椅上，右手腕带了个玉镯，左手拿了块青色手巾，有点累，正在小息。这块手巾不是用来擦汗的，而是用来擦拭桌上的古董。

       桌上一个小小的葫芦水滴，材质是汝窑瓷器，紧挨着的是一个砚台，这个砚台依我看多数是瓷砚。因为这种颜色不似端砚、歙砚。

       接着一个是瓷质的花囊，称为囊大概是因为形状像束口的布袋。这个花囊颜色是大绿釉。

       据说清代雍正以后绿釉瓷器的烧造方法失传，那么郎窑苹果绿瓷器的烧造方法是不是也失传了呢？事实上现代瓷器中全绿的很少。        

       画中的古董中论年份，首推中间上部的一口青铜编钟，以及右侧的一个青铜觚。宋代张世南有《宦游记闻》中说：“铜器入土千年，纯青如铺翠，其色子后稍淡，午后乘阴气，翠润欲滴。间有土蚀处，或穿或剥，并如蜗篆自然。或有斧痕，则是伪也。铜器坠水千年，则纯绿色，而莹如玉，未及千年，绿而不莹，其蚀处如前。”以成色来看画中物显然是高古器。

       汝窑器历来受到珍视，此画中除了刚才提到的一个葫芦状水滴外，上右侧有个汝窑承盘，中左有一个大的汝窑长方盆，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汝窑出香，再往下还有一个承载着一个祭蓝大碗的汝窑高足器。

       明代器物显然很受到雍正看重，一把祭红僧帽壶，此壶最珍贵的是宣德年制，那个祭蓝大碗最好的也是宣德年制。

       瓷器还有左下一个白色瓶，能入此画的非定窑莫属。

       雍正身为亲王十三年，执政大统又是十三年，以他的身份收集这些古董不是难事，从这些古董的类型和等级来看，总体上说明雍正的审美观点和欣赏能力不低。

十一、持表对菊

       背后的墙上一幅书法作品署名为董其昌，有些人说不一定是董其昌作品，可能是雍正自书，假托董其昌。我不太相信，雍正不需要这样做，也不见得会这样做。

       画旁挂着一根竹制长笛，别具匠心的点明此处常有雍正流连。

       画中的家具大量使用镶嵌工艺，也应该是当时王室所好。

      菊花在这里意义很深，菊花虽有贞洁之态，但也有萧杀之气。唐代农民起义领袖黄巢有诗曰：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君不见清明、冬至，坟头尽见黄白菊，因为此花开尽再无花，预示着一个花季的结束，进入一个新的轮回。因此此画中的菊花不是吉祥之物。按我前面所说如果这一套画确是描写年氏最后的时间，那么这几支菊花用的恰到好处，有点题之意。手中的表似乎也在预示着时间在无情的流逝。

十二、烘炉观雪
 

       这幅图中没有多余的器物转移视线，因此作为终结，我想引用红楼梦中的一首诗：

                                               飞鸟各投林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 
       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 
       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