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茶

四、观书沉吟

    此图当是四月，桌上瓶中插着花，疑似桃花。三月桃花很少有叶，四月叶子逐渐茂盛，北地花期较晚，此时红花绿叶互相映衬。

    画中女子手捧书卷，却又欲撂下，显然很有点心不在焉。深宫王妃就思不得春吗？本来女子看书大都是消遣，排解心怀。

    背景墙上布置别出心裁，上有一副卷轴，开了一半，是幅山水画，下面是荷叶状的画绢，上面题着北宋著名大书法家米芾所录小诗一首：“樱桃口小柳腰肢，斜倚春风半懒时。一种心情费消遣，湘编欲展又凝思。”这首诗与米芾的一首诗：“丹唇皓齿瘦腰肢，斜倚筠笼睡起时。毕竟痴情消不去，湘编欲展又凝思。”十分相近。第二首比第一首工整，用词更合式，但是其中的第三句“毕竟痴情消不去”用在此图不合适。既为皇家妃子怎能再有什么痴情？所以图中诗改成“一种心情费消遣。”什么心情？随便你去想，含糊得多了，也少了许多闲话。

    画中女手持的书卷，翻到的一页上是一首词，是唐代杜秋娘所著《金缕词》“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杜秋娘此人值得说一说，杜秋娘之母是一官妓，与官员相奸后生下一女，杜丽，就是后来的杜秋娘。其母后被官员抛弃，也就是始乱后弃。杜丽自小在妓院长大，十四五岁时被唐镇海节度使李锜收为侍妾，改名为杜秋娘。李锜是唐代开国皇帝李渊的八世孙，也算是皇亲国戚。后来野心扩张，甚至造反，最终被唐宪宗杀。李锜死后，杜秋娘入宫为奴，后又被唐宪宗看中，纳为妃子。杜秋娘经历唐宪宗、唐穆宗、唐敬宗、唐文宗四朝，眼见宫内太监跋扈，怀疑是太监谋害诸代皇帝，后在唐文宗大和元年与宰相宋申锡密谋意图杀太监，另立皇帝，事败后，杜秋娘被贬为庶民，四十四岁时又遭遇兵变，避难时冻死在南京玄武湖畔。

      看完了这一段，大家一定会想到杜秋娘十四五岁入宫，并曾经是宪宗皇妃，这段经历和年氏非常相近。所以这幅图犹可旁证画中女可能确是年羹尧的妹妹，雍正之妃，年氏。

      当年氏在哥哥年羹尧已经失宠，心绪不振之时，看到杜秋娘的词，难免不联想到自己的前途，因此她会陷入沉思之中。

      这套图是雍正帝下令绘制，画图之人看来对年氏的心思揣摩至深，且胆子不小，其中暗隐了不少玄机，否则他为什么什么诗不能选，非要选杜秋娘的这首诗呢？

      这幅图中从收藏的角度看有几样东西，一是左侧高几上有一只铜香炉，为三足乳炉，不知是不是大明宣德年制，香炉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不知是不是盛放檀香或沉香一类的香料用。这个盒子和首都博物馆保存的一个明代铜凤纹八宝盒非常相似，见下图：

原图：

首博藏品：

    此图中年氏胸前所佩戴的是一枚玉环，也有沁黄色。桌子上除了书籍外另有一只鼻烟小壶，红色琉璃器。鼻烟壶旁是一只花瓶，此瓶的形制现在也不多见，始自雍正，是由康熙朝的双陆尊演变过来的马蹄尊，底部一刀平。这个颜色要么是景德镇仿定窑，要么是仿官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