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中的洞见:寓言和比喻(一)——张方宇
诗情画意
寓言和比喻
张方宇
张方宇
错误的东西只有借着相互的重叠和践踏才得以短暂地冒出水面,因为它们自身没有浮力。相反,真理却常常被错误的东西长时间地压在身下,但是时间的河流或急或缓,终有一天将这种结构冲垮,于是真理借着自己的浮力浮出水面。
当老鼠被猫头鹰抓上天空的时候,老鼠也拥有了一次飞行的经历,但它并不拥有一次飞行的体验。
即使一只屎壳郎碰巧掉进了珠宝盒,也会被漫不经心的人们当作珠宝看待,并且受到钻石般的礼遇,这就是珠宝盒本身所具有的魔力。
一只小飞虫不慎挂到了蜘蛛网上,刚开始它很恐惧,并且挣扎了一阵子。但这张蜘蛛网却意外地给了它一种摇篮般的感觉,没过多久,这只小飞虫竟然在蜘蛛网上很享受地荡起了秋千。当然,在蜘蛛出现之前,这一切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我们的人生也是如此,每个人都是挣扎和哭喊着被生下来的,随后我们不得不去慢慢地适应这个世界,随着我们越来越沉溺于这个世界,最后我们竟然把这个世界当成了实现个人野心、攫取快感享受的地方。当然,在衰老、疾病和死亡来临之前,这一切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时间经常会犯老花眼或远视眼的毛病,它常常看不清近处的东西,却看得清远处的事物,而且越远处的东西就看得越清楚。不过就长期而言,其他东西都可能会出错,只有时间是不会错的。时间就像一条公正的河流,不管一个东西最终被它沉没还是被它托起,都是对那个事物本身最公正的审判。
错误的东西只有借着相互的重叠和践踏才得以短暂地冒出水面,因为它们自身没有浮力。相反,真理却常常被错误的东西长时间地压在身下,但是时间的河流或急或缓,终有一天将这种结构冲垮,于是真理借着自己的浮力浮上水面。
真理一旦浮上水面就永远在水面上了,那些一直企图压制它的力量再也无法触及到它。
真理喜爱独居,它自身的特性让它满意,除了自己以外,它什么都不需要。谬误和偏见数量众多,但由于它们本身过于虚弱以至于需要相互搀扶着才能勉强站住,所以它们除了凑在一起群居外别无选择。而这种群居的生活方式却导致了它们之间的相互践踏和永无休止的争斗,直到迄今依然如此。
适度的骄傲是天才的特权。在众多的矮房子面前,一栋高耸的大厦只要略微点头示意就可以了,如果要求它弯下腰来鞠躬,那就太过分了。
真正的奇花异草通常只会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人工花园中栽培出的花朵已经与人有几分相似,它们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自然和原始的风韵,多有几分矫揉造作,有些甚至就像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
人类文化艺术史上那些最卓越的天才以及他们的作品就犹如上述的奇花异草,而当代文人和艺术家所创作出来的时代文学和时尚艺术就如同人工花园里的花朵。要玩赏甚至拥有这些花朵是很容易的,你不需要什么努力,你甚至足不出户就可以,只要你在家里栽种上一盆花。但是如果你要欣赏那些几乎能够让你销魂的奇花异草,你就必须有勇气去穿越那片人迹罕至的荒漠,那片荒漠的名字叫做“孤独”。
我们最深处的灵魂就像是一个伟大的国王,他一直在等待神这位尊贵的客人来临。而我们的感官就像国王圈养的门卫和仆人,这些人都是些粗俗和势力的家伙,他们不认识那位尊贵的客人,也不喜欢他的装扮,他们认为神不管长相还是衣着都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才对。所以每一次那位尊贵的客人来敲门,这些粗俗的家伙都会把他拒之门外。出于这个原因,我们生生世世都和真理和神圣的事物擦肩而过。
一个浑身燥热的人,对近在咫尺的清凉水池视而不见,却寄希望于奔跑产生的风来给身体降温散热,于是他绕着环形跑道开始奔跑。身体与空气的摩擦产生了微风,带走了他身体表面的一些热量,同时微风的吹拂让他感到少许的快意,这使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身体内部的燥热愈演愈烈,因为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只能一意孤行地继续跑下去,直到倒地而亡。
现代的教育把人们培养成会考试、会比赛和精于竞争的生物机器。他们就像参加一级方程式的赛车手,只知道怎样以最快的速度和最佳战术冲向终点,至于中间的过程则只剩震耳欲聋的轰鸣和一片烟尘。
有时候,科学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他怀着好奇心把一只结构精密的钟表拆得七零八碎,一阵兴奋过去之后,却发现无法把它重新组装起来恢复原样。
贪欲正打算去叩响一扇半开半闭的门,突然“砰”地一声,门重重地关上了,贪欲猛然转过身来,顿时变成了愤怒。
人们受够了他们自己,就好像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不知道怎样去演奏的乐器。于是人们聚在一起,看看能不能弄出一些响动,说不定还碰巧奏出一个曲子呢。
当一个人黑夜中走在凄冷的山路上,迎面偶然驶来一辆车,耀眼的车灯照亮了道路的同时也带给他短暂的兴奋和暖意。不过车远去后,那个黑暗比这之前更浓更深。与此类似,我们因为无聊而寻求交往,不过一阵喧闹欢愉过后大家散去的时候,我们往往觉得自己比这之前更加无聊了。那个杯盘狼藉的现场不仅目睹了这一切,它自己也一定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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