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山纪事

个人日记

                       

                                                                       1

325,因朋友提前安排,我,住进了元和商务酒店。朋友告诉我:“酒店的正对面是朱然文化公园,斜对面是三国茶楼。”看来这住的地方与三国扯上关系了。

安顿好一切,我便独自去了朱然文化公园。

春日的下午,公园里的人并不多,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在用电子测压计给几位上了年纪的人量血压。做好事的同时,没忘拉生意。对此,我没兴趣,便向朱然铜像走去。对朱然我并不什么了解。记忆中,《三国演义》好像是这样写他的:刘皇叔被陆逊火烧连营后,围困于马鞍山,黄昏时分,仓皇突围,被东吴大将朱然堵个正着。情况万分危急,赵子龙杀到,三下五除二,朱然便被挑于马下。读三国时,曾不屑此人。感觉此人不咋地,大将之头衔也许是找什么人开后门混上的,也曾对孙权的用人产生过怀疑。看过公园的浮雕,还有公园对朱然的介绍,不禁额头冒汗:

朱然(182-249年),东吴著名将领,原姓施,13岁过继给朱家而改姓,曾是孙权的同窗好友,19岁开始从政,后开始戎马生涯,219年与潘璋合力生擒关羽,吕蒙病重时向孙权推荐朱然接替自己的职位。三年后朱然参加火烧连营,毫发未损。此后,镇守江陵又打退了曹魏进犯。最终官拜左大司马、右军师,身世显赫,安度晚年。

对历史知之甚少的我辈,读三国这类小说,常常把它当历史来读。虽然晓得小说与史实根本不是一回事,明知道可能被人忽悠,但还是愿意把小说情节当做史实。甚至,有意无意还把这些当做学问去卖弄。现在想想,实在惭愧。

罗贯中老师,那么有学问,那么德高望重,他老人家的话,都不那么真实。哈哈,当下社会名人的话,我们能信得过么?

本地图片,请重新上传

 赶紧,向朱然像三鞠躬——为三国英雄,为自己的无知。

    

 

2
 

在朱然文化园里,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参观猴王徐培晨先生艺术馆。老实说,对徐培晨先生我几乎是一无所知。哈哈,照片上的徐培晨,很有艺术家的风采哦。他满头卷曲的长发,阔大的额头阔大的脸,还有腮帮以及大嘴周围飘动的胡须,还有那捉笔的姿势,画画的动作。点点滴滴,哪个细微的情节里,不透着艺术家的气质?单说那大眼泡,快要炸了,感觉是被艺术细胞胀的!

简介是这样介绍的:

徐培晨19519月生于江苏沛县,以画猿猴称誉画坛。

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苏省花鸟画研究会副会长、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其作品曾多次参加全国美展及出国展览,作品多次获优秀奖、荣誉奖、金奖及第一名。党和国家领导人邓小平、李鹏、李瑞环、李岚清及中共中央办公厅、中南海、毛主席纪念堂、人民大会堂皆收藏其作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得细细看看。

     于是,从一楼往二楼看。不知怎么搞的,一楼没看却上了二楼。我问自己:怎么到二楼了呢?哈哈,二楼就二楼吧,不看白不看,反正不要钱,反正有的是时间。

这里很清静,偌大的一层楼,就我老人家一个人,这是享受什么级别的礼遇,不得而知。窃喜窃喜。二楼,除了郑板桥的那幅画,实在没什么看头——满壁都是名人的题字,框里的字大多不敢恭维。我问:徐教授,您老人家弄这些东西干啥?是抬高您的身价呢还是给参观的人治眼疾——用针扎?

回宾馆吧!我对自己说。

下得楼梯,绕了一个圈,却走进了一个刚才根本没见着的一楼。这里才是主题,才是艺术馆的核心。满墙满壁挂的都是徐培晨先生的作品。肉在碗底呢,我不禁感叹道。

这里的作品,山情水意。站在画前,你看到的是秀美诱人的山川,奔腾激越的飞泉,静如明镜的潭水。听到的是美猴清声啼啸,和呼呼而过的松风。大作《山高水长》,占据一翻墙壁,构图新奇,气势磅礴,雄强豪放; 小品《众猴祝寿》,妙趣横生,看似信手涂抹,实则匠心独运

看得出,每件作品都是作者精心设计画成的,饱凝心血。这里的作品有一个共同的绘画对象:猴。它们千姿百态猴容可掬,或翻筋斗或荡秋千,或戏水或供桃,或聚或散,或大或小,或白猴或金丝……。贾平凹先生在其中的一幅画上写道:“天上孙大圣,地上美猴王”。大大滴开了一回眼界!

徐培晨先生的画,有大气象大气魄,书法也充满了阳刚之气。站在他的画前,我精神振奋,感觉很爽很过瘾很震撼!

徐先生几十年如一日,只做一件事——画猴。可钦可佩的画家!

忽然想:从事艺术的人,都想有所建树,可现在沉下去的人少,玩杂耍的人却很多。很有那么一些人,把本属于高尚的绘画还有书法这些适于欣赏慢慢把玩的东西,拿到街头,装腔作势地表演起来。美其名曰:艺术走向大众。这也许是一种创造,一种改革,或曰与时俱进吧。但它除了赚得不懂艺术的人的喝彩、让帽子多起来、让荷包鼓起来以外,还有什么呢?想当初,那脱光衣服,代替母鸡孵蛋的公行为艺术家们,那些搞意向书法、形体书法的前卫书法家们,鼓噪之声震天动地地响,而今安在?艺术家,还是安静一点的好。绘画、书法,拿去表演,有时确实能赚到不少。可谁知,荷包里的钱是看客们施舍给街头玩猴的呢?

艺术家们,坐下来吧,好好练练看家的本领吧。看看徐悲鸿的马,齐白石的虾,黄胄的驴。。。还有眼前的这位徐培晨先生的猴吧。

3

这一回,在马鞍山,我老人家着着实实享受了一次老爸级待遇。梦都临湖大酒店,一对漂亮的新人站在迎宾处,迎接着络绎不绝的宾客。我在远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走得近前,准备道喜。喜未道,新娘却给了我一个拥抱。始料未及,显得有些慌乱。新娘的妈妈在旁边说:“丁老师,您是孩子最钦佩的人,跟她爸一样。”新娘的老爸来了,喜气在他的眼里,在他的嘴角。他热情地跟我握手:“我今天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婚礼很隆重,气氛庄重而热烈。幸福写在新人们的脸上,也传递给了在场所有道贺的人们。

婚宴上,我与新郎新娘的父母同桌。婚礼中,我再次享受到了特殊的礼遇:跟新郎新娘的父母一起接受新人们的拜谢。

新娘的小表妹并不认识我。在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来到我的跟前,用有些疑惑眼光地看着我。当听到“安庆来的丁校长”时,恍然大悟似的说了一句:“老——佛——爷,是吧?我知道了。”于是敬酒敬酒再敬酒。席散时,她坚持代新娘表姐送我上的士:“我不这样做,对不住表姐。”

4

26号上午,我的主要活动是去林散之艺术馆。

我不知道林散之艺术馆在哪里。虽然我有不少朋友和学生在马鞍山,但知道他们都很忙,不想打扰他们。再者,自己喜欢独往独来。

宾馆的老板娘不知道林散之,更不知道林散之艺术馆。年轻人告诉我林散之艺术馆在采石公园内,供应早点的女工告诉我乘车路径。在上海,我问路,碰壁的时候多。马鞍山,我问路,没有一个人不热情。为感谢女工的指点,我把仅有的一颗烟敬给了她。

24路车去采石公园。同行的先生告诉我,这一带在改造,下次来面貌会有很大的改变。经唐贤街,过锁溪桥,即见平地拔起的翠螺山,采石公园依山而设。门票80元,好像上次来没这么贵的。

公园门口“采石矶”三个字,郭沫若写的。故宫博物院也是郭老题的字,很熟悉。

采石矶,长江三大名矶之一,跟岳阳城陵矶、南京燕子矶,合称长江三矶 采石矶,山势险峻,风光绮丽,古迹众多,列三矶之首,素有千古一秀之美誉。采石矶历来为江南名胜,白居易、王安石、苏东坡、陆游、文天祥等都曾来此题诗咏唱。特别是唐代大诗人李白,多次来采石矶游览,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我对采石矶最初的了解,源于郭老。小的时候,读他的《李白与杜甫》,从书里我知道了李白在安徽在马鞍山在当涂的许多活动,还有采石矶太白楼太白墓什么的。儿时,对郭老五体投地的崇拜,感觉他太厉害了,他敢对李白说“君打桨,我操舵”。上次来,在太白楼还见到郭老亲笔写的诗。诗的内容很有时代的烙印,郭老的笔迹第一次就是在这里见到的。

也许去的早了点,踏进门,只闻鸟声,不见人影。

过梅园,指示牌不见。心想,时间还早,不如先登山看看长江,再远眺一下天门山。爬了一半,感觉还是回去的好。这时,正好有人从山上下来,我问山上情况。答曰:“没什么好看的,塔正在维修,不让登的。”于是,跟着他回到梅园,他说:“回廊那边就是林艺馆。”穿过回廊,越过竹径,远远看见围墙上“林散之艺术馆”的字样。

绿树翠竹拥抱着林散之艺术馆。

进门有个园子,不是太大。盛开的茶花立在门口迎接每一位客人,很艳,充满了热情。园内,三两个女人在说着话。我进去后,她们便散开了。阳光柔和,园内安静,气氛祥和。

艺术馆的正厅,墙上挂的,橱子里摆的绝大多数是林老的墨迹珍宝。各个时期的都有,让我眼福大饱。

林老是文人,是才子,诗书画俱能。他一生崇拜李白,写了大量的诗词。诗书画当中,自认为诗比字好,别人却不这么看,认为他的字排第一。

林老是和县人,不能算作真正的马鞍山人。和县划归马鞍山,只是近年的事。马鞍山打造诗书画三大文化品牌,相继建成了李白纪念馆,林散之艺术馆和徐培晨艺术馆,这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

喜欢林老的字。他的字,以草书为主。虽少豪放旷达之作,但不愠不火,内敛而筋骨毕现。在墨色运用方面,干湿浓淡极具特色,无人可比。晚年的作品,有仙风道骨之气。据说当年启功先生,面对林老的字脱帽三鞠躬。满墙满橱的墨宝,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副“书如青山常乱叠,灯如红豆最相思”的对联,这幅作品是林老送侄儿的,无意为佳。在作品面前,我的脚步怎么也不想挪开。想对联的意境之美,无以复加,看联中的字如锥画沙,每一个字都是一株傲雪凝寒的老梅树,线条根根如梅枝,虬劲有力,说它铁画银钩,毫不为过。尽管有笔误造成小小遗憾,但无论是笔法字法还是墨法都堪称极品,我怎么看怎么喜欢。              

门口坐着一位写字的红衣女士,她大概看透了我的心思,主动过来给我介绍:这是林老90岁时的作品。林老晚年的作品件件都是精品,真正的人书俱老。她热情地给我介绍着林老和馆藏作品,不失时机地亮出自己的观点。端庄大方的她,说话语调平和,很有分寸,有涵养,有学识,有思想。于是,我们讨论林老作品,同时也谈书法,谈书法比赛,谈书法界的乱象以及当前书画市场。

谈话间知道她叫陈缨,是林散之艺术馆的工作人员,更是一位书法家。她对书法有自己的理解和执着的追求,坚持传统,不跟风不逐流。写小楷,几十年从不间断,功底深厚。她写的扇面,或正楷或行书,均非秀美之作,更无轻浮乖张之气,不扎眼,没有视角冲击力。但细细把玩,你会感觉这字,厚重而诚实,属慧中型的美女。掂在手里,沉甸甸的。

 “我没什么名气。”她谦虚地说,“但这不会影响我继续写下去的劲头。现在,虽然我看的比较开,但还有些浮躁。有人说我的字还不够古雅,我知道根源就是沉得还不够。退休后,我还要在家里写。什么都不去想,放松心情去写,只为喜欢。”

尊敬的陈女士,您能这样,难道还不够吗?现在的书法家有几个能像你这样沉下去写字?您退休还早着呢,凭您的条件,您的悟性,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我想起了林散之。林老可是退休后才被发现的哦。退休前的林老,默默无闻,只知道写字画画作诗。不仅没有名气,没有地位,没有金钱,而且命运坎坷。那时,世上有几人知道林散之?机会来了,声名大震,日本友人的称赞,使他芳名远播。也许蛰伏是最好的宣传,不知陈女士以为然否?

书法之为艺术,跟儒、释、道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这个领域取得卓越成就的,除了禀赋以外,两类人最多:一是狂放之人。他们的思想行为,不被常人所理解,然一旦突破,便惊世骇俗;一是痴心之人。他们不为名利所动,专心为艺,以致登峰造极。林老的失聪,既是坏事又是好事。耳朵听不见,可以让他排除尘世的一切干扰,得以长久沉溺于他所钟情的事业之中,千古流芳。

在陈女士的引导下,我还参观了侧厅,目睹了林老曾经用过的笔、砚、印。笔和砚从外表看都很普通,我问陈女士:“这都是真的吗?”“都是真的,是林老用过的。那时很穷,这砚台也就普通的砚台。”“这幅画像,是林老的朋友xx大师根据记忆画的,神奇的是眼睛,无论你在哪个角度,林老的眼睛都在看着你。”一试,果不其然。哇——原来林大师的朋友也是大师!

几小时过去了, 我竟然没有感觉。将近11点,我道别陈女士,告别林艺馆。

去三元洞和太白楼的路上,我总感觉林老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在背后盯着我……

                 陈缨女士的作品

文章评论

依依

欣赏了画、书法,还有丁老师的美文。徐先生的美猴王机灵、活现,简单几笔带过,却逼真地勾勒出猴子的灵性。林老的字狂放不羁,豪气洒脱,可以看出他练习书法的韧性和性格上的不屈。丁老师的这篇文章,让我们知道了朱然将军的伟绩,也了解到徐培晨的猴画、林散之的草书,还有隐于闹市甘于寂寞淡泊名利的陈缨女士。这是我们国人文化者的缩影。 [em]e181[/em] 问好丁老师。

月魄

历史人物、艺术、人生哲学皆在其中。读这样的文字,受益无穷!问好丁老师!

Shadow

第一,元和商务宾馆的位置在三国茶楼正对面,朱然文化公园斜对面,如此安排的主要原因是可以逛公园,交通也便利;第二,历史上朱然的社会地位应该并不亚于关羽等历史名人,只是小说的影响力远远大于史实;第三,我对书画毫无研究,不作评论。 26号早上我起晚了,你去了采石矶,宋先生说,他是文人,自然倾向于游历这些地方,让他去吧!不久又说,如果我们老了,也能有时间有精力去各处游玩品评,那多美好!

想自在

人以类聚么。 怎么不知道你还吸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