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山听风

欣阅随笔

如果可以,我愿撷一束螺子山的风揣进怀里,让它时时轻拂我,无论白日间的步履,或是黑夜里的梦眠。


螺子山的苍翠是不知疲倦的,仿佛它并不知晓寒露已过,凉意日盛。从山脚拾阶,于林间穿行而上,几乎忘掉这是蝉噤荷残的季节。倏尔有飞鸟从枝头窜上云天,煽动人登高的热望。

螺山之巅,文星塔安详矗立。仿古的塔身和雕栏还原了千年风情,那庄重古朴的赭红色,勾起人一腔悠远的怀古之思。宝塔在高天流云下巍峨,它当然只是时空长卷里的一枚印记,而我,不过是它脚下的一粒微尘。人在仰望的时候,唯有谦卑。

风是从何处来的?是从宝塔庄严的金顶流下来的,还是从螺山繁茂的枝叶漫上来的?应许都是。那么,听听吧,听听这风,听听这带着沉静足音和绿色心跳的螺山风吧。


风在塔边,缀着塔檐下铁马风铃的清响,丁当,丁当。浮云在高远的天幕上画着白衣苍狗。暗暗咀嚼“文星”这个名字,恍然醒悟,人之生涯不过白驹过隙,最终得以如星辰一般辉耀的,是自先祖而始脉脉相承的文章节义。

风在林中,带起树叶热情的掌声,沙沙,沙沙。这寻常的,行走途中随处可见的树,是该受爱戴的。为什么不呢?它们坚守脚下的寸土,宠辱不惊的,默默在内心诠释一圈一圈的轮回,知恩图报的,年年月月日日释放给养,酬谢阳光雨露。

风在花间。我曾用相机的微距拍摄过这些姹紫嫣红的精灵,无需凑近,我也知道其中最细小花蕊的舞动。它们低在尘埃里,又无忧地开在天地间,呈给你足以惊喜的色彩。

风在瓦上。久违的年少时光,依随这青砖灰瓦穿越而来。那时的屋瓦上是会冒出袅袅炊烟的,就在暮云和晚霞难舍难分之际,外婆的呼喊响起:细崽——回家吃饭啰!是的,你的、我的、他的,所有的烟火人生,就这样写在了岁月的书笺上,等待着笔迹渐渐淡去。


“妈妈,蝴蝶!”一个幼童追逐着一只豹纹蝶,风吹起他欢乐的衣角。孩子哟,小小的孩子,你如何会知道,经年之后,这里的一草一石一花一蝶,会连同滋养你的乳汁一道,存进记忆的行囊,在岁月无涯中笃实你的脚步,抚慰你疲惫的风尘路。

登临塔顶,穷尽千里目。风在眼底的辽阔中逡巡,书写着“家园”二字。一江赣水被风掠起波澜,撩动着暗涌的情思。是的,我生于斯,长于斯,我见过江水的清冽和混浊,亦见过江流的沉静和汹涌。正是这风,这水,这山川的灵秀,让我浸润了故土的福泽,得以归宁一颗飘摇的心。

来吧,来听听这螺山的风吧!
                                                                   二零一三年十一月

(此文为本区征文赛的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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