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烟斗
个人日记
我的初中是在农村的一所中学读的,报名第一天学校分班,诺大的土操场上,男同学和女同学按大小个,各排列成一行,指挥学生队列的是一名中年男老师,脖子上挂了一只金属哨子,身材矫健,英姿勃发,同学们,,听我口令,一、二、三、四,开始报数,,一、二、三、四,,报一的向前迈两步,报二的向前一步,报三的原地不动,报四的向后退一步,,,好,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现在我向同学们宣布分班结果,站在第一排的是初中一班, 第二排是二班,第三排是三班,第四排是四班,我是一班班主任,我叫薛英才,你们的语文课老师。
同学们一窝蜂地冲进教室,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排排灰色的课桌,冰凉地静卧在教室里,表面上糙糙地,暗淡无光,我初中的第一堂课就从这儿开始了,你们见过这样的课桌吗?老师问,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没有,那有谁知道这是什么课桌呢?有同学回答:这是水泥台子。“ 嗯,是的,是用土坷垃砌的,上面抹了一层水泥,同学们一定要爱护它,今年初一扩容,学校经费紧张,虽然它没有木桌子温暖,但它不会影响你们的求知欲望,反而会磨练同学们战胜困难的精神意志,激励大家刻苦学习,报效祖国地拳拳之心,学校把这间教室分给了一班,我感觉很光荣,这也是我们一班的责任”。
老师的板书工整隽永,潇洒飘逸,洋洋洒洒像一幅画,我喜欢老师的课,课间总忍不住地偷偷临摹老师激情飞扬的美妙文字,“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老师在讲读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时,是那么投入,诗一般地甜美和深情。“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也许你要说它不美丽,,但是它却是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拔,它是树中的伟丈夫!”,在讲《白杨礼赞》的时候,又是那么豪情刚毅。他用尽毕生所学,向学生们传授着中国博大精深的汉语言文字。受到老师的眷顾,我常常被叫到老师的办公室,为老师抄写语文教案,独享尊师的墨香,领略每一个方块字的独特涵义。当我看到老师案头的那只烟斗,眼睛一亮,放大瞳孔仔细打量,丰满圆润的斗光滑,流线型的身躯透出优雅的美感,桌边有半袋烟丝,上面印有“红双喜”的字样。
老师多才,犹如他的名字,爱文艺,通音律,擅长各种乐器,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学校每年组织的各类文体活动,都少不了我们一班,印象最深的是我们一班的花鞭队,由20名男女同学组成,花鞭是在老师的指导下,同学们亲手制作的,材料是用1.20米长,5公分圆的木棍,在木棍上下两端镂空十多公分,各串上十枚铜钱(俗称麻钱子),把木棍漆成红黄蓝白相间的条纹,看起来非常漂亮。花鞭的打法是合着进行曲的旋律展开,老师就像乐队指挥,口中的哨子就是指令,每招每式都是老师精心编排,同学们刻苦练习完成的,右手握在花鞭中间,打左手心,拍左右臂,仗地,随着节拍在空中抖动,嚓、嚓、嚓,钱币的撞击声铿锵有力,震撼人心。独特的形式,优美的动作,出色的表演,打花鞭节目获得了全校文体活动“优秀奖”。有趣的是我有幸被选入花鞭队,在参加正式活动的时候,因为队员必须穿白色衬衣,而我却没有,向好同学借了一件他爸爸的衣裳,穿起来又大又长,像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小医生,被同学们一顿好笑。
老师博爱,他有大海一样宽阔的胸怀,说一口普通话,谈吐温文尔雅,记忆中他从没有呵斥过学生,批评同学时是严肃认真的,但也是温情地晓之以理,他对学生一视同仁,在他眼里没有好学生和坏学生之分,初中二年级时,我母亲因病去世,当我穿着重孝出现在语文课上,我看到他用深切的目光注视着我,深邃的眸子里有一份爱怜,一份安慰,一份鼓励,短暂的眼神交集,给了我某种精神力量。九十年代,他调离教师岗位,到某镇的一个粮库任党委书记,与我的工作单位毗邻,每到夏秋两季农民群众交售公购粮时,粮库人群鼎沸,骡马嘶鸣,一派繁忙景象,粮库的高音喇叭也喧闹起来,不停地播放歌曲和工作安排,忽然有一日,喇叭里传出“谁的小孩走失了”,“谁家的毛驴缰绳挣开向东跑了”,多么熟悉的声音啊,亲切悦耳,我知道,那是我的老师播出的。曾经有人说:“吃上没事干了”, 我听着特别刺耳,老师体谅农民的辛劳,把群众的冷暖放在心上,做了一点别人做不到的小事,把深深的爱,浓浓的情,洒在了这片热土。
几年前的一天清晨,上班途中偶遇晨练的师母,她老人家有些憔悴,问及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她说:“我好像活在梦中,我总觉得你们老师还在,他没有走,我不相信他离开的这个事实”,说着,说着,师母哭了,我挽起师母的胳膊,试图安慰她,引来无数路人异样的目光,我想逃离,却挣脱不了自己,我的眼睛湿了,我仿佛看见了那只烟斗,一根火柴划过,青烟升起,被风带走了,,,
后记:今年是我国第三十个教师节,看见老师这个字眼,总想写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起笔,我的老师和千千万万个老师一样,极其普通,他们教授给我们知识,传承着中华文化,像父亲又像慈母那样呵护我们成长,每每想起学生时期的点点滴滴,就会热泪盈眶,激动不已,此时,我只想说:我爱你,我的老师。
文章评论
紫依人
你的记忆还是这样的清晰!
五月天
普普通通的事,普普通通的人,却有着不是普普通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