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的海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张爱玲如是说，在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心里忽然的酸酸的，想到了她，想到了我们的见面，想到了她的境遇……

       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正呆坐在小院子里。
       没有惊喜，没有拥抱，看到她的刹那。我的心一颤！！！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放过哪怕一分一秒！！这种感觉来的太让我措手不及……
       我想象过无数次和她相见的场景，唯独没有想会是这样，因为在我的心里，做了无数次的假想，她会是怎样的状态，我想象的足够的糟糕，但我唯独没有会想到她会是我眼前的样子……
       她比我想象的瘦多了，头发已经发白，灰黄的脸色，没一点儿光泽，穿着破旧的黑色T恤，穿着一双老式的拖鞋。弓着腰，蜷缩在小凳子上。看着她的脸，五官还是我熟悉的五官，可是变得那么的游离，那么陌生，岁月在她的身上沉淀了太多的东西，原来饱满白皙的面容现在已经象是枯萎凋谢的花朵，黑黑的，皱皱的，那双大大的眼睛也变得黯然无光……
       她低着头，手里的毛巾一直被她洗啊洗，洗啊洗，拧干，然后继续洗，洗…
       那个一笑起来会抿着嘴的她呢？那个一开心起来就会哈哈哈然后捂着嘴的她呢？那个和我无话不谈的她呢？在哪？在哪？
      “ 回来多久啦？”我忍住心痛，想要和她说说话。想要打开她的心扉，她，封闭自己太久了。

      “ 半个月了，”她不看我，依旧揉搓着毛巾。
      “你还会出去打工么？”我关心她。
      “过了秋再说吧，恩，应该是——”她抬起头。她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来看她，说话有点颤，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即使看了我也  是马上的低下头，逃离……  
      “你还是要为自己打算，不能就这样啊！”我心理更多的是着急，着急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走到现在的摸样，她为什么会一步步的这样折磨自己，为何就不给自己一个放松的空间，怎样的经历让你这样子的度过一天天。我不忍心再去问她什么，我怕再次解开她的伤口，我们分开太多年了。我不了解，我不了解她怎样的心境，我不了解我是不是说的话会刺激到她 ，她现在的状况，我都不能掌控，我只是想要和他说说话，不让她太自闭，听她的邻居讲，她回来后不出门，一直一个人呆在家里。

       我小心翼翼的说着话，也许是很久都没有和人这么说过话了，也许使我们以前的情意在，她渐渐地话多了起来，她讲她打工的经历，讲别人对她的好，讲她的任性辞工作，讲这两年相亲的经历……
       十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一一段多么重要的十年，如花的年龄，她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可就是这么个让女人转折的十年，她在逃避，逃避自己，也逃避别人。她逃得让自己无路可走，她逃的遍体连伤，她逃的没有了方向……
       没有妈妈的呵护，没有家庭的温暖，没有那个你所爱的，这些，就足以你任性固执的虐待自己么，还有，在你的心中，爱到底是什么，是怎样的爱可以让你如此的对待自己，可是，可是，值得么值得么？？？

      我其实很想知道她这十年的生活状态，听听最初的婚姻到底是怎样的状态，怎么就让她逃出。怎样就让她把自己蜷缩在这样的一种自我的封闭状态下！！！但我不敢问，我怕我又一下子又触动了她本来已经很脆弱的心，我怕我的一不留神，又刺到了她本已经绷紧的神经……我就那么默默地望着她，心里却已经是翻山倒海的难受……谁没有经历过苦难？谁的人生又是风平浪静的？可是你，又怎么会偏偏选择让自己走上越来越窄的路，你这样，别人会更难过。你知道么，这个世上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你看，这天多蓝啊？我看都看不够！我还从来都没有这么个机会看看这天空呢？你看，多好。我看都看不够！！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只想这么呆着！”她笑笑，眼睛里有一丝丝的明亮。

    “我怎么就不知到他对我的好呢！我怎么就不能认识到呢！他还说我散开头发好看呢！他邀请我到他家！他家人都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就错过了呢！”她象是对我说！又象是对她自己讲！她笑笑！又无奈的摇摆头！她象是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又马上回到残酷的现实中！

    “我怎么老是伤人心呢！我怎么现在才明白！别人都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就不知道呢！怎么就不知道呢？？？ 有时候我就想着别人对我的好！我会记的！就这样一个人一辈子算了！！”她说着，摇着头，苦笑着，又开始低下头搓着她已经洗得很干净的毛巾……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想再多也没用！别想了啊！还是打算一下以后怎么办？ 我陪你去整整头发，买身合适的衣服，我陪你去逛逛街，好么？打好精神啊！”

    “我现在也想的开了，有很多人劝我，我能懂了，我还要走下去！！”“是是，还要走下去！！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舒了一口气！长舒了一口气！！她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

       时间在悄悄地划过，不知不觉中，就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塑造成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如同魔术师的手，瞬间改变了一切。又是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她走出了自己么？我不知道。只是祈求老天宽容一点，再宽容一点……人的一生真的是命里注定的么？那么，不要这么残忍对她好么？？

      外面，月光亮亮的，和着思念，把绵绵的祝福悄悄地捎给她，只是希望她幸福！！！！想念，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法控制……

       相信，当她遇到了那个对的人，也会轻轻的一笑：“哦，你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