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唱晚

 这天涯会所，是一个长方形三层高的大楼，底层是一个大礼堂，可以在这里举办文艺演出会，也可以搞大型婚庆宴，生日宴会什么的。中间一层开设有各类餐饮和相应的包间，适合各种类型、各种规格的人群餐饮。第三层设有茶堂，供客人休闲娱乐，另外还设有书画陈列室和各类活动室。整座会所坐落在一对山右山的山前，妙观寺的右侧。他们来到三楼的一个包间，茶艺小姐正在弄功夫茶恭候。石老师走到窗前向外一看，只见一对山和妙观寺的景色尽收眼底，一时回忆起了一对山的神话故事。

 其实，自贡人都知道一对山是孙悟空挑来的，但具体是怎么挑来的，却没人能回答上来。石老师是什么人？人家博学多才，博古通今，小时候爷爷给他讲的故事，至今都还记得一清二楚。话说当年孙大圣大闹蟠桃会，旗开得胜，腾云驾雾回水帘洞时路过自流井（自贡市的古称，还称之为“河底下”，过去人们说“到自贡去”都说成“到河底下去”），看到下面人群蠕动，吆喝声不断，觉得十分奇怪。于是他按下云头，变成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来到人群中探听，“哦，原来是这些人在搬运土石方准备垒一座山！”正准备离开，这时土地神却从地下冒出来对他说：“悟空，听说你神通广大，大闹天空，玉皇大帝都把你莫法，不知你有那本事弄一座山来放在这里否？也免得这帮人累得遭孽呀!”悟空经不住土地神一激，说道：“这有何难？老孙敢打个赌，明早鸡叫以前搬来就是！”于是他一个筋斗云翻到九华山，夺了一峰扛在肩上，觉得不好走，干脆，又夺一峰用金箍棒穿起来，挑起就走。第二天早晨天亮之前，土地神见西北天空飘来一片红云，云中一团黑影，定睛一看，只见悟空用金箍棒挑着两座山头，汗流浃背一路小跑，眼看就要到自流井了，于是土地神躲进一农舍，“喔——喔——喔”装出三声鸡鸣，悟空大吃一惊，脚下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地上，于是那两座山就坐落在了离自流井不远的红旗乡。别看猴儿那泛红的屁股只有巴掌那么大，那一屁股竟然坐成了一个大堰塘，就是现在人们说的“仰天窝”，后来自贡市政府在那里修了一所跳水学校，举世闻名的“跳水皇后”高敏，就是从这里起飞的，原来她是得了神仙的灵气啊，啊啊啊……

 “石老师，请用茶。”

 茶艺小姐一声娇滴滴的招呼，把石老师从神话故事的梦幻中惊醒过来，回过头来对茶艺小姐笑笑，不好意思地说：“谢谢。”陈远平见石老师向窗外凝视良久，问道：“石老师，你在看什么呢？”

 石老师赶紧坐下，犹豫片刻说道：

 “我在看妙观寺门前的文化广场，那场面还真是壮观。华灯明亮，将广场照射得如同白天一样，配上深蓝色的天空，给人以天上人间的感觉。广场上人流如潮水涌动，有跳坝坝舞的，有舞剑打太极拳的，还有小孩脚穿溜冰鞋，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看来这广场人气不错。远处的樟树林下，好像也有人影在晃动，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哈哈，那里是跳交际舞的场地，就是男男女女手牵着手跳的那种舞。怎么？你没跳过那种舞？”陈远平说着，见茶艺小姐窃窃暗笑，于是挥挥手，示意让她离去。

 石老师说：“你还别说，我这一辈子就是跳不来舞。”然后又补充道：

 “这妙观寺的变化真大，过去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庙子，记得是有一次去沿滩区政府开会，坐公共汽车（那时还不叫公交车）路过这里，忽然见丛林中藏着一个庙子，定睛一看庙门上的三个大字，才知道这是妙观寺。一条小溪从妙观寺门前流过，后来才听人们说那条小溪叫洗脚河。印象中与妙观寺为临邻的好像有一个牛奶场，反正路过那里臭气熏天，除此之外四周是一片荒郊野岭。听说文化广场和妙观寺的扩建工程就是你们远大集团承包的，赚钱后又修建了这座天涯会所，看来你小子本事不小嘛！”

 “哪里哪里，晚辈无才，只会搞一些工程而已。”陈远平见石老师今天特别高兴，侃侃而谈，附和着又说道：

 “这也是自贡市政府的城市扩建规划做得好。你想想，原来整个自流井都在釜溪河的北面，发展空间不大，不如干脆在英雄口（原自贡市的中心地带）架一座桥，横跨釜溪河，然后在河岸的富台山开一个隧道，穿过隧道恰好正是妙观寺，它的四周都是郊区地带，住户很少，这样就可以以妙观寺为中心，东向卫坪乡，南向红旗和高峰乡，西向贡井方向发展，致力于打造一个暂新的自贡新城，以避免重复建设。”

 “是的是的！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看来还是你们开发商最理解市政工程，如今这三面已连成一片，妙观寺门前那一段十几里长的汇东路，可谓自贡的现代化街道了，宽敞的街道，挺拔的高楼大夏，明亮的华灯，的确展现出了自贡新的形象。这方圆几十里不知新建了多少市民居住的花园、国际社区，你们远大集团30层高的“远达空中花园”就挺立在市政府的对面，好不壮观！还有那个卫坪乡的板仓工业园区，我当新手上路前就在那里练车，听说那是我国第一流的工业园区，至今我开车到那里，开得进去，却找不到出来，不知那里面究竟有多大。你们这些民营企业家真的对城市的发展起了重大作用，功不可灭，我对你们佩服之至。像我这样过去年代的一辈人，循规蹈矩，儒弱无能，的确比不上你们啊……”石老师说毕，做出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陈远平一时摸不着头脑，心想石老师平时都是一个很自负的人，今天怎么就忽然变得自卑起来？于是说道：

 “石老师，看你说道哪里去了，你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一直是我们心中崇拜的偶像，谁不知道你教过的学生彭维明，是自贡市第一个考起研究生的人，后来成为二滩水电站的总工程师，现在人家早就移民到挪威定居了。真的，你是我们心目中很受尊敬的一位老师。其实我认为你才是最成功的人士，你一生造就了一双儿女，你的女儿不也早就定居加拿大了么？你儿子也很会做生意，这我们都知道。哦，对了，上次你到加国远程旅游，肯定要路过北京，你在北京有熟人吗？”

 话题聊到这里，石老师暗喜，心想这下不用弯山搅水就会聊到陆瑶了，于是说道：

 “北京我倒是没有一个亲戚和朋友，不过你也是知道的，陆瑶在北京总政歌舞团，我去投靠她没问题吧？我来去都得到了她的热情接待和照顾。”

 陈远平迫不及待地说：“那是当然，我知道你和陆家的关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陆瑶现在的情况怎样？”

 石老师说：“当然很好呀，你想北京总政歌舞团，别人想进都还进不了呢！但我感觉陆瑶好像和别的歌星不一样，大概是和她的身世有关，别人都是千方百计展示自己，唯恐自己的名气不够，而她却打算放弃歌星之路，回家乡发展实业，真是不可思议。”

 陈远平说：“好哇，这打算不错，其实明星之路也是很苦的，要突破自我，开创新的演唱风格谈何容易。如果她想回来，就到我们远大集团吧，我随时恭候她大驾光临！”

 石老师听后哈哈大笑说：“好你个陈远平，谁不知道你是一个挖墙脚的高手？你把谭紫薇弄来作了你的代言人，现在又打陆瑶的主意，我也感到你不可思议，像你这样热爱文学艺术的老总，实属少见，记得我教你时，感觉你只对数理化感兴趣，真没想到你还会弹得一手好古筝，你是几时学会弹古筝的？”

 陈远平说：“这还不是受你的影响，你那时上课给我们鼓吹：‘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大家为了今后能考上大学，放弃了自己的许多兴趣爱好。其实我还是喜欢音乐的，读大学时，同寝室的一个同学古筝弹得相当好，在他的影响和指点下，我不知不觉就学会弹古筝，只是会，还说不上专业。”

 石老师说：“那倒是，一个人有一点兴趣爱好，的确可以丰富自己的业余生活，不过，你现在是偌大一个集团的老总，却还有闲心来关注文化艺术，确实难得，佩服佩服。”

 陈远平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邓小平不是说要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吗？你过去在文化馆工作过，当时政府还拿出钱来，鼓励职工业余创作，经常开展业余文艺调演，其实这就是精神文明建设。喜欢文学艺术固然是我的个人爱好，但我更知道它在一个企业中的重要作用，通过它可以展现出一个企业的精神面貌。”

 石老师无语了，多年来对富二代的偏见，此刻顿消，原来那些纨绔子弟毕竟是少数啊。沉默良久，石老师又说道：

 “社会上流传说你和谭紫薇是一对恋人，我看你们俩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真的成为恋人，那倒还是很般配的一对。”

 陈远平哈哈大笑说：

 “石老师，你相信吗？谢谢你对我的关心，谢谢你对我说了实话，我早就知道有这种说法了，那是小市民的见解，正如有人看见男男女女拉着手跳舞，就说有伤风化，家迟早会被跳散一样，你老大概是岁数大了，太传统了。其实谭紫薇是我同一个乡的人，人家现在干出名气来了，回家乡来作汇报演出，我不支持谁支持？哎呀呀，社会上这些人，见风就是雨，管他呢，随便他们说去。实话给你说，我们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聊到此，陈远平似乎觉得话不投机，再说也怕石老师回去晚了挨骂，也就不多聊了。但在走之前陈远平却对石老师说：“如果陆瑶想回家乡发展，望你转告她，就说我陈远平表示欢迎她到我们远达集团。”

 石老师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倒是感到乐兹兹的，那茶楼上往窗外的一望，不知为何忽然间回忆起了一对山的神话故事，又得了土地神使用激将法的启示，这一激，不是激出了陈远平的心里话吗？至少可以确定两点：第一，陈远平和谭紫薇是一对恋人纯属谣言。第二，陈远平欢迎陆瑶到远大集团发展。回到家里，趁着醉意他简要地把今天的经过打成文字，利用QQ发给了陆瑶，至于将来怎样发展，就看他们以后的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