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易老

他山之石

         
尘 缘 易 老
(楼兰飘雨文
 
    想重生一次,也许一切会安排得更好些。这是个
婆世界,来一生只为验证一个枯燥的结论:繁华易逝,尘缘易老。但是,我们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看透这个真相;即使偶尔看到了,也未必能接受;即使偶尔接受了,也未必能超越。

细想来,真是半生混沌,以为遇到了,以为爱过了,以为这一生了无遗憾了,但其实,都不过是扶摇一梦,曾经的好花明月转瞬即逝,能留下细味的都是斑驳的暗伤。不是人伤,不是情伤,不是心伤,是这娑婆人世的伤,躲都躲不过的伤。年轻的时候,也许我会因此开始恼恨一个人,恨他不曾给我想要的恒久珍惜,恨他空将我的一怀情思看成蛛丝浮尘的轻,也恨生不逢时的错过和心思用尽的不懂;暗自盘桓至今,却谁都不想去恨了,拿得起的便能放得下,放得下的便能忘得净。放下是爱,爱那不能打破的无奈与软弱,爱这生命的苦寒与短暂;放下是慈悲,让个人各得其所,各赴前程,实在是种功德。

繁华易逝啊,你看过那西藏佛陀手下奇美的沙画吧,将娑婆世界的华美呈现给追逐不休的人们,又在人们的兴叹声中瞬息间销毁了那片斑斓,打破了世人沉醉其间的一场大梦。繁华落尽,梦醒时分,留在眼中最恒久的还是这世界的纷乱无序与无情悲凉。

 我们是自纷乱与无情中走过来的,品尽了孤独与暗伤。所以,有情的日子风雨细密,甜软微凉,时常在寂寞的身影后作祟,在白发渐生的头顶作祟,在万事渐清的心头作祟。这一生啊,是多么怀念那场繁华,那段尘缘,但它消失了,这不怪谁,要怪只怪这娑婆世界的无常。

那些花团锦簇的回忆,由于不舍,时常在暗夜时分一个人独自抚摸与打磨,它越来越像一块冻在三九天地面上的冰,粗砺而光滑,净透也混沌,冰中亦藏火,时不时会让我们摔一跤,摔痛了爬起来,还得继续走。但是,有些路,真的走着走着就断了,有些人,真的惜着惜着就散了,有着情,真的爱着爱着就淡了,没有因由。所有的因由都不是真相,所有的真相我们都看不见。

“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幻光,谁便沉入无边的苦海……”,据说,这是臧克家报考青岛大学进行国文考试时写的一篇杂感,不过三二十字,考官闻一多为此录取了他。的确,人生不过三二十字就可概括,其余的枝枝蔓蔓、藤藤葛葛都是幻相。但是,即便我明白爱恨繁华皆会因缘寂灭,仍然守护着爱的真诚与恒久,因为实在是尘缘易散,爱恨难全,所以更加珍惜与包容当下一刻的拥有。我们没有陷入无明,也许是明白了这个世界其实是空而不空。

因缘散去之后的日子,我会无比平静安康,甚至没有大悲与重伤,因为娑婆世界没有因我的爱恨而改变,一切还是原来恒常的样子。也许,会在某个月圆之夜想起你,会在某段旅程中想起你,会惋惜我们没有走到一起,甚至没有共同完成一件像样的事情,会抱憾我们原本以为长久,其实只匆匆一瞬的云水际会。此后,你上你的云山,我下我的江河,两不相耽,我们没有陷入无边苦海,却依然能清风作舟,这样的结局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一场大雪染白了无垠天地,鸟雀掩藏了踪影,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个人,一些事,一片希翼。天晴的日子,我想问问千山覆雪,为什么人去无声,为什么那繁华而温暖的尘缘还没有安顿好,转瞬便不知所终。

这满是幻光的人世,是否雪净了,才能看得分明?如果如此,我愿随一场迟来的雪一起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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